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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扑朔迷离

古往今来,人世间有许许多多的秘密,每当一桩重大秘密被揭穿的时候,往往跟随着就是一个悲剧的发生。

事情到了这一步,似乎谜底呼之欲出。那她要不要去揭穿这其中的隐藏的秘密呢?

“难道你就不想弄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吗?”翠萍好奇玉玲明明知道,为何沉得住气,居然不去问。

玉玲却是满脸的忧郁,她继续推测说道:“如果他的玉佩真是咱陈家祖传之物,那就只有一种可能,玉佩肯定是他妻子小寒生前遗留给他的。那你说说,我跟小寒会是什么关系?”

“照这么说,你跟寒大哥的妻子是亲姐妹?”翠萍瞪大眼睛看着她,惊诧得用手捂住了嘴。

“是的,不仅如此,我们还是同一天出生,是双生姐妹!在医学上来讲,只有同卵孪生,才会在相貌上十分相近,甚至行为习性上也尽乎相同。”玉玲有专业的医学知识,她才如此肯定的说。

翠萍听了大小姐解释,顿时明白过来,怪不得思寒会将大小姐认错,时不时犯迷糊,当成他已离世的妻子。

“那你准备怎么办?要到夫人那里证实咱们刚才得出的结论吗?”翠萍心绪有点混乱,不知道下一步如何是好。

玉玲沉思片刻,摇了摇头说:“现在还不是时候。你想过没有?既然爹娘将这件事刻意瞒着我,这么多年都不曾提及,或许在他们看来,我的那个孪生姊妹早已不在人世,他们早已淡忘,这其间肯定有不为人知的隐情……如果让他们知晓了小寒已经离世的消息,会令他们再度伤心,对他们而言,岂不是很残忍?”

翠萍听罢不禁点了点头,觉得玉玲说得有些道理。

“那寒大哥呢?你还打算继续瞒着他吗?”

“我会找一个适当时机跟他说。”玉玲经过这些天,像是变得成熟起来。

当然,人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成熟,只是思考的问题多了,也就变成熟了。

“那……那……”翠萍还是没搞清楚玉玲的真实想法。

“好了,不跟你说了。我要回去上班了!”话音一落,转过身毅然离去。

“那我回去怎么跟寒大哥说?”翠萍朝着她背影喊。

“答应我,先什么都别说,让他安心养好身体。”

“嗯!”翠萍咬了咬牙,勉为其难点头答应下来。

玉玲走了,头也没回地走了。

可她为何不让翠萍说出实情呢?因为她知道,一旦真相公开,也许带给思寒的将是一场毁灭性灾难。

父母亲会不会因为小寒的死而迁怒于他?责怪他没有照顾好,没有保护好小寒,没有尽到做丈夫的责任?

如果父母亲接纳了他,那他便是陈家名正言顺的女婿,自己又将以什么身份来面对他呢?

围绕着这些问题,这样无休止的纠缠着,她的心情已经变得异常复杂,脑子也有点反应不过来,整个人的思绪就像是被千丝万缕的线缠在了一起,心里更是纷纷乱乱,不知所措了。

有了玉玲的告诫,归来后的翠萍在思寒面前,不再提大小姐的事,也不再劝他。

往日在他面前喋喋不休的她,而今俨然偃旗息鼓了。

思寒见此情形,没再开口多问,他茫然地注视着远方,眼睛里是一片泪光。

这世界上有一种人最痛苦,就是感情和理智都丰富的人,思寒便属于这种。

他很识趣,内心中却又十分沮丧。不过这种低落的情绪并没有停留多久,三天后,他便投入到工作中去了。

事情大致是这样的,罗会长的仁丰纺织厂在政府的大力协调支持下,可以重新开动生产。

然而所面对的是一片混乱,急切需要一个能力强的人来掌管局面,恢复生产秩序。由此,罗会长想到了前期因伤休假的思寒。

思寒虽说身体还未恢复到之前的状态,不过,为了自己不那么“清闲无聊”以及胡思乱想,二话不说,便爽朗的答应了。

重返纺织厂后,他“官复原职”,处事能力再一次得到全面展现。

先是开会提升士气,然后分部门按工艺流程分阶段制订计划,逐步恢复生产,忙到最后,剩下一个大难题便是在此次罢工暴乱中被打砸损坏的那批机器,也就是今年前几个月刚从上海引进的那批,因为全是二手设备,源于进口,配件很不好找。

