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小鲛人晕倒之后，两人在马车里一路无话，等快要到岚城监狱的时候。
莫萧然才忍不住开口问道，“你见过落殇了？”
“恩？”庄思涵陡然一愣，面有惊诧，差点就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但想来现在应该是莫萧然在试探她。
毕竟她去鬼市的事情，谁也不知道，“没有啊？王爷何出此言？”
“呵。”莫萧然淡笑了一声，随即又沉默了三秒，才继续道，“你胸口上的伤，用的是落殇的心头血。”
“啊……”庄思涵骇然，原来，在莫王今夜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就已经知道她见过落殇了……
“王爷既然已经知道了，那为何还要帮助思涵救小鲛人？”
虽然对两人了解的不多，但庄思涵基本知道一点，那就是莫萧然和落殇是死敌。
并且他们之间还有国仇，按理说，莫萧然不应该帮助她的。
就在这个时候，轿夫，“王爷，到了。”
莫萧然掀开帘子，在即将下去的时候，回头看了看身后的庄思涵，苦笑道，“你既已经见了落殇，并且落殇还愿意用他的心头血解救你，那本王再说任何话都没有意义了。“
“这……”庄思涵一时语塞，气氛瞬间陷入了更加尴尬的境地。
她确实见过落殇了，并且经过这一次的相处，她觉得落殇其实是个冷面心暖的好人，不过是命运的齿轮逼迫着他必须做某些事情。
他动心忍性，爱恨分明，有时候冷静的可怕，有时候又疯疯癫癫的，这样的人往往城府不深，所以庄思涵相信他不是个坏人，至少，不是个极坏的人。
而莫萧然不一样，他虽然表面温文尔雅，但从不在外面面前显露自己失态和生气的一面，遇人总是温和有礼，在深宫摸爬打滚了这么多年，没有过硬的城府和手段，是不可能活到现在的。
如今他这招以退为进激起了庄思涵的好奇欲，并且还大晚上的好脾气带她来给仇人种族小鲛人救治。
或许……真如落殇所言？
他？十分虚伪。
庄思涵此刻来不及想太多，小鲛人的手臂已经砍下来多时，要是再找不到合适的手臂接起来，恐怕就真的废了。
将小鲛人抱在怀里，跟着莫萧然走进了昏暗的监狱。
监狱里的犯人这个时候也大多数都睡了，只有少部分的人在感受到外面火把光亮的时候，慵懒的抬起头来，看到是狱卒带人来巡查，也都失望的低下头去。
不是新来的，没必要招惹，惹恼了这群大人物，他们一般都没什么好果子吃。
监狱里关押着形形色色的犯人，大部分都是本地作奸犯科之徒，鲛人的数量少之又少，并且十岁左右的鲛人更是珍贵稀缺。
找了半天才最终找到两个差不多适龄的。
狱卒恭恭敬敬的将那两人拖到莫萧然面前，是一男一女，奄奄一息。
“王爷，这两个鲛人奴隶快不行了，并且明日有人约了要吃生肉，今晚咽气了之后，明早就要给送过去。”
“吃生肉？我没有听错吧？”庄思涵愕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狱卒瞥了庄思涵一眼，用一种‘你可真没有见过世面’的眼神看着他，“这位公子难道都不知道鲛人生鲜是什么吗？”
“生鲜？”
“对啊，就是将鲛人洗干净了绑在特质的木棍上，用小刀将肉一片片切下来食用，这位公子没有听过？”那狱卒的眼里满是见乡下人般的鄙夷，但语气还算客气，毕竟是王爷带进来的人，他也不敢造次。
庄思涵的眉头皱的更深了，“天启国都很流行这样的吃法吗？”
“也不是，普通人怎么吃得起啊？只有少部分的贵族才有这个待遇。”
“贵族才有的待遇……那明日要吃这两个鲛人的，又是哪位贵人？”
“这个……买主一般都要求保密的。”那狱卒皱了皱眉，似有些不悦。
庄思涵轻吐了一口气，心里：是啊，她知道了又能怎样？
糟践鲛人，在天启国已经成了一种常态，并且吃鲛人的贵族遍布天启国，甚至是整个璇玑大陆……
她一个小小的大夫，又能做什么？
让莫萧然放了这两个可怜的鲛人？别可笑了，莫萧然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帮助她，让她解救怀里的这个小鲛人，已经是极限，她不能再贪心。
于是冷冷的朝着那狱卒道，“将两人刺死，然后把右手都砍下来。”
“都砍下来？”那狱卒一愣，下意识的看向一旁的莫王，为难道，“王爷，您不是说，只要一个鲛人的手吗？”
莫萧然也微微蹙眉，看了看旁边眼神清冷的庄思涵，又看了看他怀里抱着的小鲛人？
猜不透她到底在想什么？
分明对鲛人怜悯，去鬼市买了这小鲛人，现在还要为这小鲛人接断臂，可面对其他的这两个鲛人？却要立马刺死他们，并且还要他们的手臂？
来的时候，只说要刚死的一条鲛人的手臂，现在却这般作为？
她对鲛人的态度究竟如何？和落殇见面之后，两人又到底说了些什么？
一连串的疑问此刻也盘踞在莫萧然心头。
两人互相猜忌。
“照做。”莫萧然冷冷的看了那狱卒一眼。
那狱卒不敢违抗莫王殿下的命令，立马将那两个小鲛人拖下去。
两个虚弱的小鲛人艰难的抬起头来，都恶狠狠的盯着开口说要他们命的那个人，咒骂道。
“人类都不是好东西！”
“你不得好死！”
“终有一日，我们未来的海皇会带着海国的复国军，踏平你们人类的家园！也将你们都一口一口生吞了！”
这一句句，像钢刀一般扎在庄思涵心头。
但她却依旧面无表情，安安静静的抱着小鲛人耐心等候。
分明才来这世界不过几天的时间，她就从刚开始仅仅只是因为赌坊庄家一句威胁就吓得站不稳的小姑娘，变成了如今的冷血模样？
很快，那狱卒就将两条手臂都交给了庄思涵。
庄思涵用盒子将两条手臂装上，“王爷，我们回去吧。”
“恩。”莫萧然没有多言，两人之间似乎因为落殇的心头血，多了一层隔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