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南星在拿到于江提的修改方案之后,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都忙得昏天黑地,她还专门腾了一间办公室出来给项目小组单独用,从早上九点,到晚上十一点多,整个办公室跟打仗一样。
直至周五晚间,才出了一个稳定的版本,工作才算告一段落,接下来就全权交给手下的总监跟进,她也可以稍微松快两天了。
“别总再见!”别南星靠在座椅里闭着眼休息,下班的员工纷纷跟她道别。
“噢,再见,回去好好休息吧!”刚刚迷迷糊糊好像睡着了一般,腕表的时针又已经指向了整点,她站起身来稍稍活动了一下,拿起包包下楼回家。
手机上有蓓蓓发来的微信,约她周日去健身美容,还有前两天刚刚添加好友的林森,在十点钟左右问她下班了没有。
别南星轻笑一声,应了蓓蓓的约,没有理会林森的消息,把手机扔在副驾,驱车回家。
睡之前关了手机,周六美美的睡一个安稳的懒觉,等她起床去走到客厅,食物的香气瞬间拉着她的脚步往厨房走去。
“爸爸?”别南星顺手扯了一张湿纸巾擦擦眼角的眼屎,“您什么时候来的?”
“早上,还给你买了粥,看你一直没醒也不好叫你,就直接做了午饭。”
别皓放下汤勺,把已经出锅的几个菜端上餐桌,回头招呼别南星:“你快去刷牙,还有一个汤马上关火,吃饭了!”
“哦。”别南星揉了揉想鸡窝一样的头发,哈欠连天的走朝卫生间走去。
父亲鲜少在她在家的时候过来,往往都是她在上班或者出差的时候,父亲一个人打扫房子和院子,将空荡荡的冰箱填满,橱柜里的干药材重新摆放,等她回到家里,房子里干干净净,唯独没有父亲的身影。
她搬到这里来住之后,一直如此。
“快来,你张伯伯给了一只老母鸡,我拿来给你炖了,这肉估计不怎么好吃,喝汤吧,我加了党参。”别皓见女儿已经收拾利索,会心一笑,把餐具摆放整齐,招呼她过来坐下。
别南星坐下,给父亲递一双筷子,问道:“哪个张伯伯?”
“你忘了,就是以前经常跟咱们一起去钓鱼去的老张啊!”
“他不是以前养龙虾的嘛,现在养鸡了?”
“嗯,生意确实还不错,不过他说那东西太脏了,竞争也太大了。”
别皓给她碗里布了满满一碗菜,再给她盛了一碗热腾腾的鸡汤,说道:“尝尝,陶罐炖的。”
别南星接过,轻轻尝了一口,立马皱了眉头嚷嚷道:“爸爸,您是不是党参放多了,苦的!”
“怎么会,”别皓也盛一碗尝了尝,“不苦啊,是不是你刚刷完牙的原因?”
“哈哈,是吧,越喝越香!”父女俩笑作一团。
饭后别南星主动揽下一碗的活儿,却被别皓拦住了。
“你最近工作这么累,去休息吧,我来洗。”别南星拗不过他,却也没回房间,只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父亲。
“怎么了?”别皓回头看她一眼,继续刷碗。
“爸爸,要不你搬过来跟我一起住吧。”别南星话音刚落,就发现父亲的动作一顿,她这句话说了无数次,也无数次遭到拒绝,可还是忍不住要说。
“我现在还有行动能力,到时候我老得动不了了自然就要跟你一起住了。”
别南星闭上眼睛,把脸撇到一边,就连拒绝的理由都永远是这一个。
“何莹最近总是在找你,现在巷子里都知道了。”
“小星,你总是在意别人的看法。”别皓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过身来紧盯这她。
“我……别人总在身后对您指指点点,您难道就不在意吗?”
“谁对我指指点点?你看到谁对我指指点点?”别南星的情绪已经有些不稳定,别皓依然很平静。
“巷子里的人都说了,他们在各种时候都会编排我们家,何莹走的时候如此,她现在回来了,我们就更像是一个笑话!”
“小星,你听着,没有人编排我们,何莹对我们的影响已经过去很多年了,他们就算在背后说了什么,你也不要去在意,你根本堵不住他们的嘴,也不要给自己太大的负担。”
“不,何莹对我的影响一直都在,无时无刻都在。”
“小星,你不能一直把自己困在套子里。”别皓上前一步,想要抓住她的手,却被躲开了。
“我知道该怎么调节自己,您洗碗吧。”别南星说完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关上门的那一刻,她的眼泪就如同决堤的山洪,顺着脸颊滴在地板上。
真是个终结话题!
别南星坐在地上抱着双膝,脑子里全是她小时候孤单单一人的画面,那时候除了蓓蓓,几乎没有人愿意同她一起玩。
所以她想逃,那个表面看起来和蔼可亲的地方,已经伤透了她,明明她没有做错任何事,可她的脊梁骨都快要被无形的剑戳烂了。
可她偏偏又懂事得从来不愿意告诉父亲,让父亲依旧维持着救死扶伤的亲民好医生模样。
她一次又一次的哀求父亲,离开那个地方,可父亲总说:“这里的人需要我。”
别南星在心里冷嘲,没有任何人离不得一个小中医,他们只会在背后嘲笑,津津乐道别人的家事!
后来她渐渐长大,终于留在那个巷子的时间不多,她也不再向父亲提起搬家的事情。
再后来她终于有能力给自己和父亲最好的生活,她发誓一定要离开这座城市,父亲却固执的要留下来时,她也就怯懦了。
何莹的离开,突然就成了她与父亲之间的心结,这个心结不解开,他们父女俩就永远不会回到小时候那般,在巷子里或者最平淡,却最幸福的生活。
等别南星再出来的时候,父亲已经将家里收拾干净,冰箱里放了许多新鲜的水果,陶罐上贴了一张便签:“喝不完就放冰箱,给你放了一瓶新的陈皮,这两天喝一点。”
她扯下便签捏成一团扔掉,双手捂住眼睛,可眼泪还是忍不住从指缝中流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