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一边等消息,一边想尝试给李雨田打电话,找了半天,发现自己就没存这个妹夫的电话,又一想,好像有微信,就开始给他尝试发信息,发了信息几分钟也没反应,又焦急的开始发语音,一遍又一遍的拨…每一遍焦急的等待之后都是以对方无应答而告终……
此时,夏妈妈和夏天已经与等在村口的慕秀林会合了,夏天没有停车,而是放慢了车速、打开车窗对着他姐夫说:“秀林哥,你跟着我车走。”
说完,响了声喇叭进了村,慕秀林紧随其后。
“唉,自从谷雨嫁过来,一共来过她家两次,第一次是她结婚,第二次是知道她怀孕时跟你姐一起来给她送孕妇营养品,今天算是第三次,这每一次都有纪念意义,你快一点,她这会肯定很害怕。自从你二姨走了之后,谷雨这些人生大事也只有我跟你姥姥帮她操持操场了。唉!你二姨这会儿一定在天上看着呢,保佑着谷雨和孩子都好好的。”夏妈妈边说边把头转向车窗外,顺势偷偷抹了把眼泪。
“嗯,一定没事。妈,咱从哪个路口拐进去?”
“我也没有记得特别清楚,只记得她家巷口有个小学,天黑,你把远光开开,让我找找。哎,那前面有个男的,像是谷雨她公公,你开慢点我看看。”
车快开到他附近时,只见那人伸出手拦车,夏妈妈仔细一看,“就是她公公,停车。”夏天要开车窗对着谷雨公公说:“叔叔,快上车。”
终于,慕秀林跟着夏天的车一起到了谷雨家,夏妈妈还没等车停稳就打开车门急切的下了车,进了大门,谷雨婆婆满脸堆笑迎了出来,夏妈妈此时心里诧异:她婆婆居然没陪在谷雨身边?便也顾不上与她寒暄,只是“嗯”了一声,边“嗯”边急切的一路小跑上了二楼,到二楼客厅,还没进卧室,就听谷雨哭着喊:“大姨……”,夏妈妈一下子眼泪就出来了,小跑到床边查看了谷雨的情况,连床边的小姑子李雨宁叫了句“阿姨”,她也没听到,雨宁看她过来,赶紧挒开身体让了个地方让夏妈妈站的舒服些。
夏妈妈边强忍着哽咽边安慰谷雨说:“没事没事,羊水流的不是特别多,大姨来了就没事了啊,别怕,你哥和姐夫都在外面,我们这就把你抬下去去医院。”
此时,夏天和慕秀林已经从他家一楼搬上来一把老式罗圈椅子,准备抬谷雨。屋子实在太小了,椅子只能放在卧室门口,夏妈妈和雨宁一边一个小心翼翼的搀着谷雨慢慢挪到门口坐在椅子上,坐下的瞬间,夏天和慕秀林同时松了口气,然后俩人互相递了个眼神,一边一个拱下腰去抬椅子。“谷雨,你扶好你哥哥们”夏妈妈跟在后面关切的说。
谷雨在罗圈椅子上被安稳的抬下了楼,谷雨她公公婆婆此刻在一楼楼梯口等着,看他们下来,他公公嘴里不紧不慢说了句:“慢点”。她婆婆对着夏妈妈说:“她大姨,你看谷雨这样子,我现在拿不拿我给孩子准备的东西?”
