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爱琴到妹妹家之前，李淑芳两口子都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生闷气；天色已经很晚了，女儿竟然还没有回来。
贺强问：“刚回来，就要去会什么朋友。——哎，她的这个朋友到底是谁？她回来之后，我就没见她去打过电话。你说——”
“说什么说！哦，今天你才知道操心啦？”
“你看……我以前不都是忙于工作吗？我——”
“你以前忙的是工作吗，嗯？——告诉你吧，贺强，这次女儿回来，也是给你一次立功赎罪的机会，如果你还是那一副不要脸的德性——对女儿的事情是不闻不问的，而且依然还在外面拈花惹草——那么我就非把这个家搞个底朝天不可！——你看我敢不敢这么做！到时候你可不要怪我提前没有告诉过你，啊？”李淑芳铁青着脸，恶狠狠地骂道。
“你看，你这个人……也真奇怪？现在谈的是女儿的问题，干吗非要东拉西扯地扯上不相干的事情？”贺强翻了翻白眼，然后背转了身子，生着闷气。
“我奇怪？是我奇怪吗！如果不是你搞了那个小臊货，女儿咋会受了那么大的刺激？你说，这是不相干的事情吗？你搞的糗事儿，不仅让我把脸面都丢尽了，还让女儿在同学们的面前也抬不起头，”李淑芳激动地哭了起来。
忽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贺强忙起身开门，“啊，姐，”他又回头朝里面喊，“淑芳，是姐姐来了。”
李爱琴端直走进客厅，见妹妹正着急地抹泪，便亮起嗓门嚷嚷道：“哎哟，你怎么了！难道又有人欺负你啦？”他回头看着贺强，似乎认定就是他的原因。
“我……哪儿敢！当小媳妇，还感到诚惶诚恐的，那儿还敢再招惹她？”他嘿嘿笑着，装出一副很无辜的样子。
“不是你就好！一定又是为了岚儿的事儿？——不过，人都已经从乡下回来了，该说的话儿还得慢慢说，别弄不弄就急眼；难道这是着急就能做得好的事情？”她坐在妹妹的身旁，极力安抚伤心的妹妹。
李淑芳含泪笑了笑，又向沙发的另一边挪动了一下。
李爱琴与她坐在一起，“儿孙自有儿孙的福，你看看你，把自己都搞成什么样子了？——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她这个时候也正是不让父母省心的时候，你前一会儿还到我那儿说，她要约一个什么……朋友，如果朋友还是她以前的狐朋狗友，还真不如让她在乡下再多呆两年。——要不这样吧，从明天起，就不要让她出去了。可……老呆在家里也不成啊！——唉，你看我这个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帮你好了！”她接过妹妹递过来的苹果，一边想，一边吃。
李淑芳放下削皮刀，用茶几上的毛巾擦了擦手，“姐，也许我们可以试一试您的这个办法。”
“啥办法？”李爱琴一边嚼着，一边问。
“就是把她关在家里的办法呀？”
“哎，这可不成！这肯定是不成的！刚才我也只是着急随口胡说的气话！你想一想，岚儿是个啥脾气的人，用这样的办法不仅不能解决问题，反而可能会适得其反！何况你还不知道岚儿会的又是什么样的人，万一我们搞错了——见的不是叫什么锋的那个男孩子，而是她从前的女同学或女性朋友——我们不就‘老虎演戏——难收场’了？”
“姐，你说，我的命有多苦哇！本来对生活就没有太大的信心，自从有了女儿，就全指望女儿有点儿出息，这也算是人生能给我的最好安慰。可谁知，——唉，现在难过又有什么用，谁让我不知好歹地非要在这个家里愁煎苦熬的。原想一时横了心，从这个世界里消失了算了，可我那多灾多难的女儿，又有谁会为她知疼着热地操这份儿心？”她忍不住伏在她姐姐的膝上痛哭起来。
贺强悄悄磨转到李淑芳的后面，心里感到有一种不堪言状的忐忑。他心想：“你可再别责骂我了，我的心里并不见得比你能好过多少！这个家成了这个样子，虽然我有责任，但是你就没有反省过你自己？俗话说：‘家有贤妻，男人不遭横事。’如果平时你不对我那么凶，我咋会有红杏出墙的念头？现在女儿有了问题，你就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我一个人身上，难道这对我就是公平的？”
“淑芳，你们还都没吃饭吧？你看，现在大家也都没什么心情，我还是出去买点儿吃的吧，谁知道岚儿几时才能回来？”
“姐，您不用忙了，我现在哪儿还有什么胃口？——要不这样吧，冰箱里还有商店买来的速冻饺子。——贺强，你去把饺子拿去煮一煮。”
“好嘞！”贺强像得了特赦似的，旋即便向厨房走去。
他从冰箱里拿出两包大肉芹菜馅的速冻饺子，又往半新不旧的钢精锅里添了大半锅清水；把添好水的钢精锅落放到炉架上，他打开炉灶。在煮水的过程中，他斜视了客厅里的妻子，发现她仍然苦恹恹抹眼泪，于是便懵头懵脑地盯着锅盖上麻茶色的油渍看。水烧开了，冲动热烈的气流涨溢着锅盖发出“噗噗”声，连远在客厅的李淑芳都听到了。
李淑芳朝厨房这边大声喊道：“贺强，你又在那儿想啥哩？锅都开了，你还愣在那儿干吗？”
贺强的思绪从迷茫的爪哇国里霍地转出来。他忙打开锅盖，撕开速冻饺子的包装袋，稀里哗啦地把冻饺子朝沸水里一倒，锅里的水瞬间就有了很多浓白色的小气泡。饺子煮熟了，他用笊篱把饺子捞出来，热气腾腾的水饺就被端到餐桌上了。
三个人围坐在餐桌旁，蘸着由香醋、酱油和蒜泥调配的酱汁津津有味地吃。吃完之后，李爱琴又安慰妹妹几句，便起身回去了。
两口子因为还要等女儿回来，就坐到沙发上看电视，这一等，就等到晚上快十一点的光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