思寒寻思良久,他找到罗会长,跟他建议并提出自己的想法。他的主张是就地取材,以旧修旧,这个办法得到了罗会长的高度赞许,说他脑子转得活。

就这样,将损坏的十二台机中的一大半,东拼西凑,组成了能正常生产的机台,为工厂提高了效率,尽可能减少了损失。

剩下的其中有两台因差三两个主要配件无法修好外,只有三台机的零件已是拆卸得七零八落,完全报废了。

他看着那两台差零件的纺织机不能正常生产,若是也跟着报废,甚是可惜。

于是他再次找到罗会长,请他联系之前的卖家上海的杜老板,请他帮忙购买配件。

罗会长抱着试一试的想法,与上海方面进行了沟通,没想到对方很豪爽地答应下来,同意帮这个忙。

不过新的问题来了,损坏的配件叫不出零件具体名称,这让上海那边怎么帮忙购买?怎么也得按图索骥吧!

罗伯仁找到思寒商量这个事,喜忧参半,对他说:

“上海那边虽说同意了,答应替咱采购配件,可是这上面的配件咱也弄不明白,没个图纸参照,如何让他们确认所购买的零部件就是我们所需要的?”

思寒想想也对,万一对零件的叫法上不一样,就可能买回来的东西货不对板,造成成本增加以及时间上的浪费。

他思索了一下,脸上露出一个自信的微笑,对罗会长说:

“这样吧,交给我处理,总会有办法的。”

思寒之所以信心满满,是因为他想到了一个解决方案,那就是以他的作画天赋,依葫芦画瓢,画一个十分接近的外观形状出来,从不同角度看上去的样子,这些对他来讲并不困难。

所以当他拿着一大摞图纸找到罗伯仁,交给他要他邮寄到上海时,罗伯仁眼睛都看直了。

这个年轻人真是太了不起了!

转眼之间忙乎了大半个月,在这期间对思寒来讲,似乎将所有的烦心事抛之脑后。

振兴面粉厂在陈世杰的亲自指导下,也迅速地恢复了生产,伟光在工作上表现得尤为积极。

不过,他总是忙里偷闲,去到玉玲上班的地方,主动变着法子讨她的欢心。

玉玲对他则是半推半就,阴晴不定,这让他伤透了脑筋。

而此时的张少杰眼见自己耗时耗力又耗财的计划落了空,只得另想其他卑劣的方法来达成自己肮脏的目的。

他之所以如此费尽心机,挖空心思,还真是应了那句话:在爱情中,越是不容易得到的东西永远都认为是最好的。

既然陈府收了张公馆的聘礼没有再退回来,那就要实施下一步动作了。他带上媒婆,挑选出适婚的良辰吉日,再次踏进了陈府的大门。

陈世杰因工厂刚恢复生产,急于赶货,一时间忙得不可开交,所以在家的时日无多。

陈府里里外外,上上下下的事全都由陈夫人把控,幸得翠萍回来帮了不少忙。

张少杰再次造访,令陈夫人为此伤透脑筋,上次迫不得已收下聘礼,已经成了烫手的山芋。

而今直奔主题,挑选成婚的日子来,他独断专行,将迎娶时间订于农历十月二十四,是个大吉大利的好日子,适合嫁娶。

张少杰当着陈夫人的面把日子敲定下来,也不管陈夫人答应不答应,带着他的人又走了。

陈夫人觉得事情到了这步田地,不能再往后拖延,必须马上解决才行,否则,越到后面局面越会失控。

她拨通了陈世杰办公室的电话,陈世杰听了她的实情汇报,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跟夫人安慰了几句,告诉她,这事再终还得找罗府罗会长来共同想办法应对。

