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花园
“朕自有安排,西浊此次前来,绝不会为朕祝寿罢了,丞相还得留心。”
“倘若西浊借着联谊的机会想打破十五年前的协议,倒是很棘手,丞相多加注意。”
“臣谨记。”
洛乘案离去时对唐酯儿微微点头示意,便离去。
申时三刻已过。
宫门。
战北临风而立,他侧脸看着自家主子,想了想还是开口道,“主子,回报说,琏姬轩已无人在,西阁也没有抓住刺客。我们怎么办?”
赢炔凤眸中闪过一抹暗色,一身深蓝色大衣下包裹着挺拔的身躯,薄唇幽幽启,“告诉商重椤计划有变,让他不要动手,本王自己看着办。”
说罢,衣摆微动,望着那最血腥的地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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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婢唐酯儿御膳房拜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唐酯儿端着鱼的手早已麻木,清秀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起来吧。”皇帝指着她道。一时又想不起她的名字。
皇帝浅笑,由内而外散发着霸王之气应着一笑淡了许多。
一旁的高松娴熟的将鱼摆在桌上。
高松将鱼夹到皇上面前,
“皇上请。”皇帝提玉筷,将鱼肉送入嘴里,良久,“是那股味道,小小年纪厨艺如此醇厚。”
“谢皇上的赞许。”唐酯儿微微蹲着,给皇帝行了一礼。脸上却没有一丝波澜,眼睛只看着眼前的鱼。
“你一个朕钦赐的厨子,身边怎么没个随从?”皇帝放下玉筷,没有再进食,打量着唐酯儿,不解道。
“回皇上,奴婢只是一个御膳房打尖的,还不是厨子。”唐酯儿有些犹豫,低声道。
“高松。”皇帝斜头瞥了高松一眼。
高松忙附和皇帝,“洒家立刻整治那帮见风使舵的人。”
她心想,这是得罪了皇帝身边的大监红人了?
“昨日你被朕的金吾卫抓到西阁确有其事?”皇帝轻轻一点,开始说到重点。
唐酯儿挺直身子,尽量平稳自己的声音,斟酌一下开口,“回皇上,奴婢只是迷路发现有人倒在地上,随后金吾卫将奴婢抓到西阁问话。”
声音带点沙哑,却让皇帝讨不到好处。
“五王爷救了你?”皇帝眯起眼睛,眼神开始散发着帝王的逼压之气,心里默默思绪着,御膳房的一个厨子与赢炔有何干系。
“回皇上,五王爷只是去查看白史官,奴婢是无罪释放,恰好与王爷撞上。”
不卑不亢,淡定自若。
这是皇帝对唐酯儿的看法,好一个自信的女子。
“罢了,朕不过是对你的厨艺感兴趣。明日给朕另做一道菜,朕从未尝过。”
皇帝招了招手,唐酯儿起身领下盘子,向后退三步。
一小太监捧着茶壶,经过唐酯儿身边。只因唐酯儿是低头走路,那太监来时的路上,有血迹跟随。
电光火石一瞬间。唐酯儿明白了什么,厨房好像也有血迹?她猛得一转身,青丝随风飘起。
只见那太监将茶推向皇帝面前,手下的袖子藏着一把银光闪闪的匕首!
唐酯儿只见匕首抽出,她大喊,下意识道,“小心!”
皇帝惊愕地抬起头,一把扔掉手里的茶,可惜来不及了,匕首已经抽出。
唐酯儿回转,拉扯他衣袖范徵匕首刺歪,范徵甩开了唐酯儿。
皇帝逃过一劫,高松惊吓一喊,“来人呐,有刺客!”
连忙去搀扶起皇上。
高松被范徵一脚踹开,哎呦一声倒在地上。
皇帝已经站起身,浑身霸王之气应运而出,他双眸冷冷的看着眼前的刺客,“你可知你刺杀的是谁?”
“嗜血狂魔罢,还能是谁!”他双脚一蹬,出力落到皇帝身旁,匕首出手,唐酯儿忙起身扑向范徵。
范徵连忙退后几步。匕首与唐酯儿擦肩而过,割开衣袖。
那人身手敏捷,连续的攻击皇帝,皇帝只能躲避着。
远处,一把折扇恰好打落那把匕首。赢炔身影已经落到皇帝面前,侧身而立。
金吾卫已经封锁御花园。
方津蛰扶起皇帝,“臣救驾来迟。”紧低着头,大气不敢出。
“何不等朕死了再来。”
皇帝寒冰般的声音传来。
赢炔稳住脚步,捡起地上的匕首与范徵交手,三招已过,范徵明显招架不住。
他回旋踢将赢炔逼退,赢炔单手撑地,单脚跪立。
他没有尽力去打,袖子里藏着得荷包不慎掉落,大脑在飞速旋转着,怎么将着场面结束。
范徵根本打不过赢炔,赢炔起身,以速度之快,将范徵的手挡住,一掌击在范徵胸口。
范徵连连后退,血腥涌上,一口血喷涌而出,范徵倒地。
赢炔侧身而站,范徵站起身,赢炔冰凉的眼神对上范徵微红的双眼。
他朝着皇帝大喊,“赢修尧,总有一天你会被数不清死在你手下的鬼魂来讨债,洗干净你的脖子吧,哈哈哈——!”
说罢。
太快了,他脚步一转,手扼制着倒在一旁的唐酯儿的喉咙。
赢炔一瞬间心像是缺了什么。
他脸色寒冰,眼神中浮现杀人的画面。
“范徵,松开她!”声音刺穿人体般,蒙上寒冰。
方津蛰拔剑的手被皇帝按了回去,现在不是考验赢炔最好的时候吗?
