一
在华江北宇宙天文观测所值班室里
“曾教授,就是这颗不明身份的行星”,张立邦用一米多长的指示棒,指着仿真模拟大屏幕右上方繁星密布的泱泱星河中很不起眼的一个小黑点说。
“马上把所有的计算机测算数据快速打印出来,给我拿来!”曾教授刻不容缓地对张立邦说。
他一边顺手脱去外衣,并提高嗓门吩咐所有人道:“大家都听着,这个情况意味着什么?是预示着不明星体将要与地球相碰撞,预示着我们的人类大家庭要再一次面临大灭绝!所以,这个最终结果将关乎着地球上所有人的生死存亡,非同小可啊!”说到这里,他又刻意将口气缓和了一下说:“不过,大家先不要惊慌失措,越是这个时候越要仔细再仔细,细致再细致。”
曾教授的大名叫曾相复,他的名字让人读起来总觉得不太顺口,无论在江北宇宙天文观测所里,还是外面的其他人,人们很少叫他的名字,因此,久而久之,曾教授便成了大家对他的尊称,也是他的代大名。
他现在猛然意识到,在这种情形之下,保持大家的冷静,尤其重要。
“你们还需按部就班,两个人一个合作小组,一台极微计算机,依照严密的运算规程,再宁下神来,测算一遍,测算过程中要及时与前几次的运算系数进行精确对比,哪怕是一个符号,一个空格,一个小点!——尽管有些人已经值班一个工作日了,我还是恳请大家再继续辛苦一下,是不是都还没有吃过晚饭?”曾相复说到这里,环视了众人一下问道。
“还没有。”站在他身边的张立邦回答道。
曾相复略加思索了一下说:“大家再辛苦一会,平时下班时间应该是八点钟吧。”说到这里,他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现在是七点十二分,等孙所长和其他教授到了再说,拜托大家再坚持一下,开始吧!”他的话既带着恳求又带着不容商量。
“曾教授,这是前几次我们分步测算的过程以及所有运算数据。”张立邦把几十页的运算资料分类分项地交给曾教授,接着把一卷足有两米多长的彩色打印专用纸递了过去,“这是该行星的运行轨迹图。”
上面密密麻麻的大写、小写英文字母,数字、物理运算符号和参隔排列的阿拉伯数字以及用最新纤素笔标注的业务特殊术语,行外人看来,如同天书古文一般。
而且,最引人注目的,是如同高山峻岭般鲜红色醒目的曲线,它似乎和我们人的心电图很相似,却又大有不同,它比心电图要平缓许多,却又很不规则。
曾相复非常熟练地把这个运行图,展贴到专用J光扫描的硕大的,液晶荧光屏左下角的,由一个长方体虚线确定的固定范围内。
随着曾相复的双手不停得熟悉地敲击键盘,那动作姿态,就像是一个音乐家在弹奏着一架大钢琴。
他透过他那深度的近视镜片,目不转睛地审视着眼前这条起伏不平的红线,屏幕上随即跳动出一串串变幻莫测的字符和数字。
张立邦静静地凝神伫立在他的右后方,全神贯注地用心解读着曾教授扣出的一个个“天文”,所有人员全都屏声静气地在各自的监测岗位上,盯着面前的计算机显示屏。
整个大厅内的空气就像凝固了似得,只有所有计算机风扇温和的呼气声和有同事用力敲击键盘发出的轻微的叩击声。
曾相复将手里的数据一个个、一行行、一组组、一页页迫不及待地不停地往计算机里塞,他的表情愈来愈严肃,呼吸愈来愈急促,心脏愈来愈紧缩。
怎么可能呢?难道6500万年前的恐龙灭绝悲剧,就真的会在我们这代人身上重演吗?怎么会是这样的呢?回想在江北宇宙天文观测所里的四十年奋斗生涯,不禁往事历历在目。
