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师傅,等一下等一下……”总算是在追了公交近五十米后,好心司机给我停下了车子。
我也真够点背的,服装导购做了快一年,自从第一次上班那天不了解怎么销售挂了零之后,从来没有再在哪一天挂零。今天真是我的灾难日,再次赶上了一颗鸭蛋……
啊……好大一颗蛋……
上车刷完卡后,就觉得是见鬼了。这车上除了司机,竟然只有我一个乘客……
我找了后门前最近的位子坐下。
然而,就在我坐下不久,我就眼睁睁的看着这辆公交在过十字路口时被一辆载满建筑垃圾的黄色大卡拦腰截断,而被截断的地方,恰巧就是我身前十公分处,有十公分吗?我回想了好久……应该是有的吧?亦或者没有?只是还好,我没有被切成两截,但是我应该是死了的吧?不然我怎么会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这个历史上都没有的朝代。
我静下心来就会想,如果那天我不要追那辆车,会不会我就不会来到这里?但是我发现,不会,因为我在照铜镜时,看到这九岁娃娃的脸,虽然跟那小桃子一样,面黄肌瘦的,但是我认得出来,这就是被饿瘦的我。虽然我九岁时候特别富态,足足比同龄女娃娃能超重个二三十斤。但是那眉眼,那骨骼,我再连我自己都不认识了,那岂不是活得太糊涂了?
两个一模一样的我,如果说这还不是命运安排的话,那就是真有鬼了!
我一直都相信多维空间的存在,我不知道你有没有那种感觉,就是明明在找一个东西,上一秒看它不在那个地方,但是下一秒看它,它赫然就出现在那个地方,也许这就是未知世界的奇妙。也许正因为我们的内部组装一样,所以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一样遭遇不幸,因此两个世界的我们重叠了,她走了我来了。或许在那里,我走了她去了……
在吴小爷这里呆的第五天吧,我记得应该是第五天了,总之我还是不能动的,我一度怀疑我被那薛姓老妈子打残了,但我问了吴小爷好几次,他都说,“没有。”
桃子也只是说她只是拳脚相加揍了我,并没拿棍子,而且是只打身子不打脸。我还在想,难不成这家法还带杖毙的吗?这要是真拿棍子,怕这小姑娘早就得废了!还能撑得住我来吗?
这一日,我还是在那简陋的屋子里躺着,桃子正在给我擦身子。说实话,我一护校毕业的小护士,被别人这几天贴身护理,吃喝拉撒,样样不落,简直不要太羞涩。但是没有办法,胳膊与腿应该是都有轻微的小骨裂,那吴小爷叫桃子给我涂了一层层的药膏,有时候烧痒烧痒的,也不给挠一下,我说,“怕不是过敏了吧。”那吴小爷嘴硬,偏说,“是正常反应。伤筋动骨了,这些不适很正常。”
桃子刚准备给我脱衣裳换药,木门便被结结实实地撞开了,冲进来的是一愣头青。粗布短衫扎腰长裤,也是长得营养不良型。这人后来桃子给我说过,就是那长工。
桃子赶紧为我拉好被子,埋怨他:“长工哥,你做什么,别吓坏了小姐。”
只见他气喘吁吁,立定开口:“小姐,不好了,大娘子派人喊你回去了。吴小爷在挡着,但是估计顶不了多久,我们要不要逃呀!”
本来还算淡定的桃子,一听“大娘子”那三个字立马打了个激灵,这绝对是遭长久虐待身体上的一种条件反射,这大娘子怕是远比他们给我讲的还要劣迹斑斑吧。
桃子慌了神,是个遇到事儿六神无主的人儿。瞬时急得都能看见额头上的小汗珠:“小姐,怎么办?小姐,你这才刚有起色,这大娘子真是见不得小姐半点儿好……小姐,你这身子,我们能去哪儿呀?”
我真不敢想,这要真是这里的奈一,才九岁一个小丫头片子,她能怎么办?还好是我这个火了25年的人,虽说不是什么大人物,但好歹混社会那么久,形形色色的人也见过不少,总不至于真跟这俩也就十几岁的小少年、小少女似的手忙脚乱。
我道,“不用着急,既来之则安之,见招拆招吧。”
这话刚好落在踏进门的吴小爷耳里,他面具后的脸不知有没动静,只是那音儿确实带着浅浅笑意,“你这小丫头挨了次打长大了?竟能说出这番话来。”
这话不像调侃,倒真像是在夸我。
“我就当你夸我了。外面如何了?”
