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夹杂着雪花在车窗外呼啸,能见度甚至不足十米,芭芭拉从车厢里望去,只能看到白茫茫的一片,室外的气温肯定降到零度之下了,但这辆电动马车加装了暖气设备,点燃车底的火炉,它就会烧开储水箱里的水,然后通过车壁内的循环管道提升整个车厢的温度,所以就算外面是暴雪遮天车厢里依旧暖烘烘的,再加上道路已经被前方的车队压出车辙,行驶的过程中几乎感受不到颠簸。
奥莱德正在跟困意争夺身体的控制权,他已经闭上了眼睛,脑海里试图说服自己只是闭目养神,耳朵依旧能听见周围的声音就不是睡觉,但是他猛地一沉又猛地一沉的脑袋,每一次都敲击在他的底线上,如果再过一会,估计奥莱德就要抛弃自己的羞耻心,当着两位小姐的面呼呼大睡了。
至于薇琪,早就把被子重新裹回自己身上,躺在椅子上睡得呼呼响了,芭芭拉只能尽量给薇琪腾出位置,贴着窗户坐,就算这样,她偶尔还能感觉到薇琪在踢她的大腿。
芭芭拉望着窗外的雪景出神,作为亚历山大家族的长女,她必须在任何时候都保持一位上等贵族的做派,这是在她划破了那些麻烦的裙子后,礼仪老师告诉她,她可以不像一位贵族小姐,但是必须要像一位贵族。
她问礼仪老师,贵族的做派是什么,礼仪老师回答他,高傲,于是她在那几年,从不抬起头看人,哪怕她只是一个刚过儿童线的小女孩,可是后来的几年,一个叫做弗雷德里克·道格拉斯的小贵族站出来,呼吁那些傲慢张扬的贵族回忆起真正的贵族精神,于是她又迎来了新的礼仪老师,新的礼仪老师初次见面就给了她一套弥罗的诸子百家,然后就是阿斯加德的《库巴尔干法典》以及高天原的《菊与刀》。
芭芭拉思绪纷飞,无聊地乱想着,她酒红色的眼瞳里映着窗外纷飞的大雪,葱白的手指划过如雕刻般的挺拔鼻梁,突然,她把手伸进车窗下的夹层里,掏出一包香烟,然后冲着已经快睡着的奥莱德问道:“我能抽烟吗?”
“嗯?”奥莱德身体一抖,勉强睁开眼睛,迷茫地望着芭芭拉,又看到她手里的香烟,明白过来,虽然他不明白芭芭拉拿的是女士香烟,但还是礼貌地微笑:“我不会抽烟,谢谢。”
“我可以抽吗?”
“当然可以,我没关系。”
啪,芭芭拉点燃香烟,黑色的细长香烟夹在手指尖,白烟袅袅升起,她望着窗外的风雪,深邃的酒红色眼眸吞没了所有光线,而单薄的毛衣则勾勒出少女优美的腰线,突然她的眉头微微皱起,露出苦恼的表情,让人忍不住去探究,少女苦恼的会是哪片星空下的寂寞呢?
奥莱德愣愣地看着仿佛唯美艺术画一般的场景,他不明白芭芭拉突然叫他一下是为了什么,就问了一句介不介意自己抽烟,然后就不理会自己了。
想了一会,奥莱德没有搞明白,也不好意思问芭芭拉,只能拍拍旁边的老威廉给他的书包,把它往旁边挪了挪,继续“闭目养神”。
芭芭拉瞥了一眼又睡过去的奥莱德,张嘴吐了个完美的烟圈,然后拿脚轻踹了一下奥莱德小腿。
“怎么了?出事了?”奥莱德再次迷茫地睁开眼。
“威廉姆斯先生的儿子叫什么?”芭芭拉问。
奥莱德先看看窗外,发现真的没有事情,才舒了口气,回答道:“和老威廉的名字一样,他没上过学,也不识字,所以就给儿子起了和他一样的名字,阿什利·威廉姆斯,到了他的孙子,威廉哥的名字也是阿什利·威廉姆斯,他们一家人都叫这个名字,不过威廉叔叔是因为想要保持家族性,才给威廉哥起了同样的名字。”
“那在罗马读大学的那个威廉姆斯呢?”芭芭拉问道,“也叫阿什利吗?”
