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中科院,中央会议室。
“各位院士,关于为什么生物会变异和怎么控制生物的变异,请问大家有什么新的研究成果吗?”
一个年龄不大的军装男子站在会议室的正中央,说他年龄不大是相对台下的人而言的,这满屋子的院士、学者、博士、比军装男子小的只有寥寥数人而已。
男子十分恭敬,事实上以他家族的地位以及权势,这个国家能让他用敬语对待的都是凤毛麟角般的存在,不过既然有求于人放低点姿态也是应该的;这些院士们久居研究所里,世俗的权力和诱惑对他们影响不大,吃软不吃硬,万一惹了他们不开心,很多原本简单的事情都会变得复杂。
一时间众多院士左顾右盼,这些老顽固谁也不愿先讲话。先开口的不管对还是不对,总要被其他人挑刺、质疑。所以在这种场合先开口的往往都是有两把刷子的,有真材实料顶得住众人的狂轰滥炸。
见得众人都拿捏不定,一位白发硕硕的六十老翁拿起了话筒,沉声道:“从七天前大灾变开始,周遭所有物种都开始发生不同程度的异变。这变化毫无任何规律可言,同一物种之间会发生的变异不可预期,而有时候不同组属的物种反而会产生相似的变异。我们彻夜研究了你们提供的几具变异虫尸,还有那半具变异人的尸体……”
说到此处,他显得有些不自信,语气不再像之前一样流畅,流露出平常难得一见的慌张。
“他们的基因并没有一点点改变,我们都知道基因决定生物的性状,我原以为之所以变异是因为那个狗屁源能改变了生物的基因,现在看来并不是啊。”
旁边另一位院士听到“狗屁源能”这种粗鄙的话,不禁眉头一皱,心里暗道:老詹这家伙对我比他先命名源能还耿耿于怀啊,不过是比他早了那么半个小时发现这种奇异能量,待这老小子激动的给大家说的时候,发现都早已知道了这个东西,所以他才有点怨气;不过我起的我们二人竟然都想要命名为源能,这可真是少有的意见一致的时候。没想到其他人也都挺认同这个命名的,不过话说当时为什么我会想要这么命名呢?
此时另一位植物学领域的北斗泰山发言道
“他们带回来的果子也研究了很久,但是只要切开果皮,其中的那种奇异能量,嗯,也就是源能就会消散在空气中,变成和一般的果实差不多的水果了。到现在仍然无法研究出植物吸收和运输源能的途径。我们实验用各种仪器来检测源能,但是只有人主观能感受到这种能量,根本测不出任何它的实质性质和物理参数,而且通过实验发现,没有任何容器能够包容源能,换句话说源能根本无法收集或者储藏!”
众人沉默了。在座的人可以说是这个国家最顶级的人才了,他们这些人脑海里的知识加起来顶的上一座国家级的图书馆了。可是灾变之后七天过去了,除了得出一些平常人都能看出来的结论之外,完全没有能从科学的层面去解释那些奇怪的现象,这不得不让在座自诩国家智囊的大佬们充满了挫败感。
眼见这种结论是在不能匹配他们的地位时,众人都巴巴的等着散会,一位后排的博士生站起来表示他有话要说,见得有人发言,其余人的注意力一下子集中起来了,可是见到发言的仅仅是一位院士门下的普通博士生,顿时响起阵阵鼻哼声。
他咽了几口唾沫,站起来在众位泰山北斗面前发言显然让他紧张至极,几乎连话筒都握不住了,即使他私下里已经组织了好久的语言,可是这一瞬间却是大脑空白一片,不过已经站起来了总不能一声不吭再坐下,那样简直丢人丢到家了。
渐渐有人不耐烦道:“先想好了再说!别浪费大家宝贵的时间。”
青年只得硬着头皮发表自己的见解:“我觉得说不定有可能会是源能激发了基因的潜能,或许基因原本就有这样神奇的功能,所以接触了源能的生物才发生了变异。”
“哦?”“嗯?”“哈?”
几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开始思考青年话里边的意思,听着有点不可思议,却有点超脱人们认知的奇思妙想在里边。
“你怎么得出这样的结论了呢?”
