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前。
泰晤士河和马赛河流经帝都,在它们的交汇处,有着数平方公里的宽阔书面,河道经过帝国的历代疏浚,已经可以通航排水量更高的大型货船了。帝国著名的北境城市曼彻斯特则坐落在泰晤士河的上游,曼彻斯特盛产矿物,拥有最大的煤矿场褐铁矿场,巨量的矿物原料通过泰晤士河昼夜不停的矿砂船运到帝国,为帝都庞大的工业集群提供源源不断的养分。这也造就了整个帝国境内最繁忙的内河港口。
帝国装载码头,卸货区人来人往,衣衫褴褛,面容枯黄但肌肉精炼的多数是码头工人和水手,衣着得体的多是海关人员或是税务官。码头上人声鼎沸,水手和认识的海关人员的攀谈声,税务官和船长的争吵声,工头和一群码头工人议价的争吵声不绝于耳,偶尔这些声音也会被一声响亮的汽笛声掩盖,又一艘满载货物的货船靠岸劈开水面,准备靠岸。但随后又恢复如初,仿佛这里从不会休息一样。
船只刚一靠岸,码头的搬运工人却并没有像往常那样靠过来寻找雇主,他们知道这艘船没活干。
因为这是一艘“运奴船”。
其实帝国法律禁止奴隶贸易,但是码头工人们都管这种船叫运奴船,因为这种艘船通常满载南大陆的苦工跨域重洋,直到曼彻斯特,把劳工卖给曼彻斯特的矿场用作苦力。这些人法理不是奴隶,却胜似奴隶。
这些人不远万里从帝国属南大陆殖民地来到帝国,是为了还债。在帝国属南大陆殖民地,帝国人的入侵和工业品倾销摧毁了南大陆本土的小农生产模式,大量农民,部落民和小手工业者破产,欠下债务,然后被帝国移民局许诺,如果他们到帝国工作,会有丰厚的薪水,不仅可以还债,还可以赚钱寄回家里,就这样,每年都有大量南大陆人,被装上拥挤的货船,被当作货物运到矿场和工厂做苦工还债,当然,这些债务是他们一辈子也还不完的。因为等到了工作场所后,他们面对的只能是更残酷的压榨和剥削。大部分帝国人都知道,工作在曼彻斯特矿场和帝都工业区纺织工厂中的的所谓苦工,其实就是换了名称的奴隶。
当然,南大陆劳工的另外一大去处就是新几内亚群岛的种植园,不过这里的劳工来历更加血腥原始,是由帝国私人的捕奴队所提供,这些刽子手在南大陆的广阔的稀树草原四处掠夺,摧毁了很多村落。
尽管南大陆的人民苦难深重,但建立在他们的血汗之上的帝国公民对此并不在乎,也没有人提出异议。
船只靠岸,税务官早早地就等在码头边上了。
税务官听起来只管收税,但是实际上职权范围很大,基本上负责码头上和船只交接的一切事宜。
大副船上下来,先是和税务官寒暄了一阵,不动声色地邀请他到船上一坐,等税务官下来时,口袋显然比上去时更饱满了。
“大人,我这趟停这除了补点下点劳工以外,还另外搭了,一个客人,是个黑户,没有签证,她要在这下船,,您看?”船长小步跟在税务官后,悄咪咪地说。
“这个没问题,你去找海关的人吧,他们会负责的。”
“好好好,太感谢您了。”
船长快步回到甲板,一个黑发少女靠在船舷边上,显然等候多时了。
“哎呦,流子桑,一路以来承蒙您的照顾,我已经和海关的人说好了,他们会负责接待你的。”
这个船长换上一副憨厚热心的面孔,对着眼前的黑发少女说道。看上去像一个乐于助人的大叔,但他并不是什么善人,看看这艘船运输的劳工就知道了,挤得像沙丁鱼罐头一样,吃喝拉撒都在船舱,连最基本的保障都没有,最下层的船舱俨然就是人间炼狱。