刚到所里时,老教授郑重其事地对他说:“小曾啊,你是从国外留学回来的天文博士,国家培养一个博士不容易,培养一个真才实学的博士更不容易,培养一个德才兼备,报效祖国的人才就更难能可贵了。这部观察仪及其配置的计算机虽然算不上是当今世界上最先进的,但也是从国外进口来的,我国的所有观测机构里才仅有三十几套,我们所里就此一套,它一直跟着我,现在,我将这把椅子交给你,你要坐在这里把整个天空给我盯死了,兄弟部门能把载人飞船放上天,我们也要加把劲啊。”
曾相复望着满头白发的老教授,坚定地,毫不迟疑地点点头:“您放心吧,我会好好干的。”他那时那刻面对老教授充满期望的目光,仅然不知道用什么更好的语言去回答他、满足他,然而,也就是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一句平常的承诺,还是从老教授的慈祥的目光中看到了那种难以掩饰的释然。
也就是那句简简单单的看似顺便的表态,多少年来,一直激励着自己,鞭策着自己,他把江北宇宙天文观测所当成了自己的家,把这份事业看作和自己的生命一样。
无论春夏秋冬,雨雪风霜,他的双眼始终没有离开过广阔的天空、没有离开过浩瀚深邃的宇宙。他时常把自己看成一个哨兵,一个没有扛枪的哨兵,那台仪器就成了他征战渺茫宇宙的利剑。就连他在梦里也经常是游弋在满天的繁星中,那些繁星就像是与自己朝夕相处的老朋友一样,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不停地眨着神秘的睡眼,就连他们的名字都深深地刻在了他的脑海。
它们的住址、它们的形态、它们的习性,对于和它们朝夕相处、相濡以沫的曾相复来说,可以说是了如指掌。
如今,他已经由一个满头黑发的小伙子变成了几近秃顶的六十岁的老头子,他当年的踌躇满志变成了如今无奈的交托。
就在前两年,曾相复对着张立邦也和当年老教授托付他的时候一样,拍着现在他坐的这把椅子,指着现在这个位置,郑重其事地、语重心长地把这副重担交给了张立邦,只不过是他当年那部曾经引以自豪的国外造“先进武器”,早已马放南山,刀枪入库了。现已被由中国自己制造的、世界一流的、先进的全自动观测仪及其庞大而复杂的监察跟踪系统所取代,而且,世界上所有先进发达的国家用的都是从中国引进的这款高配置、细密度、超探域、精迹辨的神龙五代巨容探测联锁计算机。
在日常工作中,曾相复这位副所长、老教授是不会经常亲自动手上机的,只是在张立邦他们碰到疑问的时候才会动手指导一下。
按规定,明年他就到龄了,可,天有不测风云,没有想到这件事又不由得揪紧了他那敏感的职业神经。
他聚精会神的瞅着大屏幕上渐次蹿出的详细数据,手指在配合着急速运转的大脑,机械地点击着键盘上的按键,他那稀疏发黄的眉头渐渐拧在了一起。
默默的时间在人们的紧张中悄无声息地流过。
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见他无力地停下了放在键盘上的手指,缓缓地坐直了弓背的身子,面无表情地轻声对张立邦说道:“小张,你现在看一下各机组,报一下重新核对过的数字,与前几次的数据是否有出入。”曾相复目不斜视地说。
尽管声音不高,但此时此刻,在这种氛围中,字字句句都使张立邦听得很真切。张立邦不假思索地“嗯”了一声,快步走向第一号台位,并发布日常工作口令说:“各监测位监测数据有无异常,请依次报数,一号位!”
“一号位重新测算完毕,测算各项指数无差异,完毕。”
“二号位!”
“二号位重新测算完毕,测算各项指数无差异,完毕。”
“三号位!”
“三号位重新测算完毕,测算各项指数无差异,完毕。”
“四号位!”
“四号位重新测算完毕,测算各项指数无差异,完毕。”
“五号位!”
“五号位重新测算完毕,测算各项指数无差异,完毕。”
“六号位!”
