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不朋友,仇敌不仇敌,南岁引都不在乎。
王涂被赵动提醒后,便细细看此处山谷大势,喃喃道:“这地方...龙尸之形,是最适合帝王的埋骨之处啊。”
“让老夫再看看。要是真埋了帝王陵墓,咱们要不赚翻......就是死全。”王涂说道。
它再细细看过山谷,真有点像陵墓的地形,但下一次细看时又没有那种龙气,地形似真似幻,王涂只觉深深的恐怖。白茫茫的仙雾在山谷里静静飘着,恰好挡住王涂观看到山谷的全貌,使得它不能下断论。“见了鬼了,这仙雾有灵吗?”王涂大气道。
仙雾对王涂怒气没有反应,还是环绕着,半遮半掩地挡住人的视线。
“下不了判断。”南岁引道。
“才不是那回事,老夫是谁,神龟!一个小小的山谷也敢在它祖宗面前作妖了不成?”王涂一听南岁引的话心里一气,原先藏拙的手段也不怕人晓得地都施展出来。它平日贪婪爱财,没脸没皮,但卜卦和察势却是顶尖的,五湖四海,千秋万载,就没有它卜不了的人,堪不了的地形。它爪子一伸,嘴巴一吐,一个巴掌大的白龟壳被它吐出来,那龟壳上八卦图在黑夜里就如明灯般闪亮,令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到八卦图上。
“乾为天,坤为地,震为雷,巽为风,坎为水,离为火,艮为山,兑为泽。”王涂大喝一声,龟壳飞起,一阵灵气波动从龟壳上发出,仙雾也被灵气干扰,在王涂面前渐渐退去,露出山谷全貌。
山脉四方起伏仿佛龙蛇,中间湖水低平,有一处奇怪的山脉低向湖畔,上有两块巨石高耸,细细一看,正像两只龙角,王涂纵览全景,发现此处正是一条巨龙盘旋成谷,龙眼闭上,龙首所在正是湖泊所在,而那白雾遮住的地方该是龙尾,王涂没有久看那处,“神龙见首不见尾”,既然见首最好不要见尾,老成精的王涂清楚两者同见是会犯忌讳的,若他多看一眼,这山突然化龙也有可能。山川一旦化龙定然不会是三首龙那种血脉不纯的龙,而是具有天地之威的神物。
“龙神闭目,葬帝所在。”王涂心神与龟壳相通,片刻便知道了此处玄机,它道:“此处定然葬了一位帝王...普通帝王虽然是九五之尊,但只凭着凡人权势也不能葬在五墟中。能把陵墓葬在五墟之中,那位帝王生前必有大功德。”
它虽然道出为帝王陵墓,但千秋万载皇朝更迭数次,无数帝王被湮没在历史长河中,而且战乱之际多个王朝林立,诞生的快,消失的也快,那些小王朝的帝王连名字都不会留下。因此这么多帝王,王涂不能道出是哪位帝王,只能从五墟落地的时间往后想,王涂心底没有多大底气,只是面上撑着,好似尽在掌握之中。
南岁引一句话也不说,她很耐心地看着自己体内的大道之伤。她的眼底不起波澜,是冰雪般的平静。这种耐心在一个十一岁的修士身上太恐怖了,像是一个局外人看着局内人苦苦挣扎,苦苦求索,却丝毫不为所动,像一位老练的大夫漠视病人的痛苦呻吟,明明病了的是自己。
好像她根本不觉得痛。
一个时辰已过,平地起波澜。
那白天无无萍的淡蓝湖泊忽然震动,一株树从水面之下静静升起,它是突然出现的,却给人感觉它的出现是天经地义的,好像它本该就在那淡蓝湖泊的中心。
这株树枝叶五彩缤纷,五色耀映四方,树冠阴翳约五百里,枝干洁白如玉,枝干与树叶都发出烛火般的温和光芒,非常奇异迷幻。此树光彩照人,但此景只能在山谷内才看的到,山谷外的人看不到一点光芒。
这株奇树一出现,眼睛尖的王涂一下子就瞄到了奇异的五色树叶,大叫道:“老夫知道了,这是万宝树,每一片树叶对应着一件神兵利器。只要摘下一片就有一件神兵。”它赶紧从南岁引手上跳下,飞快跑到树下,伸出爪子想要摘下宝叶。
然而任由它是又咬又叫,哪怕是对着树叶吐口水,没有一片叶子落下来。上面画着剑刀枪兵、宝塔神楼的宝叶离它这么近,又那么远,树叶都丝纹不动,静静低垂。
“气死老夫了,呜哇呜哇,难道老夫的好运都被上两次用完了吗,贼老天,不要这么吝啬啊!”王涂怒道。突然轰隆一声,天上一道似蛇的金色雷电直接打到王涂的龟壳上。王涂龇牙咧嘴好久,心里依旧愤愤。
南岁引过来到王涂身边,立在万宝树下,那满树的五色叶都剧烈摇晃起来,似乎急不可待地要落下去。南岁引没有看到急切的五色叶,她只看着万宝树的枝干,上面有一幅古老道纹,两个大字“昆仑”气势雄伟,壮美的似乎要破开那副道纹而显现人间。