他之所以对面前的黑发少女如此尊重,其实是无奈之举,本来这个不知道来头的少女来找他,说明想搭船去帝国时,船长内心里是有点小算盘的,打算坑这个看起来不谙世事的少女一把。没想到半路在海上航行的路上遇到一伙海盗,本以为是一伙苦战,没想要这个貌不惊人的少女跳帮砍人是一点都不含糊,一人,一把刀,一杆枪,在接舷战大杀四方,杀的海盗砍断钩索,狼狈逃窜。看的船长一愣一愣地,连忙过来嘘寒问暖,一路上保驾护航,把这位大佛送到帝都。
少女看眼前殷勤的船长,点了点头,也没说话,就下了船。海关警察随后就跟了上来,伸手示意,把她请到了码头办公室。
办公室的接待室比较简陋,水泥结构墙体裸露在外,几张老旧的沙发和茶几,再摆上几盆半死不活的盆栽,这里其实没什么人来,真正要接待的人,一般都请到海关大楼的好生招待了。
少女被带了到这里,刚才那个海关税务官也来了,他笑眯眯的看着这个黑发少女,问道:“你是扶桑人?”
少女冷眼看着她,也不回答。
过了一会,税务官有点尴尬,说道:“这个,你的情况,船长也都和我说了,像你这种没有身份和扶桑幕府批文的扶桑人入境,属于偷渡行为,按理说应该按照程序遣返回扶桑。”
少女眉毛一挑,她斜眼看向税务官,这个人已经严重发福,肥肉微微撑起海关制服,看起来有点滑稽。
看来那个船长的面子不够啊,这个贪恋的帝国人并不买账。还想在她这再赚一笔钱,流子心里想。
“我没钱。“流子嘴上冷淡地回应。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在侮辱神圣的帝国官员的廉洁吗?”税务员一听这话眉毛倒竖,看起来表现得十分生气,实际上他确实十分生气,眼前这个黑发少女看上去衣着不错,应该也能敲点油水出来,可惜对面并不认账,白白少一笔钱,自然生气。
而现实是,流子也确实身无分文了。当然,就算有,她也不会给,因为面对这种情况,她自有一套自己的办法。
“你放心吧,按照程序,我会联系扶桑使馆,把你遣送回国。”税务官此时语气倒是平和中正,仿佛他是天底下最公正的政府官员,一切公事公办。其实把非法入境的外国人遣返回境,每天是有一定指标的,税务官眼看要不到钱,完成以下指标也是好的。
“随便你。”流子一把坐在沙发上,摩挲着她的武士刀。
“你配合自然是最好。“税务官看流子在玩她的武士刀,有点莫名发怵,继续说道:”你就在这里等,我会叫海关警察把你带到移民局的。另外你的武器也得上交,这把刀,还有你的那把火枪。“
说完,他就连忙出门去叫海关警察了,走时还不忘从外面把门反锁,把流子关在里面。
他刚到门外,就听见屋内接连传来两声枪响。
砰!砰!
流子端起还在冒着硝烟的双管火枪,一脚踢向被打断的防盗栏杆,然后一翻身,就直接跑出了接待室。
此时,税务官才又推开接待室的门,但他只看到被拆毁的防盗栏杆,和远处围墙上的一道飞快远离的黑影。
“该死的,刚才等她下船的时候就应该把她的武器给下了!“税务官骂道,当时为了照顾一下船长的面子,就没当面收缴武器讹诈那个黑发少女,没想她直接来硬的,现在出大事了。
“主任,发生什么了?”一个警察也冲进房间,看着眼前被拆掉的护栏,问道。
“一个偷渡的扶桑人跑了,快去通知移民局和警视厅。“税务官咬牙切实,有人在他这跑了,这可是重大责任,今年的特殊津贴估计是泡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