“六号位重新测算完毕,测算各项指数无差异,完毕。”
张立邦神情沮丧地逐一听着各位组意料之中揪心的汇报,每一声汇报就像一只只冰冷的箭一样,射进了他忐忑不安的胸膛,这一声声“无差异”代表着什么,这是对地球、对世界、对人类的一声声死刑的宣判啊!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和在场的每一个人一样,多么希望出现一组失误的数字、一次出错的运算,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不起眼的符号纰漏。可是,在这些低落而沉闷的报回的声音里,这份希望几乎成了绝无可能的奢望。
通过哪些密密麻麻铁定的数字,大家只能读到一个悲凉的信息,那就是:数字准确、多机一致,结果无误,碰撞在即!
张立邦回过头来默默地望着曾相复,似乎想在老教授那里寻找到一点无望而又可怜的希翼。
曾相复已把那深度近视镜摘下来,搁在了面前的键盘上,麻木而机械地用右手吃力地捏压着鼻梁上面的眉心,两只眼无奈地闭上,眼角深深的扫帚纹辐射向耳鬓,头顶上几根稀疏零落的苍发愈显凌乱。
当他初次听到这个不幸的消息的时候,他多么希望它还和以前一样,又是一场误会啊!记得在二十几年前就有过一次,那时,自己才刚刚成为教授,美国的一次“闹剧”,让世界好不为之忙乱,自己和同事们也着急忙慌地投入了全国通令的测算、验证的紧张洪流中,最终,还是由国外的一家天文机构,首先从大海里捞到了那个发霉的贝壳,发现是在计算机采集到的数字中,有一个微小之处颠倒了一个数字符号,导致了一场使整个世界为之紧张的“笑话”,让全世界虚惊了一场。
二
好久,好久,他才慢慢地睁开双眼,无力地戴上眼镜,看看周围的人,大家都在注视着他,好似和平常一样,等待着他们的业务专家、主心骨给大家拿出解题方案似的,大家神情专注、一动不动。
“结果就是这样了,大家先放松放松,休息一下。”他故作镇静地接着对张立邦说:“小张,你来记录一下具体复测结果。”
“好”,张立邦应了一声,向曾相复跟前跨进一步。
“曾教授,有什么情况啊?孙所长给我打电话,让我马上来所里。”冯建宇副所长快步走进来,对背对着他的曾相复说。
他是所里几个教授里最年轻的一个,尽管他现在只是一个副教授,可他已升任了副所长,大伙在背地里都称他叫“五付”,一是副教授,二是副所长,三是带一付眼镜,四是有两付工作方式,就是对孙长青安排的事情和上面交代的事情特别负责,对一般性的事情又总是敷衍,由于他姓冯,因而人们互相称他冯五付,他在所里领导成员的分工中,主要分管办公室和后勤这一块,在业务方面不是太内行。
“建宇。”曾相复的年龄比冯建宇足足大了将近二十岁,,他平时已习惯了这样去称呼冯建宇,“我正要跟你说,天体出现了意想不到的情况,等一会,我再和小张把具体情况总结一下。现在我要跟你说的是,今天晚上所有值班人员需要连续加班,他们到现在还没有吃晚饭,是不是咱们所里,集体安排一下。”
“好吧,我马上请示一下孙所长,就安排。”冯建宇虽然和曾相复同是副所长,但从内心上说,无论是年龄上还是业务上,或是人品上,他都不得不佩服面前这位老领导和老师傅。
他一边回答,一边拿起微频卡点通了孙长青的微频:“孙所长,是我,建宇——”
“嗯,有事吗,建宇?”微频里传来了孙长青的声音。
“我听曾教授说,全体人员今天晚上要加班,您看,我们是不是集体安排晚餐?”冯建宇想尽量说的明白一点,生怕孙长青不了解情况。
