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三人在白玉指环的影像中看到过龙城祭坛所在，因此他们寻找祭坛也是很方便的过程。
三人往龙城正中心去。
天上的圆月渐渐染上血红色，仿佛血色缓缓吞噬月色，这个景象显得格外诡异。
王涂发现这个异象后，一边盯着血月的被侵蚀状况，一边道：“得快点，不然血月完出，血河翻滚，龙城就是座只进不出的死城。”
三人脚下不敢怠慢，匆匆找到了龙城祭坛。
龙城匈奴祭坛为深黑的圆坛，上有十八道粗大铜柱，铜柱上有猎犬和龙蛇纹路。圆坛周围有三圈的萨满尸骨，静坐在地，仿佛死前还在祈祷什么。圆坛中央有一方桌，方桌上有三个华丽绮丽的赤纹黑盘，左边的一个盘子上放置一块人头骨，右边的一个盘子上放置一串古朴的铜铃，但中间的盘子上却空无一物。
祭坛上并没有缇于莫等人，也没有那个名叫寻月的江湖人。
“他们好像不在这里？”贺野道。
王涂望着那些萨满尸骨，沉着道：“不可能，老夫下的禁令就在这里，他们就在这里，不过有的已经死了。你去翻那些萨满尸骨，定有一具是我们的熟人。”
十八铜柱上的龙蛇纹在贺野抬脚踏上祭坛的一瞬间，竟然默默转过头来，立刻就如草绳游动，它们幽暗阴冷的眼神盯住众人。
贺野心头一悸，头皮发麻。谁能想到铜柱上的花纹也会显灵呢？
王涂的白玉龟壳上浮现一层八卦图，定住要从铜柱上爬下的龙蛇。趁着这些龙蛇被定住，王涂道：“贺小子，快去找那些萨满巫师。”
贺野忍住想要转身就跑的冲动，拿着辟邪剑，一个个看过当初龙城那些萨满巫师的尸骨。从当初到大夏这一年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但是这些尸体却仿佛才刚刚死亡般，神情与衣物根本没有正常死亡后那种的腐朽之感。但是这些尸体一直保持着一种阴气沉沉的神情。感觉.....他们说不定会活过来一样。贺野紧张得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终于在最里面的尸骨里，发现了缇于莫和乌尔。贺野没有迟疑，立刻就把两人抗了出去。两人身上的寒意惊得贺野皮肤有些起鸡皮疙瘩，感觉就像背着两具尸体。
在贺野回来的过程中，王涂一直运转灵气，用白玉龟壳护住贺野，它心里一直有种紧张的感觉。
看到贺野终于离开祭坛后，王涂才微微松口气。它探出爪子，拍拍缇于莫，再拍拍乌尔。探查他们体内的状态后，王涂说：“缇于莫死了，乌尔还差一口气就进棺材了，就让他自生自灭吧.....”
但接着王涂又顿了顿，转了话风道：“不不，还不行，得让他活着。”
说完，王涂拿出一颗白色丹药给乌尔喂了下去。贺野、秦老头在一旁看着。
过了一会儿，乌尔有了醒来的迹象，脸颊微动，嘴唇像是鲶鱼吞吐着什么。他醒来那一瞬间，贺野看见他眼中是一种本不属于他的痛楚。王涂闭口不语，而让贺野问。这时候，贺野问是最好的，他与乌尔还有些交情。
贺野关心地问：“你们发生了什么？”
乌尔看见死去的缇于莫，神情有些木住，呼吸像是凝滞了，他好一会儿才僵硬地转着头：“我们随着缇于莫大人来此取祖神号角，但是.....出了意外，大人死了。”
王涂瞳孔微缩，一语不发。
“是什么意外？”是什么样子的意外使得缇于莫这么强大的萨满巫师突然死亡？
乌尔低着头，手指不断蹭他的衣服，像是在努力回忆当时的景象，他终于抬起头，看着贺野。
贺野也不知道为什么，在那一眼神中得知了乌尔的请求，乌尔在.....请求一个承诺。贺野沉了沉心，道：“我们不会告诉别人。”
