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家别院的前身是皇室一位亲王的府邸,由于这位亲王并不受当时圣人的亲爱又不愿意离京都太远从而完全丧失皇位的争夺,所以找了诸多借口才在京都外围的不远处建造了这间别院,而这间别院的规格完全是按照亲王封地的亲王府邸建造。
但因为离京都太近,又参与了当时皇位争夺,失败后被当朝成功的那位兄弟赐死,这间别院也被赏赐给文家的一位先祖。
古离墨在这间别院已经生活了三天,自从那日与他的爷爷文涛交流后便一直在屋内居住不曾见任何人,一日三餐都是由那位从凤还巢山外一直跟随他到别院的管家亲自送到门口。
这一日,可能觉得在屋内呆了太长的时间,古离墨跟随着管家来到了后院的一小间习武场。
习武场不大,但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具是齐全,原本以为这位爷要在这间院子花费一下午时间的管家在将要退下的时候听到了古离墨的话:“有凉亭吗?我想钓鱼。”
右手握在木质刀柄上,紧握了两下后又再次松开,用手指弹了弹坚韧的刀柄。古离墨转身回到了屋内。
屋内有水池,底下有常年不断的火炭保持水池内水温度的合适,古离墨褪下衣衫赤裸裸的躺在雾气迷离的水池中,淡淡的香味从水上飘散的花瓣中传来,水池另一头的铜制蟾蜍口中终年不绝的喷涂着温水,循环往复的水流刺激软化着古离墨僵化的肌肉。挥手让几位要来服侍他洗漱更有一些隐晦服务的侍女褪下,古离墨这才叹了一口气,疲惫的说道:“林姨,就这么不想见我吗?”
这三日中,古离墨从当初的震惊中摆脱出来,认真的整理了一下文涛的话,才发现自己竟是如此的浅薄和无知,从他出生开始,他就在文涛给他定制的道路上安安稳稳的走着,他每一次的反抗都是文涛想要他的反抗,他所知道的一切都是文涛想让他知道的。
他所知道的一切都是文涛想让他知道的,想到这他竟失声大笑起来。
在他把心中的笑意略微消减了一些后,一双纤细的手从他的脑后滑到他的肩上。
“林姨。”不需要回头,一张娇媚甚至有些过于娇媚的脸出现在古离墨的脑海。在罪域的三年中,他在这个身后的女子手中的到了太多,除了微薄的物质外他反抗文家的想法甚至包括那种模糊不清的母爱,他在汾城的那段时间不止一次的担忧他身后这个女子的安危,就像一个离家的游子担忧远在家乡老母的身体。
“你最近跪的有些多了,我当初可不是这么教导你的。”听到这个笑语吟吟的声音,周幽王为什么要用烽火戏诸侯来求妃子一笑也许人们就可以理解他为什么要那么做。
“林姨不也曾经教导过我,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更何况那个人是我的爷爷,按礼法跪两下也没什么不对。不过我倒是不理解,林姨既然是文家的人,为什么还要让我产生反抗文家的想法,一个忠心于文家的人不应该更好控制吗?”古离墨转过头,看着面前这位他心中列为母亲的女人。
“一个只知道听从命令的人是不配做文家家主的,就像你那个废物父亲,我只是略微施了些手段便对我的话听从的像一条狗,你可不要像他一样做别人的狗。”这个名叫林若依的女子用手轻轻揉捏着古离墨的眉眼,她在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便喜欢上那两道剑眉。
“难道小婉不是......”古离墨没有把话说完,因为有两根纤细的手指堵在他的嘴唇。
“你有再多的气也不要撒在小婉身上,那是一个苦命的孩子,我本想让她成年后做你的妾,只是没想到那孩子命薄,没那福气。”仿佛真的想到什么伤心事,林若依轻轻擦去眼角的几滴泪水。
擦干净不多的几滴泪水,林姨继续补充道:
“小婉的墓就在院外的小山上,有空我带你去看看小婉。黑狐那孩子从头至尾见到的女孩是我在罪域收养的另一个孩子,虽然样貌根骨也同属上乘,更是那一身媚骨是个生养带把孩子的料,只是心眼太过多了些,怕你这情场小雏以后驾驭不住,见黑狐喜欢便送给他了。”
“那我生母的墓也在那山上吗?”