既然张少杰把成婚纳妾的日子定在农历十月二十四,陈世杰盘算着,现在离这个时间节点仅剩余一个月,这也就意味着,要打破困局,陈罗两家联姻时间必须提前,必须抢在这个时间之前完婚。

陈世杰心里头并不希望自己女儿嫁到有军阀背景的家庭中去,虽说家境富裕,又有地位,但张少杰的品行实在是太差,典型的纨绔子弟,花花公子哥,实足的游手好闲,不学无术之辈;对待感情,尤为不忠,就喜欢到处沾花惹草。

让自己唯一的女儿嫁这种人,哪有幸福可言?何况还是做人家的三房姨太太。

嫁进这种家庭,免不了争风吃醋,一番宅斗,得宠还好,万一被冷落,还不得委屈死,陈世杰打心里不愿意。

他深知女儿的性情刚烈,从一而终的性情像极了她母亲,宁死不从的那一幕犹在眼前。

前阵子与伟光之间虽有闹过不愉快,可通过近些天的观察,他俩又似和好如初。

如果此时陈之实情,她会不会接受?会不会闹得天翻地覆?难不成他这个做父亲的真要改变主意,屈从女儿自己的意愿?罗会长那边又将如何交待?他们能同意吗?

这门亲事当时可是自己信誓旦旦的保证过,加之又邀请了众多商界政界的有头有脸的人物共同见证,若是悔婚,别人会不会说自己谋一己私利?会不会被人说背信弃义?

叫他这张老脸往哪里搁?陈罗两家如何下得了台?正所谓牵一发动全身。

有些事该来的总会来,该面对的迟早要去面对,逃避是无法解决问题的。

他想来还是找多些时间,跟女儿讲讲为父的苦衷,并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尽量去做通她的思想工作吧!

接下来的几天里,他曾多次把女儿叫到身边,老生常谈,反复进行开导,好说歹说,玉玲始终不松口。

所以他所做的努力,终将是徒劳无功,甚至其间提到她与伟光之间,不要心存幻想时,她也无动于衷,并没有与他力争反驳,这令他十分费解。

实在是没辙了!

陈世杰着急上火,眼看日子一天一天逼近,还是得拿出对策才行!

陈世杰这次主动上门,前往罗府拜访罗伯仁,实则探探罗家对此事的口风。

自出了女儿那档偏激的事后,为缓和情绪,怕女儿进一步激发,遂与罗府商定好,将婚期延期。

然若不是此次情况紧急,他也用不着厚着脸皮过来老调重弹,不煞他为女儿付出一片苦心。

两位父亲坐到了一起,为了儿女们的终身大事,斟酌探讨一番。罗会长面对张公馆仗势欺人,强娶民女之行径,毫无惧意,朗声说:

“陈老弟,想咱们两家,在军政界没什么实力,可在工商界来讲,还是相当有影响的。犬子与令爱的这桩婚事,他张少杰要来掺合,咱们也不必惧怕,再怎么说,在咱济南省城这个地界上,还是讲王法的,我就不信他还敢胡来。”

“可我们只不过是个生意人,他老子可是省城军政界一把手,怎么说,也不能将他们得罪呀!”

“那是当然!”罗伯仁说,“这年头只要有钱,政府那些官员也得敬你三分。何况我还了解到,现在的新政府成员采用议会制,实行新的民主形式。虽说张少杰有个当高官的爹,但总不能一手遮天,还得顾忌下面悠悠之口。”

“那……有何良策?”陈世杰诚意讨教。

“犬子与令爱之婚事早已众所周知,他张少杰胆敢逼迫,那咱就采取外界舆论的力量,将他的行径公之于众,看他如何下台,我就不信那个刚上任的高官会让他儿子在底下胡作非为!”

“我以为,让家豪尽早入我陈家门,早日完婚,已断其念想,免得夜长梦多!”