吴小爷伸手探了探我额头。
他今日一身素色长衫,腰间青色大带裹着,配着一条长长的玉坠子,头上一个同色系的玉钗子插进冠发,就是不晓得面具后的脸是什么样的。
见我打量他,他浅笑一声,这次我看清了,唇红齿白,淡薄嘴角有了上扬,确实是笑了。
“无甚。你且在我这里安心住着,等养好了我再亲自送你回相府。”
这话说的确实让人安心了不少。见吴小爷没有要走的意思,桃子和长工纷纷很有眼色的退了出去。
他拉了把凳子坐在我床旁,扶手为我诊脉,之后又掀起被子,裹起袖子裤脚看了看我的胳膊腿,须臾,他道:“你这身子自小就弱,如今又这么一番糟践,我开的药你得每日服用,外敷的药也不能断,按照我的方子一个月后你便可好转许多,但若是再偷偷吐药,抗拒涂药,总会落下病根子,难道你想一辈子当个瘸子不成?”
当个瘸子?怎么可能?我看起来傻吗?
但还是不得不装作一副乖巧的样子,道:“嗯。我知道了。多谢。”
吴小爷无奈的摇了摇头,为我盖好被子,噎好被角,又坐了下来,看这架势是打算跟我长聊了。
“奈一。”他起了头,却顿了一下,道,“你这个坎儿怕是卡在这儿了。”
莫名其妙……
“什么意思?”
“皇上已经赐婚了,那安家的,向皇家请了旨。”
这话有毒,我确实被吓着了。这没吃过猪肉可却见过不少猪跑,这圣上旨意,看过那么多古装电视的我,居然在来到古代后没多久,就被来了这么大的一个下马威。
吴小爷看我终究还是那个小丫头片子,着实被吓到了,又开始安慰我,“丫头,你也别慌,你如今才九岁,待到及芨之年还有些年头,这宫王爷家嫡长子虽说脾气不好,可据我所知并不完全如此,而且他的地位可担保你这些年不被那安氏迫害,这事情,对于现在的你来说,也不是件坏事,至少可以让你安稳度过五年。”
不不不……传言中可还有两位被下了黑手没嫁过去便死了的女子呢。
吴小爷见我不开口,竟然摸准了我的心思,道:“奈一,莫听信谣言,你现在还小,有些事情不是现在的你可以明白的。你要相信我,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养好身子,五年之后的事儿,五年后再说。”
我很纳闷,但也明白他的意思。长舒一口气后,道:“谢谢你,立哥哥。你说得对,这至少不是件坏事,凭着这个未婚妻的身份,我怕是比现在过的要好很多。”
“未婚妻?”
“哦。”我匆忙笑着解释,“就是准夫人。”
吴小爷没有多想,便点了点头,“你能这样想最好。这些日子,你就安心在这里养伤吧。”
言罢,他将凳子归了原位,正欲走,我却又开了口,“立哥哥,你为什么要带着面具?”
该不会有那种,看了我真颜的人,会看不见明天的太阳,这种剧情吧??
吴小爷笑出了声,“你觉得呢?”
我道,“我还这么小,怎么猜得出来?”
吴小爷不语,许久才说,“其实你见我第一次的时候,我都告诉你了。”
这是几个意思?意思是说,我都回答过了,不会再回答了吗?
……这操作……
“好了。”他道,“我得出去些日子,这一个月内他们都不会再来骚扰你。你的药我会吩咐好桃子和长工,你好好养伤,我回来的时候希望你可以下床走路了。”
告别了吴小爷这个神人,我觉得我的日子真的是异常的无聊。
每天躺在这张木头床上,仿佛变成了树旁的蘑菇,盖个伞帽眨眼,眨眼,再眨眼。这平淡的快要发霉的日子啊……
没有手机,没有网络,简直就是噩梦。本想着些书打发时间,结果叫桃子拿来卷轴,我的天那,一群繁体字,一堆文言文,看得我眼球快爆了!