“看情况估计明天早上可能就生了,你拿着吧,省得再跑,李雨田还没联系上,你们没车,来回一趟也不方便。”
“好,好”得到了夏妈妈的肯定说法,谷雨她婆婆赶紧回头去屋里拿东西。
与此同时,几个人七手八脚的已经把谷雨送到夏天的车上了,谷雨在后排,后排座位在来的路上已经为她铺上了一层棉褥,谷雨心里特别感激大姨,这层棉褥子不仅能让她舒服些,更能缓解她羊水破了怕弄脏夏天哥的车的尴尬。J
谷雨不知道是因为这样想着,分散了些注意力;还是因为大姨和两个哥哥在身边,让她的无助多了份依靠,她慢慢的止住了抽泣。
这时夏妈妈上了车,很温柔的让她躺倒在自己腿上,手摸着她的被汗水和泪水浸湿了的头发,边抚摸边说:“你婆婆还是很不错的,知道给孙子准备些东西。虽然待产包和孩子的东西我都准备全了,但既然你婆婆也准备了,那就用她的,毕竟人家是亲奶奶,不能阻止人家尽心意”。
谷雨“嗯”了一声,没有再说其他的话,只是用左手紧紧抓住大姨的腿。李雨宁拿了包出来,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
“雨宁,你爸妈呢?怎么还不出来?”夏妈妈问她。
“阿姨,我爸妈在找东西”
夏妈妈焦急的“哦”了一声。
左等右等,她公公婆婆还是没有出来,慕秀林对夏天说:“这样吧,你们先去医院,我在这里等谷雨婆家人。”又转头问夏妈妈:“妈,咱去哪个医院?我听夏至说谷雨好像是想去小雪的医院。”
“好,就去小雪医院,你在这儿等一会儿带他们过去,咱们医院会合,你开车慢点,我们先去了。”夏妈妈叮嘱着女婿。
慕秀林边等边掏出手机,发现有夏至发来的信息:“接到谷雨没?情况怎样?你们到医院了么?如果没有,不用回复,等到医院安顿好一定跟我说一声啊,还有,老公,辛苦你了,你跟夏天说一声让他也开车慢点注意安全。”
慕秀林抬眼看了看大门口,仍然没有动静,便索性拨通了夏至的电话,汇报了目前的状况,汇报完之后,看夏至不那么紧张了,他接着说:“大美,我和天还有妈都在,谷雨和孩子一定会没事的,你好好照顾自己还有咱家宝贝,我安顿好就回去陪你们”。
“好,那你去催催她公公婆婆,看是啥情况,这孕妇都走半天了,她老公联系不上不说,这主家人猫在屋里不出面是干啥?”夏至情绪有些激动,她像是想起来点啥,接着说“对了,我之前听谷雨说过几嘴她家里的事情,我猜她公婆肯定不会出钱的,到医院办手续的时候你去办啊,千万别因为钱耽误事,也别让咱妈知道了生气”。
慕秀林说:“好的大美,我心里有数,你还是休息会儿,我挂了电话进去催他们。挂了啊。”
挂了电话,慕秀林突然想起夏至生产之前,打催产素时那难受的直不起腰的样子,心疼不已,又想起女儿慕尔乖巧可人的模样,嘴角挂上了满足的欣喜。他走到院里,发现这老两口都不在院里,应该还在屋里找东西,但是院里黑咕隆咚,他们究竟在哪间屋子,又不确定,人也不熟也不好乱闯,听说李雨田家里还有个老奶奶,万一一个莽撞,惊扰了奶奶休息,那可是添乱了。一边这么想着,一边走出大门,走到车前,点了根烟。边抽烟,边想起夏至生产前一天,他才给他爸妈定的车票,让二老从江苏老家赶过来,二老人倒是来了,抱了一塑料桶鸡蛋、带了家乡特产的煎饼、带了几只姑姑家自己做的猪蹄。除此之外,没给孙女儿带任何东西。比起他的爸妈,虽然李雨田不在谷雨身边,但是至少他爸妈知道准备些东西。“唉!”慕秀林由衷的叹了口气,顺势踩灭了刚扔在地上的烟头。
他看了眼电话,发现距离夏天他们出发去医院已经过去快二十分钟了,他正想再去院里看看,就看见大门前传出点灯光,还有说话声,老两口拿着东西出来了,他赶紧上去接东西,谷雨婆婆说:“不用不用,我拿着就行,一点也不重。”慕秀林瞄了一眼,诧异的发现她手里就好像有两个小包被,卷在一起显的特别特别小,而李雨田他爸手里啥也没拿。于是他赶紧打开车门让老俩上车。
开车之后,李妈妈对慕秀林说:“听说你女儿也刚出生,夏至还在坐月子,这大晚上谷雨还把你给弄出来,真是不应该。”
慕秀林刚准备接茬这个寒暄,就从后视镜看到李爸爸用手拍了一下他老伴儿,说:“孩子们的事情咱不管,咱雨田这不是也不在家,你还说人家。”转头,他又对开车的慕秀林说:“你安心开车吧,不用理你阿姨”。
听到这些,慕秀林心里默默的想,刚刚还在想着李雨田的父母知道给孙子准备东西,这一看,就准备了俩那么小的包被,想当初夏至去医院的时候,丈母娘可是拿了两个大号储物箱和一个储物袋,装的满满当当的,一个病房有三张床,因为只有夏至一个人住,所以等出院的时候,每张床下面都塞满的丈母娘给夏至和慕尔备的铺的、盖的、穿的、用的……虽说丈母娘是个讲究人,东西备的是有点夸张,可是,就准备两个薄薄的小包被,在这寒冬腊月的天气里,这个婆婆也着实是太过分了。
就这样边想边走,仨人一路无语,二十分钟左右到了小雪的医院,停车之后,因为夏至和慕尔也是刚刚从这个医院妇产科出院,所以慕秀林轻车熟路的带着二老上了楼。电梯门一开,迎面就碰见了准备下楼抽烟的夏天,夏天告诉二老:“我妈和李雨宁正陪着谷雨在检查, B超刚做完,现在刚进处置室,要进行进一步检查,大概得需要20分钟,你们可以在处置室门口等着。”
扭头,他对慕秀林说:“走,哥,下楼抽根烟走。”于是俩人下了楼。
在住院部楼门外,夏天给他姐夫让了根烟,并顺便点上,接着又给自己点了一根,狠狠的抽了两口,对着慕秀林说:“我刚才在处置室门外听见谷雨在里面大叫,之前我姐检查的时候你有没有陪着进去?是不是可疼啊?”