“嘿嘿,我的威廉侄女也叫阿什丽,一样的名字,不过字不一样。”奥莱德笑道,“虽然她只比我小一岁,但是她要叫我奥瓦叔叔,当然她从来没叫过我。”
“我昨天下午去找了威廉姆斯先生,嗯,老威廉姆斯先生,向他询问了一些雪山捕鲸人的事情,从他口中我知道了云山鲸。”芭芭拉深深地看了奥莱德一眼,“克伯虏研究所的试验编号499,应该就是云山鲸吧,拦截报告说499有毁掉罗马半个城区的破坏力,而4开头的编号是克伯虏研究所用来标识活体星灾的。”
奥莱德点点头,赞同芭芭拉的说法,“我看到报告后,发现消息是从阿卑多斯传过来的,我就有想过可能是云山鲸这种已经灭绝的飓风级星灾,本来准备在路上告诉你们的,但是老威廉告诉过我,所有云山鲸都被守夜人消灭了,我觉得不太可能出现遗漏。”
“人有可能犯错,但是神绝对不可能,是吗?”
奥莱德点头,“没错,我们都有可能犯错,计划出现遗漏,但是神是不会的,他们不可能出现遗漏,这个世界上应该不会有活着的云山鲸。”
“那你的意思是利用云山鲸的尸体吗?”芭芭拉翘起大长腿,“这世界上存在捕食云山鲸的生物吗?如果存在的话,那种生物确实也和描述符合。”
“应该是存在的,云山鲸和天灾不一样,它们是动物。”奥莱德托着下巴,说道:“老威廉说过,全世界的云山鲸大致有三种,阿卑多斯的长鳍云山鲸、阿西娅的蓝背云山鲸以及图库雷亚的热熔云山鲸,它们都有各自的鲸群,在天空上巡游,捕食巨型鸟类,在平流层睡眠,有勇气的云山鲸还会飞向太阳,直到它们无法呼吸任何气体为止。”
“老威廉姆斯先生很了解云山鲸吗?还是说这些知识都是那个年代的常识?”芭芭拉疑惑地问道。
“哦,他没告诉你吗?这是他的导师告诉他的。”奥莱德有些诧异,“老威廉是世界上最后一位雪山捕鲸人了。”
芭芭拉额角一跳,酒红色的眼睛里有些恼怒,就像被抢走小鱼干的猫咪,“他没有给我说过他是一位雪山捕鲸人,他只是给我讲了些捕鲸人的事情。”
“那是他的保留节目。”奥莱德笑道:“只有他开心的时候才会给我讲一些捕鲸人的故事。”
芭芭拉把烟投进座位和门夹缝的烟灰桶里,“那肯定是个很有意思的故事,对吧。”
奥莱德正了正身体,“那是我小时候最喜欢听得故事了,你想听的话我就讲讲。”
“路途还很长不是吗?”芭芭拉表示自己准备好听故事了。
“哈~”薇琪的脑袋突然从被子卷里钻了出来,她身上的蓝色连体睡衣凌乱不堪,白嫩嫩的小手放在嘴边打了个哈欠,淡紫色的眼眸紧紧盯着奥莱德,娇憨地说:“我也喜欢听故事。”
奥莱德笑了笑,旁边的芭芭拉一把将薇琪拉到自己怀里开始蹭,被狂蹭的薇琪一脸平静地盯着奥莱德,等他开始讲故事。
“老威廉星骸16年出生,加入雪山捕鲸人是星骸40年末,也就是守夜之灯刚刚被点燃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