“这倒大可不必。”罗伯仁严肃地说,“其一,现在操办时间太仓促,其二,亲朋好友都悉知已更改时间到年底,现在变来变去会被人看笑话,婚姻大事,岂能儿戏?”

陈世杰面有难色,知道自己确实有些强人所难,随即不再谈论此事,转而聊起了纺织厂复工后情况。

罗伯仁一一为他做了介绍,特别是对思寒的处事能力赞不绝口,尤其是在处理损坏的机器的事上,彰显出超强的智慧,连同这次由他亲手绘制零件图的事也讲给了陈世杰听,称赞他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陈世杰对思寒画纺织机上的零件图感起兴趣来,这一点完全出乎意料。

从罗府出来后,陈世杰由思寒画零件图之事,不知何故,自然而然地想起了伟光送给玉玲的那幅画像,那幅从未谋面的画像。

他知道,那画像上的人应该就是自己十八年前遗失的女儿玉瑛,她真的长得与玲儿特像么?

瑛儿虽不在这世上了,这个做父亲的难免有些缅怀,心中有愧!

他拨通了女儿玉玲上班的电话。

“你有空来工厂时,记得将伟光送你的画像带来,拿给我瞧瞧。”

“画像?”玉玲听到父亲提及画像之时,心底为之一怔。

若不是父亲主动提起,她将这事都快淡忘了。

就是这幅怪异的画像,像是有着魔力,令她蒙受思寒的凌辱,失去自己的女儿身。她当初若不是去归还这幅画像给思寒,这后来也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了。

“你忘了吗?你不是跟你娘说,画像搁在你医院的宿舍吗?”陈世杰觉得女儿声音有些反常。

父亲居然找她催要画像,平时这些事情,父亲并不关心,这让她疑惑,难道父亲知道了小寒的身份?

可画像并不在她身边,她已经将它归还给了思寒,这如何是好呢?

如果说出实情,会是怎样的结果?她暗自思量。

自己对父母亲隐瞒的秘密充满着好奇,虽说她大致推测到自己与画像中的小寒是同根并蒂的姐妹,但更多地希望从父母口中得知一些不为人知的住事。

要拨开这些迷雾,势必会将思寒牵扯其中,当他知道真相后,又将如何面对这一切?

容不得她多想,电话那头又传来了父亲的催促声。

“玲儿,有在听吗?怎么不说话?”

“哦……哦,我在呢!”玉玲慌乱的应着,想到思寒给自己画的那幅画像,反正父母亲没亲眼见过,于是回道,“不过,画像我带回家了,放在我房间里,我收好了。”

“哦?”陈世杰觉得有些不正常,女儿是有意在回避吗?他追问起来,“那你随我回去一趟吧,拿出来,让我同你娘鉴赏一番。”

“可我还要上班呢!”

“那你什么时候方便?”陈世杰似乎很着急,说话的语气突显急切。

“大后天吧,我休假。”

“嗯!我这两天把手头上的事处理处理,就过来接你。”陈世杰跟女儿说话,更多的是商量的语气。

说完,他挂了电话,躺坐在办公桌后面的摇椅中,望着头顶上的天花板,他的思绪不受控的飘向了遥远的地方。

他忘不了父亲得知自己带回府的女子是清廷要犯时对他说起的话。

“世杰,你好生糊涂啊!”陈荫焕指着他的头,手在半空中发抖,“这都什么年月了,但凡与变法有些瓜葛的人,恨不得将关系撇得一干二净。你倒好,带一个祸害到咱家来,你难道不知道咱大清律法,包庇朝庭重犯者,是要斩首的!为父在朝中为官多年,本就树敌甚多,若是被奸人利用此种事端,大做文章,会牵连全家多少人掉脑袋!你这些想过没有?”

“爹,求您了!”陈世杰哀求起父亲来,“就让她暂时躲避一些时日,我尽量不让她抛头露面。”

“不行!现在外面风声太紧,赶紧让她走!”陈荫焕将长袖一甩,斩钉截铁的说,“否则我亲自抓她去衙门!”

