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山上转了好一会儿,到了一间大院子。这时候悟色恢复了一些体力,于是从从容容地走将进去,也不知有几进院落,弯弯曲曲,竟然让人不知归路。急忙回身一看,那道士已将大门紧紧闭上,惟门上左右两个大孔,可以出入。
孙悟色一心修仙,又得了定心之妙,于是就安安静静坐在里面,看那阴阳之气,就似穿梭一般地出出入入。到了子、午、卯、酉四时,真觉阴阳往来中,上气下降,下气上升,津津有味。坐到那无间断时,不觉满身松快,举体皆轻。
悟色坐了些时日,只见道士又开了门,叫道:“那养气的,出来吧。”
孙悟色笑嘻嘻走了出来,道:“养气正好快活,为何要出来?”
道士说:“七七四十九日,养足则气自能调,不必再养。”
孙悟色道:“哦,既然这样,便该驱龙驾虎了,求仙师指引。”
那道士一开始只是希望通过定心、养气两件事难倒孙悟色,让她知难而退。可是没想到孙悟色定心心定,养气气调,顺利过关,便有些妒忌起来。道士问道:“你来了许久,并不曾问你是何处人,姓甚名谁?”
孙悟色道:“我是东胜神洲傲来国,哦不,是美猴王国花果山人氏,姓孙名悟色。当年大闹天宫的齐天大圣孙悟空,便是我嫡派祖宗。我祖道行很高,今已求佛得正果,成了斗战胜佛。我恐怕败坏家风,故而出来修仙了道,要做个世家。”
道士听了心中愈加妒忌,说道:“你人虽年幼,却是个有来历的,须得祖师亲传道法方妙。但是祖师正要产育婴儿,不便见人。你还须耐心守候,自有好处。”
孙悟色道:“既有好处,甘心守候。”
自此之后,悟色就住在道观中,有了饭吃,有了水喝,有了地方可以休息,虽然不能够面见祖师,但是对于祖师动静却时时得以察听。
一日,悟色在山巅上顽耍,望见道观的后花园中有一个老婆子,引着几个少女在那里看花,个个都穿红着绿,打扮得袅娜娉婷,十分俏丽。孙悟色看了,心下惊讶道:“这是怎么回事啊?”
孙悟色从后山转到后园门外来窥看,只见一个小道童在溪边洗菜。悟色走上前,问道:“小师兄,这园中有许多女子,是谁家的眷属?”
“老祖师的家眷啦。”
“道士是出家人,怎么会有家眷?”
小道童笑道:“孙师妹,你既求道修仙,这些事也还不知道?”
孙悟色道:“我是个初学,实不知道,望师兄指教。”
“我们道教门下又分火居、出家两种道士,出家道士不婚娶,奉斋戒;火居道士可以娶亲蓄子,但是也要持戒奉斋。我们天师道从来不禁止门人婚娶,自张道陵天师以来,历代天师都以嫡亲身份继承法统。”
“虽然婚娶可以,为何要这么多少女作为妻妾?”
小道童道:“修仙需要采阴补阳,男女苟合,就要产婴儿,所以一定要用黄婆、姹(chà)女。那一个老婆子,便是黄婆;那几个美少女,便是姹女。这些就是祖师的鼎炉药器。”说完后,竟提着洗的菜进后园去了。
孙悟色暗想道:“采阴补阳?如何采阴补阳?我且偷看他一下。”
到了夜深黑暗,拿出她的猿猴旧手段,轻轻的从前殿屋上直爬到后殿菩提阁边,用唾沫弄湿了一个纸窗户,从窗眼里往内一看,只见屋子里面两支红烛点得雪亮,一个皮黄肌瘦的老道士,拥着三、四个粉白黛绿的美丽少女,在那里饮酒作乐;又一个黄衣老妇,在中间插科打诨道:“老祖师少吃些酒,且请一碗人参肉桂汤壮壮阳,好产婴儿。”
孙悟色听了,忙爬了出来,叹口气道:“这祖师不肯见人,又养着这些美少女,果然是个邪道,可惜空费了许多工夫,浪费了好多时光啊。”
到了第二天,天刚刚亮,也不辞道士,竟然私自下山去了。
一路上想道:“这祖师享如此大名,却是假的,此地的最好的道观也就这样,不如到别处去吧。”
依旧走到海边,来时的大木筏子早已不见,于是又花了些日子编了个小木筏子,坐在上面,沿着海岸向北航行,顺着风,直吹到了一处地界,又问了土地公,还亚细亚洲。
“土地公,可否知道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在什么地方?”
“这个真不知道呀。”
孙悟空在方寸山修仙得道之后,谨遵师命,没有跟人说他是菩提祖师的弟子,所以天上、地下知道齐天大圣师从菩提祖师的神仙、妖怪都很少,几乎没有。而菩提祖师为人非常低调,跟诸子百家中的鬼谷子一样,神鬼不知,因此知道灵台方寸山的具体位置的也不多。《西游记》小说中孙悟空在离开方寸山后,也没有再回去过。86版《西游记》电视剧中倒是增加了孙悟空重回灵台方寸山的情节,结果发现菩提祖师已经搬家了,人去楼空,三星洞周边到处都是蜘蛛网和灰尘,俨然有一种凄凉的感觉。
“土地公,那这亚细亚洲地方,哪里神仙最多?”
“当然是蓬莱了,登州蓬莱啊,那个地方仙人多如蓬莱仙山,所以也叫作蓬莱。”
“多谢土地公了。”
于是,悟色别了此处的土地公。悟色之前在参同观虽未得真诠,却修炼了定心养气的功夫,只觉心性灵慧了许多,精神强健了数倍,不象前番迟钝。每日欢欢喜喜,穿长城、过小县,求真访道,经过了数年,跋山涉水,终于来到了登州蓬莱。
一日,悟色偶坐于蓬莱城的闹市之上,见一卖术法之人,能开顷刻莲,善舞飞来鸟,变巨人三头六臂,化美女百媚干娇。但凭市井之人观看,出的金钱要变何物就变何物,任意取乐。这孙悟色见了,不胜喜悦,每日都在一旁看那术人变化,虚心学习。
一天,闹市上来了一位有钱的道士,名唤灵虚子,他出金钱问术人道:“你能变苍龙么?”那术人受了金钱,把身子一纵在半空,只见顷刻间,五云腾涌,一条苍龙出现在云端里。有诗云:
彩色云飞汉,苍龙现碧空。
口喷甘露雨,五爪驾霓虹。
那苍龙,在空中盘旋一会儿,然后化成人形,下来了。众市人观看,个个啧啧称奇喝采。
灵虚子忙又出金钱向术人问道:“你能变猛虎么?”
术者又受了金钱,把身一抖,顷刻变了一只猛虎在市上咆哮,那老虎长得是“白额斑烂体,长须赤焰睛。一声大啸处,山岳尽皆倾。”
吓得闹市之人,纷纷躲闪而去。那老虎看到客人都跑光了,连忙道:“大家不要惊慌,我只是变化而已,决不伤人。”
众市井之人有大胆的,站住脚跟说:“变的确实奇妙!”有胆小畏怕的,远走躲避,声色慌张。
顷刻间,术人恢复人形。灵虚子又准备出钱要求变别祥,只见市人中有争的,说:“灵虚子,不要以为你自己钱多,就了不起,你要真有钱,就包场子,让大家伙都沾你的光,如果你钱不多,就让开,我等也有金钱,也想让他变个花样看看!”
灵虚子见众人争夺,于是答道:“都是图个乐子,我怎敢独占呢?就是各位出了钱变件奇观,我也开开眼界,有何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