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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糊涂的人更幸福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

——(明)冯梦龙

庄周是战国时著名哲学家,有一天他梦见自己变成了蝴蝶,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他感到非常快乐,悠然自得,完全忘记了自己是庄周。过一会儿,他醒来了,对自己还是庄周感到十分惊奇疑惑。他认真地想了又想,仍然无法知晓是庄周做梦变成蝴蝶呢,还是蝴蝶做梦变成了庄周。

我们推开纱窗,鸟儿总是轻快地飞翔。我们俯视池塘,鱼儿总是自由地游弋。

我们走进动物园,熊猫、鹿、骆驼、野牛、野马、虎、豹、熊、鸵鸟、火烈鸟……或是懒洋洋地躺在地上,或是三五成群地玩耍嬉戏,或是在各自的地盘上悠闲踱步。

动物的闲情逸致真是羡煞人啊。难怪庄周希望自己变成一只无忧无虑的蝴蝶,于是李商隐感叹“庄生晓梦迷蝴蝶”。

动物专家分析认为,自然界的动物除了忍受饥渴、面临生存挑战、承受人类和天敌带来的身体痛苦外,大部分活着的时间,都是快乐的。伟大的诗人杜甫,对此体会最为深刻,他笔下的动物都是何等的快乐啊:“留连戏蝶时时舞,自在娇莺恰恰啼”“穿花蛱蝶深深见,点水蜻蜓款款飞”……

快乐对于动物来说往往很简单也很直接。

看看我们的宠物,一顿美餐,一个舒适的小窝,甚至是我们对它们不经意的爱抚,都会让它们快乐无比。

显而易见,动物的快乐来自于想得少、不想,或者说是根本就不会想,自觉或者不自觉地遵循着自然的法则,按照自己的天性活着。佛教经常说,做人做不好,来世要做动物。

但到底是人幸福还是动物幸福?这个问题真的很难回答。人比动物活得尊贵,却比动物活得累。

动物活得相当简单,它不必去想未来的目标,也不必去想生命的意义,空气、食物即是它们的意义,因而它们的眼里心里装着的都是幸福。有心才会累,无心者无所知累。如果动物们也开始想房子、想车子、想票子、想位子,那动物们肯定也不会比人类幸福。

动物需要呼吸空气、需要水、需要进食、需要御寒、需要睡眠、需要运动、需要性、需要安全……人是从动物中进化出来的一个种类,所以人也不例外,在这些维持生命存在的基本需要上,人和动物没有太大的区别。

本来动物和人的需要是类似的,但随着人脑的进化,人类的需要逐渐出现了与动物完全不同的一些特点,使得我们人类的生活比动物拥有越来越多的可供享受幸福的东西,而在某些时候、某些方面却比动物更加痛苦,拥有得多,未必是拥有更多的幸福。

人类在谋求生存的实践中,发现自然界和人类社会中存在着能够增加“幸福”的事物,从而产生对这些事物的新需要。正是这些新需要,直接影响着人类生活的变化和人类社会的发展。

雨果说:“动物是生存,而人则是生活。”

动物任何时候都绝对地服从自然法则,把自己的需要永远停留在维持基本生存需要的水平上,对自然法则规定的基本需要以外的其他需要从来都“不越雷池半步”。人类是感情最丰富的一种动物,他们爱幻想、要自由、渴望幸福、享受快乐,一如绽放的原始魅力冲击着世界、心灵和大脑。人类也是感情最脆弱的一种动物,他们怕受挫、怕歧视、恐惧失败、逃避现实,一如被利器钳住了脖子一样,即使发出低沉的嘶吼也要冲破生命的枷锁。

人类有自己的意志,这是人和动物的重要区别,于是人类说什么做什么可以凭着自己的喜好或需要去做,并因自己的私心随心所欲地去改变自然,改变身边的事实。翻云覆雨,举手翻天,颠倒黑白,混淆是非,指鹿为马,利欲熏心。

人类有智慧,这似乎是我们脱离动物界的起点。可是,人类的足迹从来就没走出过不断解决问题又不断引起问题、不断抗击灾难又不断制造灾难的死循环。无论承认与否,每个人骨子里都有一种邪恶,这种邪恶便是妒忌和贪婪。

人类的命运就像希腊神话中的西西弗斯,把石头推上山顶,滚下来,再推上去,反复折腾,周而复始,永无了局。从这个角度看,人类的生存状况似乎比动物更加不堪。毋庸置疑,人类比动物聪明,人类会思考,人类有智慧,人类改变了地球的历史,创造了无与伦比的文明,创造了巨大的思想和文化成就,但实际上我们只是站直了身子的猴子,而不是坠落红尘的天使。

人类活着本来只是求生、觅食、繁衍后代,却慢慢被“唯我独尊”“贪得无厌”占据了生活的重心,让我们如此身心疲惫。事实上,人类谋求幸福并没有错。

但是如果一个人获得了幸福、健康、才能、财富、快乐、权势等,却放弃了对真、善、美的追求,那么他就会堕落成为动物。虽然人类中善良的人比最善良的动物还善良,但人类中凶恶的人却比最凶恶的动物还凶恶。

鸟儿振翅高飞,在天空中盘旋不已,因为它们生命的全部意义,就在于飞翔。

像动物一样活得糊涂的人,容易幸福;活得太清醒的人,容易烦恼。清醒的人太过较真,烦恼无处不在;而糊涂的人,不知如何计较,虽然简单粗糙,却因此觅得人生的大境界。

庄周梦为蝴蝶,是庄周之幸也;如果蝴蝶梦为庄周,那是蝴蝶之不幸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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