乌尔往常温和的脸上露出一个苍白的微笑。他解开身上的龟蛇红布盖住缇于莫的尸首，这时他们才发现乌尔右腹处有一把刀，血迹在蔓延开来。
贺野觉得那把小刀像是在哪里见到过，他看着乌尔拔出那把小刀，扔到地上。
“为了对付祭坛上的尸体，缇于莫大人耗费了太多精力，在我们从祭坛上取走祖神号角，就要回到城门那里时候，他就已经有些体力不支了。其实本来我们不会来凉州的，但是缇于莫大人在他老死之前，灵告诉过他，他一定得来这里。大人的身体已经回天泛力了，他只是想在临死前再为单于大人做些什么。”乌尔悲伤地看着缇于莫大人尸体。带领他成为萨满巫师，养育他教导他的大人死了。纵然心有预感，也还是感到悲哀。
“原来是他，克制住了祭坛上的那些尸体。”王涂道。
贺野看着乌尔身上的血迹有扩大的趋向，想让乌尔先休息。
乌尔却摆摆手，不甚在意伤口地接着说：“我、檀石、寻月、廖峰要与你们汇合。但是——”
乌尔回忆当时状况，当时黑夜无边，他们刚刚经历苦战，都神色疲惫地要离开祭坛。
檀石手持号角，仿佛在沉思什么。那是乌尔所熟悉的檀石。
他与檀石一同追随缇于莫，乌尔自己平日喜欢救治牧民，像是个大夫。檀石擅长搏斗，在追随大人以前曾是骁勇的骑手，追随缇于莫后又是沉默寡言的人，乌尔从不清楚他的想法。
“乌尔，你有多久没回到王帐了？”檀石在黑暗中突然问乌尔。
“三个月了，我们这次都要回去了。”乌尔回道。他心想，难道檀石也在想家吗？
“乌尔，你记得我们当初在草原上看见的秃鹫捕象吗？”檀石慢慢道。
“当然记得，那样子的景象很少有人能忘记吧。”乌尔笑道。当时有交州来的商人献给王帐一只白象。白象可是很少见的祥兽，它到王帐后引起很多人去看它。后来它交予牧人饲养。有一天，乌尔和檀石去看白象时，发现白象在与一只秃鹫、一条黑蛇争斗。白象壮如巨山，不是一只小小的秃鹫和黑蛇可以斗死的。但是他们的撕咬也给白象造成伤痕。白象哀鸣一声，用长鼻子甩走秃鹫与黑蛇。乌尔平日多喜爱这只远道而来的白象，想要解救它，但是檀石伸手横在他面前，止住了他。
檀石眼神幽暗：“我想看看。”
乌尔迟疑着说：“结果不是很明显吗？秃鹫、黑蛇奈何不了白象。”
檀石没有回答。他心想，不到最后输赢不定。
乌尔本想救助白象的意愿却被檀石这一拦给拦下了。
两人就在栅栏外默默看着三兽的搏斗。结果出乎了乌尔的意料，白象动作越来越慢，但是秃鹫和黑蛇的动作却不见缓慢，它们一直都保有余力。突然的，在白象的大耳朵甩甩，长鼻子打到秃鹫的脖子上，把秃鹫打飞后，黑蛇死死咬住它的耳朵。白象持续哀鸣，摇晃着，突如山崩倒下了。乌尔惊讶，竟是这样的结局。
檀石笑了笑，道：“蛇是有毒的。”
在白象倒下后，秃鹫又飞回来，想与同谋共分，秃鹫洋洋得意地落在白象的尸体上。黑蛇在一边沉默不动，就在秃鹫下口时，又飞快地冒出毒牙，咬上秃鹫的脖子。
乌尔短短惊呼一声，他还以为它们是同伴呢。檀石也像是惊讶，又像是满意地笑了起来。
龙城里，檀石说：“我记得你一直不明白，蛇最后为什么要杀死秃鹫呢？”
“嗯，我一直都没想明白。”乌尔说。
“我现在可以告诉你，它为什么要杀死自己的同伴了。”黑夜下的檀石看着乌尔慢慢说。
檀石绑在腰间的小刀不知何时已被他握在手间。
乌尔根本反应过来，就被檀石的刀插中。
他倒在地上，看见檀石铜杖上的铜偶露出一个嘲讽的冷笑，他听见檀石慢慢地说：“因为两人分肉总比一人吃肉得到的要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