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心和华笙来到控制发射的发射中心,一位已经上了年纪的站长坐在窗户前望着外边的风景,也许是因为上了年纪了,当董心等人进入发射时他并没有反应过来,而是默默地抽着嘴里一根电子烟,时不时摇摇头,叹口气。
“周站长,下午好!”董心打招呼,但他的声音并不高,也许是因为场合的原因。
周站长没有反应,而董心也并没有生气,自己一个人走到周站长旁边,看着外边的风景——只不过是一些建筑罢了。又看向周站长,此时他刚刚反应过来有人来了,把电子烟收起,而董心却说了一句他意想不到的话:“没事,您继续抽吧,我们不在乎这些。”
周站长犹豫了一下,但是还是选择抽烟,抽了一口后,他回答道,“不好意思了,刚刚没有听到你们进来了,对了,华笙人呢,不应该一起来的吗?”
“周站长,我在这,怎么了?”华笙走过来,不过他对外边的“风景”并不感兴趣,连看都没有看一眼。
“哦,你来了就好,舰长可不能少,舰长忘来了那还了得,呵呵。”声音很低。
“周站长,准备工作如何,顺利吗?真是劳烦您了。”董心走到控制台前,控制台一旁有很多座椅,但是都没有人,不知道都干什么去了。董心找了一个离窗户最近的一个,坐下来,把椅子往这边转,看着众人。
“一切顺利,总理。”简简单单的回答,“半个小时后开始发射,两位准备一下,华笙舰长,也是副总理,尽快登舰吧,其他一千三百多人都在登舰,我想您也要快点了,是吧。”周站长勉强站起,整了整衣冠说。
“嗯,好的。”华笙听后,示意其中一名士兵把那个保险盒拿出来,那名士兵稍稍愣了一下,但还是很快反应过来,从身后的背包上拿出那个保险盒,递给华笙。
华笙接过保险盒,没有出去,只是把背影留给众人,董心明白了什么,从椅子上下来,快步走向华笙,拍了拍他的肩膀后,华笙转过来,咬了一下嘴唇,看着董心那比他稍微高一点的身躯,“总理,保重!我必须走了。”他说的很伤感。
“使命,华笙副总理,我知道你舍不得这一片土地,但是为了在这片土地上的我们,你要上!明白吗?这是政府的命令!”董心的语调愈加强烈。
华笙点了点头,“各位,希望十九年后我们还可以再次见面!”
“我都等不到咯……”周站长遗憾地说,毕竟他也一百二十多岁了,快走到生命的尽头了,也许还可以继续活下去吧。此时周站长来到控制台前,点了点上面的几个按钮。
“别垂头丧气的,没准真的可以,说实话,周站长。”华笙说道,而且他的伤感略微有些消散,也许是因为其他人的原因吧。
华笙点击一个悬浮屏上的开门按键,门随即打开,外边刚好有人路过,但没有反应过来是华笙。华笙走了出去,脚步声在金属地板上作响,沉重无比,这是他此生以来第一次离开平等星的怀抱,心中满是不舍。在门关闭前,华笙稍稍瞥了一眼里面,所有人都在为他送行,纷纷敬礼,当然包括董心总理。门的关门声是如此沉重,虽然这是无声门,但是华笙还是感受到了。华笙握紧了手中的保险盒,从左胸前拿下那个平等星副总理勋章,又看了一眼不高的天花板上的灯,停顿了将近三秒钟后,华笙才迈出这一步,他将勋章别回胸前,走的越来越快,有时他甚至觉得自己已经在那个星系了,地上的淡绿色指示条,指引着华笙前进……走过两三个通道,来到进入“探索者号”的进入舱前,前面有人在等待,后面的队伍越来越长,华笙跟着队伍向前前进。路上经过身份识别系统,华笙把双手放到指定区域,目视前方,当识别完毕后,周边的人都震惊了:“身份:舰长,里洛莫·华笙,‘探索者号’欢迎您。”周边的人都知道里洛莫·华笙是平等星副总理。
路上经过消毒舱,无害杀菌后,华笙登上了这艘舰,可能是他的坟墓,但也许是另一个家园。华笙在廊道中穿行,因为是在最外一圈,可以看到最外边的景象,一条通道向着华笙刚刚上来的地方延申,那是登舰通道罢了,但引起华笙注意的是那发射控制室,华笙远远地认出有一个人非常想总理,但太远了,不太确定。
华笙找了个没有几个人的电梯,选择了驾驶室键,在同一个电梯里的人都是拥有上尉以上军衔的人,但出了华笙一个人之外没有一个人要到驾驶室。当他们看到华笙左胸前的勋章时,都向他敬了个礼,而华笙则已同样的礼仪回敬。
华笙是最后到达他的位置的,当他踏出电梯前那一刻时,电梯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了。驾驶舱这一层非常热闹,华笙出来时还有人在等电梯,华笙拿着那个保险盒,显得十分搞笑,但大多数人都是这样,还没有安置好东西就必须到这一层来。