赢炔丢弃匕首,从一旁站立的金吾卫腰间,一拔,上好的御剑握在手里。
他,右手执剑,抬起,与肩膀平齐,眼睛与剑锋一致,御剑剑尖直指范徵。
御剑似乎通人性般,附上寒光,一股剑气纵横。微风吹拂着赢炔的青丝,薄唇微抿,眼睛直视遏在唐酯儿的脖子上的手。
范徵睫毛微颤,似乎被腰间上的伤分散注意力,脖子上的手松开。
看准时机,赢炔执剑而上,剑气纵横,逼人太厉。
一尺处,寂静无声。
御剑刺穿空气,速度很快。
她瞳孔放大,来不及尖叫,眼睛里充斥着赢炔的脸,一瞬间闪过什么。
范徵推开唐酯儿。
迎身而上,剑,刺在心脏,贯穿身体,染上血红色,发出哀鸣的光芒。
血立即喷涌而出,嘴里不断吐出鲜红色的血。
唐酯儿别被人甩到一旁的地上,回头一看着一血腥的一幕,头皮发麻,一阵恶心的感觉涌上心头。
血,溅上她的衣裳。
赢炔有一瞬间的错愕。
赢炔看着剑刺入范徵的身体,松开了右手,范徵左手按着赢炔的肩膀,以两个人才可以听到的声音,“死在你手上,别觉得难堪,记得把,把我,与我妻儿葬,葬在一起,还有,御膳——御膳房……”话未说完。
“嘭。”
范徵倒地,眼睛只是死死的看着皇帝。
成魔之后我再杀了你。
这怕是他最后的遗言。
赢炔藏在袖子底下的手紧紧一握,他转身,与唐酯儿的视线触碰上,错开。
唐酯儿想站起来,却双腿发软。视线捕捉到小小荷包,伸出手,将刚刚赢炔掉下的荷包握住。
“臣——儿臣救驾来迟,请父皇责罚。”赢炔单脚跪立,几根青丝散落。
眼睛实在是无神,手指冰凉得让人心疼。
皇帝看着范徵的尸体,“起身。”
“赢炔,扶朕回宫。”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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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酯儿被小七搀扶着回到御膳房。
惊魂未定,恍若梦魇。
“我,没事。”唐酯儿对小七道,手,却不自觉的颤抖着。
小七拿来了药瓶,将唐酯儿的手张开,只是擦破皮,没有大碍。
将药覆上,冰凉的感觉将唐酯儿带回现实,小七带她换了另一身宫服,脱下那件覆上血的衣服。
“那个刺客是御膳房的范厨吗?”唐酯儿问,才发现声音蒙上一丝绝望。
小七顿了顿,点点头。
“他们会将他的尸体送去哪?”唐酯儿接着问。
“不知。”小七淡淡回答她,顿了顿,她又说,“许是千刀万剐五马分尸。”
唐酯儿只觉得一阵呕吐感,独自一人坐在冰凉无感的卧铺上。
她坐在床铺上,脱下鞋子,抱着膝盖,把头深深埋进膝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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挪坤殿。
听闻皇帝被刺杀,挪坤殿早已塞满了人,后宫三千佳丽,前朝百位官员,数十位御医在侧,被围得水泄不通。
孟忧颜看着躺在龙床上的皇帝,心中百感交集。
十四年了,自己还是忍不住关心这个负心汉。
罗太医将手从皇帝脉上移开。
想了想,起身对孟忧颜道,“回皇后娘娘,皇上无大碍,只是受了一些惊吓,再加上国事繁忙,劳累过度。臣开几味药让陛下服下,静心休养三天便可痊愈。”
孟忧颜舒了口气,送走一拨又一拨人后,孟忧颜坐在挪坤殿内殿,她开口,“为何这么多金吾卫在场,都察觉不到刺客!还让刺客惊扰了陛下!”
作为国母,孟忧颜从未生过气。今日却不同。
登基十五年,第一次让着皇宫的刺客近了皇帝的身。
方津蛰跪在地上,不知该回复什么,“臣之错,请皇后娘娘责罚。”
“罚,当然要罚!”孟忧颜手里的舍利子一颗一颗转动着,速度加快。
一旁的洛乘案劝道,“皇后娘娘莫要伤了凤体,方卫也是失职了,毕竟没有人想到刺客还会敢进陛下的身。”
孟忧颜呵了一声,“丞相这是怪皇上的不是,怪皇上没有看见刺客?”
洛乘案连忙跪下,“臣不是这个意思。”
“好了,挪坤殿里吵什么。”皇帝由高松搀扶着出了内室。
孟忧颜闭上了嘴,信步上前,接过皇帝的手,搀扶他坐在椅子上。
“罗太医说皇上要静养,不宜出来见风。”孟忧颜劝道。
“朕何时娇生惯养了。赢炔呢?”他发话,眼睛寻找赢炔的身影。
赢启处理范徵一事,暂不在场。
高松接话,“回皇上,五王爷在殿外,呃,跪着……”
皇帝眉头上挑,等待着回答,“为何跪着?”
高松接着说,“五王爷说,自己没有抓到刺客还让刺客惊吓到皇上,该责罚。”
“朕还没有发话,他倒是请罪请得快。”皇帝淡淡笑了笑。
“喊他进来。”
高松离开皇上,走出宫门时,被皇帝叫住,“御膳房那位也唤来。”
“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