还没给姐夫回答的时间,夏天就又说到:“小雪生一诺的时候,她都是上班的时候顺便检查了,我都没陪她产检,到现在也不知道究竟有哪些检查项目,只记得那时候她进产房的时候,这个医院的产房还是比较老的,密封不是特别好,我在外面清楚的听见她在里面哭,听见她同事说:‘小雪,你要配合我,你不能这么任性,你只要好好配合,我会尽力让你的痛苦时间缩短,只要生出来,你就会瞬间轻松不会这么难受了;小雪小雪,孩子已经露头了,你要配合我使劲啊,不然孩子会有危险;哎呀,张医生,小雪不会用力,孩子已经要出来了,她要是不会使劲,我们就只能帮她往外推了……’后面说了些什么我都不怎么记得了,然后大概过了四五分钟,就听见一诺在里面“哇”的大哭,我记得不第一眼见他是什么感觉,但是我清楚的记得我腿软的不行,就在产房门口倚着门蹲着,然后听见小雪在哭,我不由自主的也抽泣,我觉得自己可丢人了,但是根本不行,一点都忍不住”。说完,夏天瞬间沉默了。
慕秀林见不得男人煽情,也害怕这小舅子在他面前落泪,所以打趣的说:“没想到当年一诺出生时的事情你还记得这么清楚,怪不得一诺最近总走煽情路线,原来他爸是个感情细腻丰富的情种啊。”
夏天倒是没被他逗乐,反而继续有些伤感的说:“是啊,人总是能记住关键节点的事情,你看谷雨,她今晚一定刻骨铭心,李雨田又不在身边,咱妈说在B超室她还一直在给李雨田发语音,一遍一遍的发,边哭边发……。”
“雨田这小子真是太不像话,结婚一年一直吊儿郎当,这谷雨要生了,他去其他城市工作去了,这完全是不想伺候孕妇的节奏嘛,太不像话!”
夏天说:“就是,等他回来得说说他,欺负谷雨娘家没人这是。走吧,咱赶紧上去看看,万一有点啥事,光咱妈一个干事的人也不行。”
上了楼,看到夏妈妈正在搀着谷雨来回走,她公公婆婆俩人坐在长椅上说着什么,“还真是只有咱妈一个干活的人。”慕秀林感叹。
夏妈妈看到这俩孩子,对着他们说:“你俩赶紧给小雪和夏至打个电话或者发个信息报个信,就说医生说今晚差不多就能生,她小姑子已经拿着谷雨的卡去办理住院手续了,让她们带着孩子安心睡觉,不要担心,等生了就给她们报信儿。另外,秀林,这边安顿妥了,你还是按照原计划赶紧回去陪夏至和慕尔吧,孩子太小了,你回去这么晚,记得到家门口抽支烟、跺两下脚再进去,别吓着孩子;进屋之后刷个牙再去看孩子,身上的烟味别呛着孩子。”
慕秀林虽然不知道为啥回去晚需要在门口抽支烟,需要跺跺脚,但看丈母娘此时挺为谷雨担心的,又操心在月子房里的夏至他们娘俩,所以他也不敢多问。
“对了哥,这边没啥事,就等着时间到了生孩子就行,我大姨陪着我就行,你快回家陪我姐吧;还有夏天哥,你也回去吧,我大姨今晚肯定走不了了,她要是走了我估计我肯定顶不住,你明早上再来接我大姨。”谷雨半弯着腰,半倚在夏妈妈身上,对着两个哥哥说。
慕秀林对夏妈妈说:“妈,我再陪你们待一会儿,万一一会儿就生了呢,夏天今晚肯定不能走,我走了,他再也离开,那剩下你们俩女眷,我们也放心不下,回去还得被夏至骂。”
夏妈妈突然想起来点啥,让夏天扶着谷雨,她到病房去了一趟,出来之后对着谷雨婆婆说在:“你有没有拿绑孩子包被的绑带?”