“集体安排吧,我正准备给你打电话,另外,你现在立即通知一下,让所里的所有中层以上的领导和教授们在八点钟都到多功能综合会议室开会,我现在正往过赶。”孙长青道。
“好的,孙所长,我现在就安排。”冯建宇恭敬地说完,又示意性地对曾相复点了点头,急匆匆地向外走去。
曾相复重新坐直了身子,把高度近视眼镜戴好,对着面前的大屏幕,表情严肃,声音低沉地一字一句说:“华北江北宇宙天文观测所,于2089年8月26日19点43分经第三次确认,于天体银河系的黄赤道星带中,天赤道偏北2.13726度上突然发现不明身份的平均直径约360千米的小彗星,本身不发光,回射光度极低,不到月球回光度的万分之一。
该彗星周沿不规则,棱角突出,大概轮廓是个多棱锥体,自转速度非常慢,围中心轴自转速度为每秒129.921米,是地球自转速度的0.2794倍,也就是说要经过87.813小时才自转一周。而它的公转速度却比地球的公转速度要快的多,是地球公转速度的1,1362倍。
经分析,不能确定,初步认定,可能为某个大行星的脱落体。
也就是说,这颗小彗星,极有可能是一颗超乎想象的巨大陨星,根据回光度及其他指数显示,它的含晶量不高,土灰成分高达96.435%,但结构较严密坚硬,不易风化。
并且,可怕的是,它正沿地球阳望角C5度12分的弧形运行轨迹于2089年8月29日20点11分37秒与地球相碰,也就是说,这个可恶的魔鬼留给地球上的人类,及其一切生命物种的生存时间,只剩下三天零一个小时!而且——”他把目光从大屏幕上移开,把头稍稍仰起,略显臃肿的身体微微向后倾靠了倾靠,又接着说:“而且,让人不可思议的是,经我们测算,这个疑似陨星体撞击地球的地点,恰恰就在我们省的东南部、华江省的西北部及青州省的东北部,三省交界地域,并且,我省的被撞面积最大。”曾教授每说一句停顿一下,好象很吃力。
张立邦尽量快地,一字不差地记录着,还不时抬起眼皮覰视一眼曾相复。
记录到这里,曾教授的声音停顿了十几秒钟,但仅仅十几秒,对于在场的每一个人来说,就像过了几个小时,室内空气顿时像凝固了一样,异常沉寂。大家屏声息气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人说一句话。
“虽然,我们——”曾相复准备再接着说什么,突然,不知是谁轻轻地喊了一声:“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随着话音未落,同事们都围了上去。
曾相复抚了抚鼻梁上的眼镜问:“谁?怎么了?”
张立邦迅捷地从身上掏出一团卫生纸,为郑奇拭了拭额头上的汗珠,大声对他说:“郑奇,郑奇,你怎么样,哪里不舒服?”
“郑奇,没事吧?”这时,曾教授也扒开人群挨过来问,并用手摸了摸郑奇的额头。
“没事,我没事,就是胃口有点疼,过一会儿会好的,曾教授,我没事。”说着,又用双手抵住了腹部,面部抽搐着,弯下了腰。
“他平时就有胃疼的老毛病,看样子,这次可能疼得厉害了点。”张立邦对曾相复说。
“都疼成这样了,可不能硬挺着,我看还是先送他去市里的医院吧。”曾相复关怀地说,接着,又对张立邦说:“小张,你送郑奇去吧”。
“可是,我这里——”张立邦迟疑地看了看墙上的大荧光屏说。
“还是我去吧”,一个叫小马的同事会意地说道,“立邦哥这里走不开啊。”
“也行,孙所长一会来了,小张还要汇报。”曾相复看了看他俩个点点头说。
这时,郑奇捂着肚子说:“不用,你们谁也不用陪我,我自己去就行。现在比刚才强多了。”说着,慢腾腾地站起来往外走去。
曾相复关切地问:“郑奇,你行吗?能开车吗?”