“您都说风声紧,她一个弱女子,让她逃往何处?”陈世杰希望自己的父亲能留下谭秀梅,诚恳的央求。

“咱们家可管不了!你可别忘了,你现在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都难保!还是好好想想,万一受牵连,你该怎么办吧?”陈荫焕对于儿子的妇人之仁很是忧虑。

陈世杰见父亲心意已决,不奈之下,心生一计,对父亲吼起来:“爹,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让她离开我的,因为她……她……已经是我的女人了!”

“啪”的一声,陈荫焕甩手就是一耳光,勃然大怒。

“你这个混账东西!辱没陈家的门风!别忘了你已是有家室的人!还在外面沾花惹草,怎么对得起陈家的列祖列宗?”陈荫焕咆哮起来,气得在大厅中直打转,“你这样做等于是引火烧身,你就不怕玩火自焚?”

耳光打在脸上,火辣辣的,陈世杰用手捂住半边脸,深刻的望着他父亲:

“您打我骂我,我毫无怨言,但求您高抬贵手,网开一面,帮我们度过难关!”

“你……”陈荫焕气得脸色发白,“这个家迟早会被你拖垮!你……你对得起慧珍吗?”

是的,他这样做的确对不起结发妻子,还有一双粉琢玉雕的女儿。

可是秀梅身处绝境,无处安身,他不施以援手,就会身陷囹圄。

即使被妻子误会,他也决意要帮她脱险,只因他与她有着共同的崇高理想,是他的灵魂伴侣。

“反正已经是对不住了!”陈世杰打算破罐子破摔,冷冷地说,“爹,您不是口口声声在我面前念叨,慧珍她肚子不争气,一胎生两个都没给你生个孙儿吗?而且她……已经无法生育了,您也是知道的……”

“你想收她为二房?像她这种的女人你也敢招惹?我看你是不是疯了?”陈荫焕怒不可捺,“你想纳妾,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何必去惹一身腥?”

陈世杰其实并没打算要娶二房,如今想留住人只能是出此下策。

“她怀孕了!”陈世杰冲他父亲大喊出声,这几个铿锵有力的字吐出来后,令陈荫焕大怒。

“孽畜!陈氏家族怎会出你这样一个不肖子孙!”陈荫焕气得脸色发紫,整个人抽搐起来。

然而他们父子间的争吵全程被慧珍听到了。

远远的,她便看见丈夫和家公正在客厅说着话,不过隔得远,并没有听清他们在说什么,等她渐渐走近,恰恰好听见自己丈夫说的那句话。

怀孕了?没听错吧!紧接着听到家公一连串的斥责大骂。

不会错,自己没有听错,他居然亲口承认了!原本只是怀疑的她,心一下子冰凉到了谷底。

她的脚步,霎时就顿住了,整个人下意识地,往旁边一挪,借着那一人多高的屏风,把自己的身体遮挡住。

“爹!任凭您怎么责罚,孩儿就一个请求,答应我,别赶她走就行!”世杰哀求道。

陈荫焕见他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想着秀梅肚子里已怀有陈家的骨肉,只好作罢。

然而慧珍忍无可忍,从屏风后面冲上前,大声哭闹道:

“你这没良心的!我真是瞎了眼,倒了八辈子大霉,嫁给你这个见异思迁,朝秦暮楚的男人……”她伤心的大哭大骂起来,“我的命好苦啊!我们娘仨的命好苦啊!”

陈世杰完全没料到慧珍会偷听他们的谈话,其实他心里并不是不心疼自己的妻子与一双儿女,只是两相比较,他内心中爱秀梅更多一些。

这或许是那个年代富贵家庭中大部分男人的嗜好吧!何况秀梅的处境堪忧,心里的天平更加倾向于她。

“慧珍,请原谅我的不忠!我知道你一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但请你相信我,我还是会对你一如既往的好!总有一天,你会原谅我的……”世杰近乎哀求口气,想取得慧珍的理解。

“你之前是怎么跟我说的?你忘了?出尔反尔,还做出这种下作之事,你就是一个厚颜无耻之徒!我不能接受,也无法接受别的女人来分享我的丈夫,我不会让你得逞的!你看着办吧!我现在就去报官,让官府的人抓她走!”