“这源于我小时候特别喜欢看生物起源,所以见过形形色色已经灭绝的曾生活在地球上的物种;现在看到这些变异的生物大都可以找到在进化史上一些分支的影子,所以我在想是不是基因里边仍然隐藏着这些生物的基因片段,而源能将这些潜能开发出来了。”
“这么说只是你的一个猜想了,即使表现的性状相似,你怎么解释变态的躯体强化呢?就算是以前的异种生物也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在短短七天内就获得了生命本质上的飞跃啊,变异绝对是由外而内产生的。”
“可是就我验证的结果看来,死掉的变异生物和正常生物的基因之间没有任何区别,而且在变异生命体内有很多不可思议的地方,其细胞核内的基因竟然能够离开那边固定的区域,在一些细胞间隙、毛细血管之间也存在了这些本应该做蓝图的物质。”
“年轻人有想法是好事,可是这里说讲依据的地方;你仅仅解剖一具死了的个体得到的会是完整的结论吗?你接触过活着的变异生物吗?你能从进化论层次解释现阶段的变异吗?”
年轻人涨红了脸,还想争辩几句,科学不就是大胆假设小心求证吗?却见得其导师抬手让他不要再讲了。
“各抒己见,各抒己见,不要搞得那么紧张吧,都是说自己的看法罢了。”青年的导师制止了这场辩论,让许多已经张了嘴巴准备提问的人,失去了提出疑问的机会。
“小华啊,你还有什么见解呢?”
被称为小华的青年说道“这种变异更应该称之为进化,反正几乎都是朝着强大的方向改变的,我建议放开对果实的管制,让大家都有机会变得强大,这样才更有自保能力,也便于我们研究异变的机理。”
众人闻言仍然想要出声反驳,却见得军装男子出声:“嗯嗯嗯,听这位小兄弟的话,确实有点意思,不过还希望你更加努力去证明自己看法是否正确,不能无凭无据把猜想当做科学。今天的会议就到此结束吧,谢谢大家的发言,你们的研究将会帮助我们度过这段困难时期,这对我们的国家意义重大。散会吧。”
临出门之际,一位白发老人悄悄拦住中年男子。
“等等,我有问题想要请教靳局长。”
“袁院长有何指教?”
“为什么国维部队送来的果实数目对不上?现在市里许多人家都种上了变异的植物,据我所知这些果实成熟的周期非常的短,给市民的指示上说的这些果实除了用来维护“神盾”运行之外,其中一部分都是以我们中科院科研的名义收取的,可是在我中科院根本就没见得那部分果实。靳局长作为这物资分配的管事人,可否解释一下这部分果实的去向?”
军装男子冷哼道:“之前特搜队搞到的果实不都给你们了吗?结果呢?你们也没有研究出个所以然来,上边决定不能再给你们浪费了。这部分自然是另做他用,至于到底干什么用了是上边的意思,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为好。”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连客套话都没有再提,和之前的彬彬有礼简直判若两人。
袁院长浓重的眼白中透露出凝重,人老成精,他自然是有一点猜测;之所以这么不稳重的提出来,主要还是他心里还存着良知,他得弄清楚事情严重到什么程度了。
事实上他早就明白这些果实的去向——定然是让姓靳的家族还有几个首都里有实力的权贵给联手吞了,自从得到这种神奇的果实不仅可以果腹还能促进生物变异之后,那些京都里的大权贵明白这是一种重要的战略物资,都不约而同的封锁了这个消息。外边一连排明岗暗哨,说好听点是保护他们这些重要人士的安全,说的直白点就是监视他们,害怕他们将这个消息透露给一般百姓。
袁院长回想起前几天这个城市所面临的巨大灾难:军方发现了市区以外的密林里隐藏着无数变异的生物,它们成群结队袭击了北京的边境,军方的各种武装部队拼死抵抗,各种热武器组成了一道坚固的防线。一天下来不知道要杀死多少变异的怪虫生物,由于变异生物数量巨大并且单体实力远超一般人,导致军队方面也损失惨重,还好各个战线早有防备,再加上人类这边同样有变异者存在,才堪堪守住了这座城市,但这并不是长久之计,这些变异生物的数量好像无穷无尽一样,杀死了一批就会有新的一批出现,而人类这边不仅精力有限,就连武器、弹药、补给都会告急,为了减少伤亡最好的办法就是采用中科院开发的“神盾”系统作为防御线。