“怎么你一过来就出现道纹了,刚刚明明没有这幅道纹的。”王涂奇怪道,但目光很快就落回五色叶上,撺掇南岁引把所有枝叶都收走。五色树叶纷纷落地,然后南岁引一脚踩过,连捡拾的眼神都不给一个。王涂嘿嘿一笑,把被踩过的宝叶收的合不上嘴。
南岁引抽出随身带着的那本书,金页被指尖捏着,她把同样印有昆仑的金页与万宝树上的道纹对照,金页一碰到万宝树就热的发烫,忽然一种恐怖威严从万宝树上爆发,山谷大震,湖水如山洪倒灌,大浪带着天地之威卷席这片山谷,像是千军万马在苍天奔驰的轰隆巨响亮过夜间明月,响过奇特一切,仿佛山神发怒,一切活的、死的都得臣服于这种天地之威。龙吟虎啸,万马奔腾,天地旋转,洪亮威严的声音迅速一点连着一点,快的如同飞剑,如同接连不停的兽皮大鼓被巨神捶响,威严的如同古老而血腥的战场再次重启,无数模糊的人脸在身遭闪过,血红的河流奔流向远处,山谷内异象连连。天上金黄电光闪亮,势不可挡地轰隆打下,威风凛凛的万钧雷霆直落万宝树道纹,雷劈的万宝树发出惨烈的嘎吱一声。。
王涂被突如其来的浪头打的翻上十万八千个跟斗,胃疼肺疼心疼脑疼,全身上下都疼的要死要活,还好南岁引反应迅速拉到王涂抱在身前,自己后背被浪头猛地撞上,她抗住这一猛烈冲击疼的四肢像瞬间被马车碾压过,才使得王涂没有口吐白沫。
一人一龟被大浪卷起抛下,堕入湖心的漩涡中,须臾间便消失了身影。山谷再次宁静,仿佛不久前大浪天怒从未发生过般,只是万宝树树冠失却一半叶子,地上未被收走的另一半叶子颤颤巍巍地回到了树上,树干上出现漆黑的雷击印记,道纹中的昆仑二字消失不见。
王涂清醒过来后,它与南岁引已经在一个幽寂墓道里。
从黑暗里刮来冷飕飕的大风吹的王涂龟壳一抖,它抱紧自己,赶紧叫醒南岁引。
南岁引一手摸摸头,一手撑着地,从地上起来,看着四周,很难得的发愣一会儿。
王涂紧靠南岁引道:“无量他奶奶的天尊,咱们极有可能进帝陵了。”
它话一落,墓道突然亮起来了,墓道墙上每隔九寸有一盏小巧的青铜灯,青铜灯把上的微笑人脸正诡异地看着他们。虽然青铜灯被突然点亮,但灯火昏黄微弱,像是一阵风吹过就要灭,墓道看上去还是很阴深幽暗,好像黑暗中有某双眼睛在窥视他们。
王涂被亮起的青铜灯吓住,直接跳到南岁引怀里,“他妈真邪门,帝陵这玩意和昆仑山有的一拼。”
昏黄灯光下,墓道上的壁画深深浅浅的看不大清楚,仿佛只是简单粗犷的线条在毫无规矩感地流动,黑色的一团线中却有一道明显的朱砂红线顺着墓道向那远处延伸。
“往哪里走?”南岁引问王涂。
王涂把测探山谷的白龟壳拿出来,往身后黑暗里一抛,白龟壳上立刻出现墨迹般的五个黑点。那黑点就像是某个生物的掌印。王涂倒吸一口冷气,它的白龟壳可是神物,除却观天作用也还是百邪不侵,邪物一靠近,就会被它反噬,但里面是什么邪物,竟然抗住反噬留下了印记,它立刻召回白龟壳,在黑点上吐了口唾沫赶紧擦拭,还被它真擦拭干净了,它道:“只能往前走。”
“我想着也是。”南岁引点点头,“我不喜欢往回走。”
王涂心里:“妈的,这老怪物就只是客套的问问我吗,难道她没有被老夫的神迹所惊住吗?要知道普天之下没有一只王八能像老夫一样。”
王涂还没好好告诉南岁引要尊敬神龟,它先被墓道上的壁画吸引住了。虽然很多画面模糊不清,但看清楚的一些画面已经给人极大震撼。八匹麒麟的座驾,背后生翼的男子,飞旋天空的青鸾,人首蛇身的异族,鬼脸面具,抱日怀月的人,最惊悚的最刺目的是他们都被凛冽的刀剑和长枪钉死,那死亡的鲜红血滴仿佛是活的,流动的,在昏黄的光影里会滴下般。壁画线条粗犷野蛮,大开大合中有一种扑面而来的大气壮阔。继续走了一段,王涂突然叫道:“岁引,咱们是不是在往上走?”
墓道在他们眼里是平直的,但王涂敏锐地觉得不对,它感觉...他们在往上走。
“嗯。”南岁引回道。
王涂紧张地吞了口口水后道:“唐汉所有墓道都是往下走的,公主墓道往下,帝王墓道往下,墓道往下就会直通黄泉。这座...怎么会往上走?”
陵墓为接近黄泉和避免盗墓会往下建造,墓主人的身份越高贵,会越是往下建造,但是这座帝陵为什么要往上建?往上代表着什么?
面对这种诡异的现象,南岁引没有停,她走着,她不会往回走,不会停下。无论前面有什么妖魔鬼怪,斩了就可。在他们向前走时,他们背后的青铜灯静静地一盏一盏熄灭,他们与背后的黑暗只差三步的距离。
他们在墓道里前行时,外面,空空道人提着金色鸟笼至平静山谷,面对空无一人的山谷低语道:“奇怪,那小孩应该是在这里,她去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