“别闹腾了,还嫌事情不够大吗?”陈荫焕怒气冲冲,大声咆哮。

迫于父亲的威严,夫妻二人的争吵得以平息,由此让慧珍对世杰产生了深刻影响,而秀梅成了她眼中最大的情敌。

陈荫焕害怕事情闹大,出面调停他们夫妻间的矛盾,在他的主张下,陈世杰得偿所愿,娶了秀梅为二房太太。

为保全慧珍的面子与地位,此纳妾之事并没有张扬出去,只是在府上自家人摆上几桌,如此低调的原因,还是跟秀梅的身份有关。

就这样,秀梅成为了陈世杰有名无实的二姨太。

在接下来的相处中,秀梅在大太太慧珍面前毕恭毕敬,凡事礼让三分,也从不当她的面与陈世杰秀恩爱,以免刺.激到她。

彼此相安无事,相处了三个月后,慧珍眼见秀梅渐渐隆起的肚子,女人的自私,让她感受到自己在家中的地位受到威胁,母凭子贵的思想令她终日惶恐不安。

终于,在这两个女人之间,还这爆发了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当然,这背后的勾心斗角,所发生的一切,陈世杰并不十分清楚,直到现在依旧是扑朔迷离。

玉玲与父亲通完电话,内心充满矛盾,反复纠结着,要不要从思寒手中取回小寒的画像,要不要就此揭开思寒的特殊身份,她同时又担心他得知这一切,情绪一旦失控,会不会捅破与自己之间这点见不得光的事?

父母亲一旦得知自己受到如此伤害,那后果将是致命的!最后打定主意,决心自己一个人扛,决定利用思寒给自己画的那幅画像瞒天过海。

北方的天气受季风的影响,上午时候还好好的,到了下午居然下起了雨来,雨线被风吹得倾斜飘下,为这秋季带来丝丝寒意。

玉玲刚一下班,阿昌便开车过来接她回厂,在工厂与父亲一块用完晚餐才启程回府。

原本离家两个小时的车程,因下起了阵阵秋雨,路上变得泥泞不堪,轿车行进中一路颠簸,车行速度十分缓慢,足足开了三个钟。

陈世杰与女儿倚在车子里。自父女间为了伟光之事闹过别扭,原本话多的玉玲,话就变得很少,在车上这一路相互没有过多的交流,各人想着各人的心事。

就连那副画像,玉玲一直牢牢地攥在手中,父亲也没提要拿给他先看看,一反常态,都十分沉默。

回到府上,天已漆黑。

玉玲以为天色已晚,父亲不会提画像之事。

没想到回到家,还没落座,父亲就叫她拿着画像,一同去了母亲的房间。

看情形,今晚一定会是一个特别的日子。

她内心十分紧张,明知道自己房中那幅画像是思寒为自己而画,真正画着小寒那幅,她已还给了思寒。

父母亲执意要看,只能是拿自己的画像出来糊弄,这是无奈之举。

两幅画像摆放一起时,她自己认真对比过,她与小寒之间除了神情不一样外,不仔细看,基本没太大区别。

所幸父母亲并没有亲眼见过,伟光虽见过但今日并不在场,希望这次能顺利骗过父母亲。

陈世杰与夫人神情凝重地等候着玉玲送来画像,眼神里充满着期待,同时也有几许落寞。

当玉玲小心紧张的将画像在桌上展开,平铺在母亲面前时,就悲从中来,不可自抑地眼眶发热,眼泪忍不住“哗哗”往下流。

“太像了!两姊妹长得实在太像了!”夫人忍不住激动地拉扯着陈世杰的衣袖,“你快看,咱们瑛儿这模样咱们总算是见着了!”

