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当沉寂数百年,却没有人敢小觑了这座山的千年底蕴,虽说那天下十大高手里面从未有过武当山的人,但谁人知道那二十年前的天下第一人飞升的时候给武当留下了什么?
更何况那真人压根就没进天门。
整座武当山一直有一种绵长的气派,虽说比不得如今那道教祖庭龙虎山,但是也是稳稳压住其他圣地一头。
所以王重阳教的剑法,还是得练的。
虽说慕寒就从小骑射娴熟,马术超群,但要说是剑术,确是一窍不通,就连那最简单的刺,都是要老道士手把手地教上几十遍。
所幸王重阳的确是少见的耐心,丝毫不嫌弃眼前的这根朽木。
只有小道士清玄最看不惯这世子殿下,一直在一旁指指点点,慕寒只当他公报私仇了,也没去理会。
刺,撩,劈,这是慕寒天天重复最多的功课,若是以他平常的懒散性子,早就丢了七杀下山去了,只是这次不知道为何,仅仅是那最简单的举剑,他都能一动不动地举上两个时辰,就算两手都酸麻地没有了知觉,在王重阳让他将剑放下之前,他甚至快要晕厥过去。
本以为这个作风跋扈的小王爷起码会问问为什么,慕寒却是从未提过一嘴,只要是王重阳说的,他都去练,从拂晓开始,直到深夜才回院中,与一日前在留白池中打闹的那位世子殿下,判若两人。
练剑有多难?
剑是万器之王,若说能与其一争长短的,仅有刀,刀剑之争,从春秋就从未停止过,那些占据过天下第一人宝座的人,要么是使刀,要么是用剑,从未有过使用冷门兵器的。
天底下的剑法与刀法一般,从没有终南捷径可走,只有真心去练,练剑首要握剑,连剑都拿捏不住,那就不是用剑,而是被剑拖着走,即便学了武当山的心剑,也只是一些花哨招式,一旦对敌,只有死路一条。
慕寒有着练刀的底子,练剑本来应该不难,但是奇怪的是一向自诩聪明绝顶的世子殿下,始终过不去这最简单的三招,两天的时间,愣是没能把那撩给学的明白。
第二天傍晚,就当王重阳要失望离去的时候,慕寒开口问道:“刀是百兵之胆,大开大阖;而你这心剑,实在是如同那娘们的绣花针,扣扣索索的,让我好不自在。”
王重阳听了世子殿下的第一个问题,笑着答道:“世子殿下在天凉山上练了三年的刀,岂不知道越是大开大阖,越是容易死?殿下这样的人,本应该最是惜命,为何非要去练上那一手滚刀术?世上不怕死的刀客太多了,而天凉山的刀法,最是霸道,对谁都是要提刀取人姓命的刀法,好不讲理!”
慕寒点了点头,然后又问道:“既然你说练刀的人,都容易死,那练剑的人呢?”
“剑,一向是道士们手中的法器,心剑,自然是有攻有守,算得上是当今天下数一数二的挥剑法门,若是真正谈论起来,天凉山的那帮道士们算得上是离经叛道,弃剑修刀,岂是道家正途?分明正统,却走歪道!”好脾气的王重阳老道士竟是罕见地露出了一丝怒意。
“用剑第一,又能如何?”慕寒将剑插在一旁的地上,伸了个懒腰。
“自然是天下第一。”王重阳笑答。
“天下第一,又如何?能让我南离的兵卒们,看见那西凉王宫么?”慕寒仰面躺在习武场上。
“胡闹!若是仅是一人便能改变一国国运,那还要那运筹帷幄的军师作甚?还要那些将士们作甚?派一人去驻守边疆,其余的江湖武人们去开疆掠土,岂不是大美?”惊异于慕寒荒诞的想法,王重阳忍不住训斥道。
“不练剑了。”慕寒起身边走,将身后武当山的掌教晾在了一旁。
“不想练剑就直说,找个屁的借口!”王重阳忍不住暗自腹诽。
回到小木屋里,拾起了青城山送给自己的鸣鸿,正如王重阳所说的,他只是不喜欢剑。
大开大阖的刀法,才符合慕寒一往无前的道心,着武当山的心剑,虽说是顶尖法门,却是与他全然无法契合。
又重新回到演武场,心无旁骛地挥舞起刀来,原本信手拈来的滚刀术,因为练了一天剑,有了更深的体悟,此刻愈发纯属。
要不去北风阁找些走邪门歪道的路数?慕寒闭上眼睛,长刀划开的空气声音,让他心旷神怡。
亲眼见过自己天凉山上的便宜师傅使刀,慕寒深知其中云泥差距,但从没有气馁过,他拿刀的第一天,他便知道,自己的的确确是一块好料子。
天凉山上整整三年的时光,他用的练刀法门,都是最笨的法子,仅仅只有挥刀一项!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技巧,只有见招拆招,这是慕寒自己悟出来的滚刀术的精髓。
他从未想过要去学什么其他的道法,只要还能挥刀,就足够了。
恍惚间,有人轻轻捏住了慕寒挥着的鸣鸿,慕寒睁眼看去,却是那天下第一的道士。
王真扯过慕寒手中的鸣鸿,用右手紧紧握住,然后轻声说道;“你且看好了,我只练一遍。”
慕寒站在一旁定定地看着,没奈何看了半天,都没能看出这其中的奥妙,只觉得气势逼人。
“我怎么看不懂你使得什么刀法?毫无章法,杂乱无序。”慕寒皱着眉头问道,虽说眼前道士论起剑道修为来说,绝对是现在的天下第一,但是指不定论起刀来,只是一个门外汉。
“若是对敌,杂乱无章就够了,没有道理的刀法,便是没有破绽的刀法。一力降十会!”王真将鸣鸿还给慕寒,一脸正色。
“......”慕寒低下头思索了许久,才试探地问道:“我总感觉你在骗我?”
“休息一下也不错。”王真笑着点了点头,毫无天下第一人的架子。
........
世子殿下每天累得像条丧家犬,倒也没空去管姜芷了。
武当山的道士腾出了一间道观让姜芷住下,虽说不大,却是五脏俱全。
不用受到慕寒的管束,姜芷落了个清闲,也不去想着给慕寒端茶倒水念书,就在武当山逛荡,一天的时间,已经是快要把武当山山腰走了个遍。
都说宰相的仆人三品的官,世子殿下的仆从,待遇自然也是不差,若是有闲着的道士赶巧在山间撞着了姜芷,问好是肯定的,倘若修为精深些许,还得仗剑将她送上一程,倒是让这一直想要做个江湖女侠的小人儿一颗虚荣心满满的填了起来。
若是每天的生活都能这样,倒也是不错。晚上姜芷躺在道观的床上默默想道。
只是跟着世子殿下的时刻,几乎是天天大鱼大肉吃到饱,在这道观中吃的只有些清淡蔬菜,让姜芷很是不满,第二天下午便经不起肚中馋虫作祟,伙同道观中照应她的那女道士,一起去将那山腰间池子中的鱼给偷钓了来,虽说没有什么调料,但是女道士似乎也是个熟门熟路的主,简单地处理后,一锅鲜美的鱼汤便端了上来。
有了个开端,便一发不可收拾,待到第二天下午的时候,姜芷已经开始思考晚上去哪边偷些生鲜来尝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