谷雨婆婆愣了半晌,问了句:“还需要准备绑带?我不知道啊,我这是第一个孙子,谁知道得准备这么多东西啊。”
还没等夏妈妈回话,谷雨就问:“妈,你咋知道是个孙子?万一是个女孩呢?”
她婆婆回:“我做梦了,梦见就是个孙子,绝对是个孙子。”
见谷雨还想说什么,夏妈妈赶紧上前搀着谷雨的胳膊,然后转向女婿说:“你回月子房,有一个咖啡色的储物袋,里面放的都是慕尔的小包被,在袋子最底下有一个塑料包,里面有好几根红色绑带,你去取两根过来,我给谷雨准备的绑带忘记带了。”
“好的妈”慕秀林应声就往电梯口走去。
往车的方位走的时候,慕秀林就赶紧给夏至发了条语音信息,把大致情况说了一下,待他到月子房的时候,夏至听到了脚步声就打开了门,慕秀林赶紧说:“我现在不能进去,你也不能出来,晚上太冷,妈交代让我在门口抽根烟,跺两下脚,说是怕吓着孩子,你先进去,我一分钟就好。”
夏至转身进屋给他倒了杯热水,翻出了妈妈要的红色绑带。进屋之后,慕秀林接起水杯抿了一小口,然后拿起绑带说:“我赶紧给妈送去,送过去之后如果情况没啥变化,我就回来了,你拴好门,等我信息。”
“好,开车慢点,这次就不用慌张了。”
“好,放心”。
说罢,慕秀林远远看了一眼女儿,亲吻了夏至的额头,然后转身又出了门。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夏至接到慕秀林的信息:医生说谷雨羊水流的太快,现在羊水已经严重不足了,怕胎儿缺氧,所以需要立马剖腹产手术,我到的时候她已经进产房了,妈和天在等着,我现在在这里也没啥用了,我这就回去。
慕秀林还没到,夏至就接到夏妈妈发来的小视频,随着小视频来的还有一条信息:“孩子提前五周多出生,太小了,索性各项指标还算可以,不需要进保温箱。”视频中一个小小的婴孩被严严实实的裹在襁褓之中,孩子小小的,闭着眼睛,也不哭闹。
夏至给妈妈回复了:“妈,昨晚秀林加班,你在月子房陪我和慕尔一夜没好好睡,想着今晚让你好好休息呢,谁知今晚又要辛苦你了,明天白天我让秀林请半天假,你早上在家睡一早上下午再来。”
夏妈妈又发了条语音信息,点开之后是一个重重的鼻音的声音:“姐,我从手术室出来了,我可好,孩子也可好,你别惦记,快睡吧。”
听着这个声音,如果不考虑这个内容,根本听不出来是谷雨的声音,可见谷雨在手术室也是受了一番折磨。
夏至也是剖腹产,在手术前经历了一天一夜的阵痛;然后由于宫口迟迟不开,不得已又在手术室经历了极度的恐惧。但即便这样,她全程都知道她挚爱的爸妈与老公都会在手术室门口迎接她和慕尔。所以,她特别特别心疼此时的谷雨,以至于听到谷雨的这个语音,她忍不住哭了好久。
除此之外夏妈妈也没回信息,夏至想,妈妈一定是累坏了,还要照顾他们母子俩。
回到月子房之后,慕秀林说的第一句话便是:“妈说,谷雨进手术室之前还一刻不停的给李雨田这小子打电话,唉!”
夏至说,“我也在不停的用微信给他发语音通话,他一直没有任何反应,我就把谷雨羊水破打电话给我、你们出发去接谷雨、接到谷雨出发去医院、第一次检查说要等时间生、第二次检查要剖腹产、进手术室、孩子出生,这一系列事件按照时间节点发给了李雨田,希望他看到信息时,不单单只看到了谷雨羊水破了与谷雨生了这两个点,希望他能从我发的时间节点中感受的到今晚的惊心动魄,希望他回来之后,更多的疼爱这个拼了命为他生孩子的女人吧。”
“好了大美,折腾半宿了,等会儿慕尔醒了你就没办法休息了,快睡吧,现在谷雨和孩子都由妈照顾着,很安全。”
“晚安,老公”
“晚安,大美、小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