玉玲心里嘀咕着,这本就是我的画像,能不像吗?想着都觉得有些搞笑,可接下来父亲沉重的话语令她心里很不好受。

只见父亲拿起画像,移到光线明亮的灯光下。

他注视那画像,像触电似的,他震动了一下,这真是瑛儿吗?这多么神奇,这长相明明是玉玲的模样呀!

他再睁大眼睛,仔细地看着这画中的女孩儿,与玉玲有着相同的眼睛,一样的眉毛,以及毫无二样的鼻子和嘴!

看着看着,老泪纵横,朝天苦楚地喊道:“瑛儿啊!为父对不起你!让你这些年在外头受苦了!你在天之灵,能原谅我这个不称职的父亲吗?”

此言一出,玉玲陡然明白,父母亲已经得知小寒不在人世的消息。

他们是怎么知道的呢?她惊愕地望着母亲,眼睛瞪得圆圆的,充满疑惑,问:“娘!这究竟发生了什么?”

夫人泪眼婆娑,情不自禁的将玉玲一把搂住,搂得紧紧的,痛哭起来:

“玲儿,我的孩啊,你可知这画像中人是谁吗?她可是你失散多年的亲妹妹啊!只可惜……只可惜,咱们此生再也无法见到她了!这一切,都是娘的错!是娘害了她啊……”

夫人越哭越伤心,哭到后面已无法正常言语。

“妹妹?我居然有一个亲妹妹?”玉玲虽然对小寒的身世早有推测,但从母亲口中得到证实仍触动心弦,她故作惊讶地喊着,“为什么到现在才告诉我呢?”

陈世杰瘫坐在沙发椅中,灵魂游离在他记忆的深处,面对女儿的提问,还真不知从何说起。

夫人松开玉玲,用手擦拭眼角泪水,眼睛深邃而迷濛,深深望着她,说:

“玲儿,爹娘也并不是有意瞒着你,凡事有因必有果。这其中缘由就从你的玉佩开始说起吧!”

“我的玉佩?”玉玲心中还是很惊奇,不知道这块玉佩关联着怎样一段离奇故事。

陈夫人说着,转过身,打开柜门,从柜子中一个特别精致的首饰盒中取出了那块鸳鸯玉佩,重新交到玉玲的手中。

“我知道你很重视这块玉佩,从小就戴在身上,都不曾取下。就在前不久,你爹通过伟光送给你的这幅画像,问了有关画像的来历,从而推断,你失散多年的妹妹很有可能身在临清,这才让你将玉佩借给我们。这块玉佩,是你和你妹妹之间相认的唯一信物,因为在她的身上,有着相同一块……”

说到此处,夫人突然哽咽住,因内心过度哀伤,一时间难以为继。

果真有两块玉佩,这与她之前的推测完全一致。

玉玲心知小寒便是自己胞妹,对小寒的种种遭遇早有耳闻,曾经为她的不幸离世唏嘘感叹。

她明白那晚提及玉佩时,父亲的叹息,所以面对母亲伤心难过,除了感到吃惊的,依然神情自若,待母亲心情平复后,轻声问:

“前阵子,你和爹出了趟远门,要找寻的亲人,就是这个相貌与我长得一样的妹妹吗?”

陈夫人抽噎着,心酸极了,伤心无语,默默点着头。

“爹,娘,跟我说说吧!有关我姐妹俩的事,我们怎么会失散的呢?别隐瞒我了,好吗?”玉玲恳求道。

“让你爹告诉你这一切吧!孩子!”陈夫人依旧对往事无从启齿。玉玲望着父亲,希望从他脸上找出答案。

陈世杰甩了甩头,似乎想甩掉一段痛苦的记忆,只见他缓缓从沙发里站起身,在房中踱步,眼睛瞟向四周的门窗,看是否已关严实,最后将目光定格在那幅画像上,沉声说:

“好吧!我讲给你听!”

他转过身来,眼睛像是盯着玉玲,实则模糊地看着虚幻的空间,他深深地吐出一口气,脸色变得深沉与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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