华笙走进驾驶舱,走到他的舰长位上,坐下。一旁的各级长官看到后,都纷纷敬了个礼,华笙不耐烦地再次回敬。
“报告!还有一百二十三名船员还未上舰!华笙舰长!”华笙从未这样被人叫过。
“我知道了!通知他们快点!还有多久开船?”华笙稍稍有些愤怒。
“舰长,二十分钟后开船!已经下达通知!”那位长官回复说。
七分多钟后,最后一个人通过“探索者号”的舱门。三道“探索者号”的舱门关上了,无比沉重的关上了,在外边,还有深情凝望着舱门关闭的几名士兵。在发射控制室的人们一齐站起,向着不远处的“探索者号”敬礼,随后在各个岗位的人纷纷敬礼。此时电视正在转播这一刻,而且在平等星的各地,还有人在敬礼。
“探索者号”的驾驶舱里,还有各个餐厅和广场上,“探索者号”的一千三百名船员,一齐向着在空中的平等星星旗敬礼。
最后两分钟,“探索者号”的引力悬浮系统启动,并且脱离了引力波装置的控制,在舱内缓缓行驶,很快到达了一个位置,正对着顶上的发射口。
“探索者号”开始调整角度,把它的机头对准发射口,然后四个副发动机已最慢的速度缓缓前进,来到下一个地点。一旁有九个加速轨道向着“探索者号”缓缓伸过来。控制舱内,周站长正推动一个扳机,向前推,同时加速轨道也开始靠经“探索者号”……当推到底时,加速轨道停止运动。
“所有人员注意!所有人员注意!发射舱准备降压!”周站长在话筒中喊着说。
说完后,一声巨响,降压系统开始工作,飞舰弹射器也开始工作,持续充能中,加速轨道上的众多加速用粒子发射器的小门开始开启,时不时发射出一些粒子,撞击在“探索者号”的外壳上,发出“塔塔”的声音。
“‘探索者号’报告!一切正常!等待发射!”华笙在对讲系统中喊道。
“发射控制中心收到,准备发射!倒计时一分钟!开始!”周站长喊道,说完他按下了一个在他旁边的悬浮屏上的一个按钮,发射中心里出现一个窗口,倒计时一分钟。
“探索者号”的四台副发动机的约束系统开始降低约束等级,但“探索者号”还在远地,因为现在还有引力波约束立场正在控制“探索者号”的前进,但是时不时“探索者号”会往前稍微移动一下,却又被拉了回来。主发动机的约束系统完全取消,达到正常的最大功率,把在下方的冷却液池里的冷却液瞬间气化,连蒸汽都不剩。
“最后三十秒!报告!所有人员准备就绪!‘探索者号’自身引力系统开启!”
华笙感到了一瞬间的天旋地转,但是很快消失了,因为现在可以站在“探索者号”里了,而不是被迫紧紧压在椅子上,但是谁都不会在这个时候站起来。
“最后十秒!报告!所有发动机约束系统调至最低级!加速轨道充能完毕!”
华笙从未希望过这一刻走的更慢一点,但越是这么想,这可恶的时间却任性地加快脚步,也许是因为紧张吧,而且再加上心中的不舍,于是他下意识看了一眼外边——一个颠倒过来的世界,发射控制中心里的每一个人都注视着他,但这只是他的主观感受。
“最后五秒!”飞舰弹射舱门开启,外边的宇宙也显现出来,华笙多么希望在这个角度再看一眼平等星,但是,这是不可能的,因为此时发射口对准的是万里之外的平等星三号多维通道构建器,远在萨里德星系的第九颗行星旁边。
最后三秒,华笙的呼吸几乎要停止了,因为他心中出现了那几个人,他的亲人们。
最后两秒,华笙感觉自己被一千斤重的东西压着胸口,他的脑中浮现出平等星的样貌,那是一个多么美丽的地方啊!他在这里出生,今天却又要离开它的怀抱!
最后一秒钟,华笙的心中脑海中竟然一片空白,他不知道为什么,本该回忆起往日美好的回忆,从现在起,一切都将变得无法预知,因为在那一个星系,会是什么样,他只在屏幕上看见过,而从未亲眼看过。他现在有点像第一次出大气层时的不舍,总以为这次再也回不去了,尽管最后安全回家,但是还有心有余悸,渐渐往返于地面和远地轨道多了,他自然也熟悉了,也不再有过这种奇妙的感觉,除了今天。
一道光从基地的发射口飞了出去,没有人看到它的影子,因为“探索者号”的速度已经超过了人眼辨别的极限速度:百分之一光速。
此时有人欢喜,但董心却开心不起来,他看着一旁的人欢呼雀跃,自己却只是嘴角微微一瞥而已,和周站长一样。不过他是因为年纪大了,什么事都经历过了,对此早已不感兴趣了而已,但董心却不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