“能行,我一个人能行。”说着,郑奇少气无力地趔趄着在同事小马的扶持下向他的车子走去。
大家不放心地目送着他的车越走越远。最后渐渐消失在悄悄降下的夜幕中。
大家悄无声息地,无精打采地返回到值班室,没有人说一句话,每个人心头笼罩着驱散不掉的阴影,就像一座无形的大山,沉沉地压在脑海里,使人觉得窒息。
冯建宇一边点着微频,给江北宇宙天文观测所的参会人员打电话通知,一边朝职工食堂那边快步走去。
江北宇宙天文观测所选址在市区后山,离市中心二十多公里,这里青山绿水、风光旖旎,秋风拂过,松涛荡漾,松香不绝,特别是那松林中遍布满山坡的火红色秋枫在吐血摇曳,一群群丽姿艳羽的翠鸟在扑打、嬉戏、歌唱、比翼……
幽静、安澜、清新的工作环境,与隔目相望、热闹喧哗的市区形成天壤之别,一座并不很起眼的小院,迎门是宽宽的水泥人行道,人行道两边整齐地排列着郁葱笔直的翠柏,两侧并排坐落着两排排房,排房顶上安放着各类雷达、微波接收器、极谱捕捉仪等等,以及一根根直指苍穹的天线,人行道的末端挺立着一栋多层办公综合大楼,大楼的中间一面鲜艳的五星红旗在迎风飘扬,在这万绿丛中更引人注目,催人奋进。
职工食堂就在办公楼的后面,平时除所里有公务事情加班和几个单身职工上灶外,其他人员没有特殊情况,一般不在食堂用餐,现在已经过了饭时,厨房已刚刚收拾,几个后勤人员准备下班,冯建宇对一位王维国说:“老李,你们先不要下班,咱们所里今晚要加班,你们留两个人给加班人员安排一下晚餐,你和小牛再辛苦一下,好吗?”
这个老李叫李成先,已经在所里做了二十年饭了,由于他为人忠厚老实,见人热情,说话有分寸,做出的饭好吃,就一直留了下来。这里的人,无论是领导还是一般工作人员对他都非常尊重和熟悉,就像正式职工一样。
“行,我和小牛能行,小牛就住在所里,又没有老婆孩子牵挂。有多少人加班?”那个李成先随即问道。
“二十来个人吧”,冯建宇大概估算了一下说,又象想起什么似得,不自然地地笑了笑说:“老李,费点事,做点好吃的。”李成先不解地点了点头。
这时,大门外传来了几声汽车喇叭声。
“孙所长来了。”冯建宇说着,三步并作两步地朝大门走去。
孙长青直接把汽车开到了值班室门前,径直走进了值班室,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计算机屏幕前背对着门口、大口大口吸着烟的曾教授。
“怎么样,老曾,有出入吗?”孙长青迫不及待地问道。
曾相复无动于衷地扭过头来看着他,用半边嘴角撕了撕,不知道是笑还是哭。接着又无奈地摇了摇头说:“没有,看起来是真的了!”
“你们都仔细复核过了吗?你确认吗?”从刚才曾相复吐出的寥寥几个字,从他那颓废的神情上,还有什么可怀疑的呢?可是,孙长青这心里好象仍然觉得踏实不下来:“曾教授,这……”他想说,这是人类存亡的大事,是不能妄下结论的,是……
但是,他没有讲出来,因为曾相复无神的目光、大家漠然的表情以及室内沉闷的气息,已经毫无隐讳地向他表明了一切:毋庸置疑!
孙长青的心里的那点命悬一线的、本来就很脆弱的一点点侥幸彻底破灭了。
他觉得从头到脚的凉,面对向他投来的“众首期盼”的目光,他努力镇定了一下情绪说:“好吧,情况既然已成事实,我们也大可不必这样悲观嘛,这里留两个人盯着,其他人去把肚子填饱再说。”接着,又对曾相复说:“曾教授,咱们到综合会议室开个会。”转过头来又问冯建宇说:“所里的其他领导和教授都通知到了吗?”
“通知了,差不多该到了吧。”冯建宇回答说。
“好吧,咱准备上会吧。”说完,孙长青怀着沉甸甸的心情,急匆匆地向外面走去。
正是:
方寸斗室,洞窥宇宙。
数出处,众惊无苟,
哎呀呀,从脚凉到头!
天将倾,地将陷,
让人怎能不忧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