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年少,尚没有学会如何掩饰自己的感情,欢乐与悲伤,喜欢与窘迫都写在脸上,任人观赏揣摩。
自那次在众人面前此地无银三百两般的落荒而逃之后,我无数次的捶胸顿足悔不当初,恨自己白看了那么多侠义小说,到了关键时候不仅拿不出临危不惧的气魄,甚至还没出息的临阵脱逃,导致到现在还无颜面对江东父老。
好在大家都像忘了那天中午这个不和谐的小插曲一般,就连一向喜欢揭我伤疤开我玩笑的连杰,也没再提起这件事。大家还是如往常一样插科打诨嬉笑怒骂,就好像那天我的落荒而逃,也不过只是我的梦中事而已。
正当我对大家的反常百思不得其解之时,左边肩膀忽然被拍人了一下,我下意识的扭头向右看去,迎上那人的目光,那人见我没有中招有些小小的懊恼,随即便是释然的笑。
“好些年不玩这个游戏,我们还是一如既往地默契嘛。”
闻言我一怔,然后也笑了。
小时候我体弱多病又加上性格暴戾喜怒无常,周围的小朋友们都不愿意跟我玩,我妈怕长期以往下去,我的性格会变得越来越孤僻,所以只得去拜托邻居家长我十岁的哥哥,让他每天放学后来家里陪我玩一会儿,当初我妈拜托的那个孩子,便是少时的顾言初。
若是旁人,可能会觉得我妈不过就是随口说说而已,并不放在心上,但顾言初却当真了,当真每天放学后,不管再晚,都会来我家里陪我玩,给我讲在学校发生的趣事,给我带零食和玩具,陪我做游戏,教我基础的功课,日日如此,月月如此,年年如此,不厌其烦。
在我八岁之前的那段岁月里,顾言初一直是我生命里不可或缺的角色。他有时是哥哥,会帮我擦干眼泪鼻涕,会讲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哄我入睡;有时是老师,教我背诗教我写字,教我简单的算术题;有时又会是调皮的孩子,玩捉迷藏时躲在门后扮鬼脸吓我,然后又手忙脚乱的哄被吓哭的我,把剥好的大白兔奶糖递到我嘴边,却又在我张嘴的瞬间变戏法似的把糖藏起来,气急时我便一口咬在他手指上,疼得他嗷嗷直叫唤。
如今,十五岁的我笑望着眼前二十五岁的顾言初,忽然觉得心里甜甜的,很开心很开心,那个离开我整整七年杳无音信,如今又回来了的,陌生而成熟的大人顾言初,原来,他还像当初一样,有着孩子气的一面。
漫天星幕下,昏黄路灯里,人来人往中,我和顾言初就那样两相而立,他温润的对我笑着,我亦弯了眉眼望着他。
脑海里忽然便想起了浪漫这个词。
那时我就想,回头啊,我一定要去缠着陈默学画画,把这一幕画下来,把我和顾言初相识相知的那些场景通通画下来,画给自己看,如果以后有机会,也给顾言初看,到了那时,他是否还会像小时候那样一脸自豪的望着我,摸摸我的头,说,我们家小久真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