又过了十来天,我觉得我可以小心地翻身了。趁着小桃子给我抹完药,我嘱咐她,“给我在外面搬个椅子,我要出门去晒太阳。”
这丫头一脸的:小姐不可以。
我说,“小桃子。这骨胳发育需要阳光的关照,补钙知道吗?”
小桃子迷茫的摇头,道:“小姐,奴婢不明白。但是,吴小爷临走前交代过奴婢,要您好好在床上养伤,您就别瞎折腾了。不然什么时候才能好啊。”
我寻思着怎么开口呢,长工从城里回来了,喊小桃子去做饭。
她帮我盖好被子,一脸诚恳地跟我说:“小姐,你且再忍忍,等您好了,奴婢天天陪您晒太阳。”
我有病吗?好了后我自是撒丫子就跑了,还用得着人陪吗?
我闭眼点头,“知道了,你快去做饭吧。”
打发走了小桃子,这屋子就剩下我一个人了。
我试着移了移快僵硬的双腿,慢慢朝床边靠。还好当初那老妈子没有伤了我的脊椎,不然估计得瘫痪了。不知过了多久,我从床上下来移到床尾时,已是满头大汗。但是,我很快傻眼了,因为我忘记了我现在的身长,我已经不是那个25岁的女人了……我现在的胳膊加起来,还得再来条腿,才能够得着那四角长桌。
正琢磨着怎么办时,长工那个缺心眼又在外面喊了起来,“小姐小姐,宫王府来人了。”
看了眼远在天边的长桌,无奈,只能往回移了几步,坐到床上。
门外,小桃子闻声跑来,责怪长工:“小姐在休息,你作何大喊大叫的,等会儿,我去看看小姐醒了没。”
语毕,门开了。见我坐在床边,小桃子赶紧将门合上,匆匆跑到我跟前,又是一阵低声数落,“小姐,你怎么起来了,吴小爷说过,您不能这样的。”
我汗流浃背,道:“无碍,是谁来了,叫长工带进来吧。”
“不行,小姐,这外府的人怎能进您的闺房,您且等等,奴婢去问他何事。您快躺好。”
说着就要将我又扳倒躺床上,笑话,我费了多大功夫才起来,怎么可能如她愿。
“不用了桃子,我想出去。”
这话说的异常严肃,桃子愣了愣,一脸委屈:“可是小姐……”
“不用可是了。扶我出去。”简洁又干练,真真是大小姐的命令。
小桃子撅着小嘴,不情愿,但还是为我梳理了发髻,唤了长工进来,一同将我提了出去,没错,是提,因为我的腿走路确实很困难。
他们将我安顿在院里的一个长藤椅上,这是我来到这里,第一次清醒地看这外面的时间。
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郊外小居吧。
院子拿长藤篱笆围着,不大,种了好些颗我不曾认识的东西,风一吹,有股儿淡淡的药草香。我心中一啧,估计都是中药吧……
在城市呆久了,看这小野人家,确实觉得很惬意,若说没有一点儿感触,那是假的。
院外便是畅畅小道,被树丛绕着,别有一番小野别墅风。
“小姐,这是宫王爷家的,说是有东西给小姐。”
长工身侧站了一个二十来岁的小青年,眉清目秀,藏青色长衫仆服,见我看他,立刻上前弯腰行礼:“奈小姐,这是长王子的意思,请您收下。”
只见这小青年从怀中取出一块包裹的翠绿色锦帕,身旁的小桃子上前接了过去,递到我手上。
这丝帕触手绵柔,格外帖肤,一层层揭开,竟是一个绯红玉镯。我不懂玉,自是不知这玉的价值,但单从小桃子那一眼震惊便猜到了这必定是个价值不菲之物。
见我拆了开来,验货完毕,小青年便行礼准备撤退,“小姐,东西奴才已替长王子带到,先行告退了。”
“慢着。”我喊停他,晃了晃这绯红镯子,“这几个意思?”
“回小姐,长王子做事,奴才们从来不敢过问。”
这话回的,跟没回似的。难道这是宣示主权,定情信物不成?别闹了……被一个杀人狂盯上,可不是一件好事。
我道:“能不要吗?”
小青年抬头看了看我,眸子异常撤亮,他一字一字地回我:“回小姐,长王子说,如若送不到,提头来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