林姨呵呵呵笑了几声,轻轻在古离墨头上敲了一下:“说什么胡话,我不是还活的好好的吗,哪有孩子咒母亲死的。”
古离墨全然不顾上身的赤裸,转身看着面前这位身穿轻纱样貌只有二十来岁的女子说不出话。
“你这孩子,身上坑坑洼洼的真不像是从我身上掉下的肉。”纤细的手指抚摸着古离墨身上的伤疤,眼眉中的心疼浓郁的从雾气化成水滴滴落在满池的花瓣当中。
两日后的凉亭,一身富家公子样貌的古离墨看着湖中时隐时现的红尾大鲤,兴致盎然的丢下昨日晚上打磨好的玉片。
玉片在水面上弹起四道水花便再没了踪迹,一旁候着的那位肥胖管家一边恭维古离墨的水品不凡一边地上一片同样样式材料的玉片。
兴致有些阙然的古离墨把在外面光材质便价值十金的玉片丢到一旁吩咐道:“让工匠换个花纹,这麒麟纹的弹不了几下。”
经过林姨一整晚的教导,古离墨完全变成了一位在京都混迹多年的蛮横纨绔的模样,倒不是林姨有通天的本事在一晚上凭空打造一个世家子弟出来,古离墨那身上那股世家子弟的纨绔气息打小便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只不过这些年穷苦日子过惯了,几个铜字都要精打细算,这一下能有一掷千金的本事,没多久一个千金买玉的浪荡纨绔便成功诞生。
古离墨在私下并没有改口叫林姨母亲,一来是这些年叫惯了一时不好改口,而来是林姨也并不在乎这些,只要能天天看到他便是这个样貌虽仅有二十但在人世已有四十年的妇人最开心的事情了。称呼这样的小事在她看来算不得什么。
两日来,除了林姨不时来看望古离墨,文以沫竟是以公务繁忙为借口一面也没有出现,礼部那个鬼地方,自从圣人搬到皇家别院以来便是朝堂上最闲的部门,礼部的官员每日除了喝茶谈天便是等着大将军武略来斥责他们的顶头上司文以沫。
文以沫和古离墨两人倒是出奇的默契,一个刚刚见到还是婴儿的另一个便没来由的产生厌恶的情绪,另一个打小便没从一个脸上见到好脸色于是也不会有好脸色对他,于是一个两人能不见则不见,见面便要假惺惺的扮演着慈父孝儿的角色,实在是累死个人。倒不如便找个借口两人互不相见,对你对我都好。
用玉片打了一上午水花的古离墨实在觉得没趣,回到屋内打算小憩。他身后是两位由林姨亲手调教的侍女,样貌也属上乘但比小婉却是欠缺几分做不得妾只能当个大丫鬟服侍在古离墨左右。左边喜欢穿青衣的叫朝画,右边穿黄衣的叫秋鹭。
原本按照家主文涛的意思是由原本那个胖胖的管家领着内院四个大丫鬟,外院八个小丫鬟,十二个小厮打扫前前后后。不知林姨怎么跟文涛说的,虽然那个姓侯的胖胖管家留下来了,但其余全换成了林姨的人,大丫鬟从四个减成了如今的两个,小厮是全部辞掉换成了丫鬟,整个别院除了来来往往的护卫、侯管家和古离墨竟再见不到一个男人。
不说十钱满分能有七钱多的两个大丫鬟,其余的丫鬟也有五六文钱。要知道京城最大的青楼无忧亭的头牌也不过七钱不到六钱,而五六钱的女子也算是世间少有。当初文以沫娶足有九钱的林姨进府,那个嗜好美色的二皇子差点不顾一切带人来抢,在当初也被大街小巷的酒馆被酒客闲谈了足有一年有余。
屋内早有文涛在等候,坐在书桌前小口小口品味着沧州刚送来的贡品茶水。
“爷爷。”古离墨这次没有跪,只是稍微行了礼便看着慢慢放下茶杯的老人。
“这才像我文家的孩子。”文涛很满意古离墨现在的相貌和气质,虽说有些纨绔,但凭文家的家底又没有做什么让丫鬟仆人浸猪笼的勾当事,只是纨绔些也不算什么大错,文家的府库里有的是钱财供他挥霍。
文涛顿了顿,说道:“过两日便是元宵,元宵节上圣上要见你,我要你在元宵节前进入二品通玄,有问题吗?”
“如果由爷爷教导,我想今晚便可以突破。”古离墨没有说假话,虽然他有过突破二品的经历,但有个七品修行者在一旁辅助将会更加稳妥和安全。
“我给你找了一位更好的老师,你也见过——青河观的穆夫子。”
依旧是一身古朴黑袍的穆夫子从文涛身后走出,看着一身贵公子气息的古离墨手指弹了两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