为了凑齐“神盾”开启以及维持所需的源能,政府把收集过来的变异果实种子分发给普通市民,并要求他们种植和管理这些植物。本是抱着试一试的念头,没想到却取得了巨大的成功,这些果实种下两天就长成大树,没过多久就能结出奇异的果实,很快整个四环内所有地上都种上了这种神奇的果实,这才解决了“神盾”能量不足的问题。当“神盾”笼罩了北京市区之后,人们躲在这堵由光幕组成了神奇围墙后边,看着那些被变异的生物狰狞的面庞,它们挣扎着想要冲破这光幕,却只能被光幕隔离在人们的居住地之外,不过这光幕并不是万能的,没有变异的人可以无障碍的通过这光幕,同样没有变异的小型动物也可以,“神盾”对于变异越强大的生物产生的阻抗就越大。而后驻守在北京周边的部队就只剩下清除一些误闯进这里的小生物这一项任务了。
这件事的风波平息后,中科院的威望达到了顶峰,所有人都为他们欢呼着,他们神奇的发明保护了整个城市免受变异生物的袭击之难,不过院士们仍然醉心研究,同时通过那些种植奇异植物有了新的发现:这些果实神奇无比,每一代样子都不相同,就连一个树上的果子长的也不一样,不过都继承了母株高速生长的特性,只要给它们足够的光照,就能迅速成长开花结果。
然后政府的意思是让每家每户都留一部分果实,用作提升自身体质,虽然之前特搜队不少人曾吃过果实获得了强大的能力,但是并没有在平民中公布这是果实的作用,所以大部分人并不知道果实的神奇功效,这么一来也是想和平民摊牌,告知他们果实的神奇功效,达到全民变强的目的。然后将其余的部分上交给国家,用做提供中科院制作的“神盾”光幕屏障所用能量。
但是中间执行过程中却是出现了一些问题,暗中有大人物让他们中科院出个代表在平民里边发言,内容大概是说果实的功能尚未研究清楚,让大家不要轻易尝试服用果实。此外他们的人发言补充道果实最好全部上缴,不能私尝和私藏果实,违者重罪。
袁院长把这些联系在一起得出的结论就是:有人把这些能够让人进化的神奇果实当成私人存物了,这些人还是这个国家中最有权势的那部分,无非是想要掌握异变者作为他们的筹码。且不知整个城市都到生死存亡之际了,还是有人自私的把自身和家族的利益作为最高目的,这是何等的狭隘愚蠢啊。可惜他只是一个院长,对这种事没办法改变,他只是心寒,人们的算计总是要把另一些人利用到死。
周围的人还在脸红脖子粗的争辩,倒是不知道自己的处境。那个李明华还在被其他人各种刁难提问。
袁院长叹了口气;之前这个小伙子就找到过他诉说了自己的想法,他从心里欣赏这个名叫李明华的青年,他的想法很有新意。不过却依然没有答应他帮他出言倾诉,这个倔强的青年才会自己站起来为自己出声,结果平白遭受许多委屈。
袁天硕自然知道如果是他作为院长开口说同样的话,赞同的人肯定不知几何。这个青年到现在都不知道他们反对的并不是他的话,而是他这个人的身份。
在这种场合发言,其他人第一时间思考的并不是发言者所说的内容,而是发言者本身的地位和权势。如果地位比自己高,那就要想办法迎合,表达自己赞成大牛的看法;如果地位比自己低,就会想方设法诡辩,通过贬低对方来表现自己。人微言轻就是这么个道理。
看着那名正直的青年,袁院长心生一计,他过去叫停还在争辩的人群,板着脸对李明华训斥道:“你这种不认错的行为是一个科学研究者应有的态度吗?”
“我哪里错了?我只是觉得事实可能真的是这样。”青年顿时觉得更加委屈了,尤其是当着众人的面被院长大人训斥,旁边一个个看他笑话的都不嫌事大。
“还敢顶嘴,你来我院长办公室一趟!”
李明华见得院长如此严肃,不由得心里没了底:难道我错的这么离谱吗?碍于院长权威不敢出言相争,只得浑浑噩噩的跟着院长到前办公室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