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延鹤是修道奇才,少年时期就已经崭露头角,而今七年的代理掌门经历,让他变得更加高深莫测了,但是在他看到白衣老道的那一刻,就已经明白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了。
俩人相隔着十米,厉延鹤没有感觉到杀意,却感受到了流动在四周的一丝神韵,没有威压,却近乎于道,让人心生亲近,这不是威慑力,而是与道相融的自然体现。
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这种神韵了,在他少年时期,跟随师父游历时,在一些世外高人身上感受过,但是没有一个可以比得上面前老道流转的神韵精纯。
厉延鹤身为掌门,即使不敌,也没有慌乱,惊讶之余,只是疑惑对方为何而来,不过他不觉得对方有恶意,不然以这种悄无声息穿越禁制的手段,想要对紫霞有害,或者对付他自己,都是易如反掌,思索片刻,率先开口问道:“前辈深夜为何而来?”
“为你所思之事而来。”白衣老道没有姿态,指了指书桌面上的虎角碎片,直接问道:“你可有什么打算吗?”
厉延鹤心中了然,忽然浮现出一些设想,但是在没有确定之前,他不想让自己被动,回道:“一只角虎而已。”
“呵呵,你仅仅看到一只角虎嘛?”白衣老道收起笑脸,接着道:“紫霞一脉传承万载,难道使命到你这里断了?”
厉延鹤心中大惊,世人只知道紫霞传承久远,但是身为掌门的他那能不清楚,紫霞一脉是神族遗留在人间的棋子,负责监守封印的魔族,此刻立刻低声询问道:“前辈是何人?”
“一个闲人而已,你不要惊慌,我并没有恶意。”白衣老道神色缓和,接着说道:“魔族被封的期限已经快要结束,你们紫霞可曾找到联络神族的方法?”
厉延鹤摇头不语,历代掌门云游四海的真正原因,就是为了寻找当年消失的神族,虽然世人对神族少了敬畏之心,但是浩劫将至,谁也不能否认神族拯救过这个世界,于是渴望再次得到神族的庇护,但是可惜多年来一无所获,神族仿佛没有出现过一样。
“魔族封印期限一到,势必卷土重来,这一次神族不显,人族可有抵抗之法?”白衣老道开口问道。
厉延鹤接着摇头,魔族休养万载,而今的实力只怕已经无法想象,而神族万年不显,单靠人族无异于以卵击石,不过此时的厉延鹤并没有畏惧,除了心中对师父离别之情外,反而还多了一些赴死的壮志。
他自幼跟随师父,耳濡目染间,师父心怀天下之志,自然也一起传承给他了,虽然未让他一同下山,但是天下浩劫,谁又能真的逃脱呢?
“我紫霞一脉虽为棋子,但流淌的是人族的血液,既然镇守西境,作为守护人族的第一道防线,即使有死无生,我紫霞一脉也会监守于此,决不退缩。厉延鹤抬头,目光坚毅的说道。
白衣老道,赞赏的点了点头,接着又叹了一口气,说道:“紫霞一脉尽职尽责,传承万年不变,相对于其他门派确实让人佩服。”
厉延鹤也是有些失落,掌门日志上写着,他师父曾两上祁云山与天下正道商议,为浩劫早做打算,可惜这些正道人士都觉得他故能玄虚,没人愿意听他这个山村野人的建议,第一次不欢而散。
回来之后,紫霞开门立派,也就是三十年前,紫霞门参加会武大发光彩,第二次依旧想以天下之力寻找神族,然而依旧被拒,让韩灵子彻底死心。
“浩劫将至,天下人并非不信,而是他们想到的事情,与紫霞不同。”白衣老道说出来其中的隐情。
天下关于魔族浩劫的记载,并非只有紫霞一脉,各大门派虽然没有紫霞的记载全面,但是也有只言片语的传承流传下来,他们知道紫霞所言非虚,只是各有私心而已。
如今天下昌盛,修道门派在凡尘眼中便是仙境,修道之人就是仙人,倘若将神族迎接回归,且不说浩劫如何,单单人族与神族如何相处,只怕就是一个不可调节的问题。
与神族平分天下?还是重新膜拜侍奉神族?到时候这天下谁说了算?
人族已经执掌人间万载,迎接神族回归是他们最不想看到的,况且这场所谓的浩劫也过去太久,以至于这些名门正道在威胁自己的权益面前,都不自觉的抵触着。
“魔族卷土重来,人族作为神族最强大的助力,也是这片土地的新主人,必然首当其冲,迎接这场最黑暗的浩劫。”白衣老道缓缓说道。
魔族积蓄了万年,浩劫怎么可能会小?只可惜人族皆有私心,不愿意倾尽全力,想到这里厉延鹤不禁想起,他师父韩灵子在前往十万大山前的那一夜,心情是何等的暗淡。
“前辈可有方法连接神族?”厉延鹤抓住这最后一个渺茫的希望。
“神魔同源,上一战虽胜,但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神族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这一次只怕神族也没有能力抵御魔族降临,所以才不肯出现的。”白衣老道将自己的见解说了出来。
这是都是很表面的东西,掌门日志上也有前辈推测,但是被人直接打破幻想,还是让人备受打击,如同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给折断了,破灭了希望。
厉延鹤深感无力,如果连神族都不能阻挡的浩劫,那么人族该何去何从?不对?白衣老道深夜来访,必然是有备而来,应该还有转机,想到这里,厉延鹤眼生明亮,再次望向白衣老道。
白衣老道也不多说,左手翻腾,流光一闪,出现了一个不规则的圆盘,天圆地方,被铅云笼罩,很是阴沉,但是灰蒙蒙的圆盘中,有一点散发着淡淡的绿光,慢慢飘散,生机盎然。
老道牵引绿光笼罩厉延鹤,将他带入一片灰色世界,只见山河咆哮,乱石击空,无数的山崩海啸,狂风骤雨,悉数落下,不过在触碰到绿光之后完全消散。
厉延鹤回身一看,乌光中一枝稚嫩的幼苗拨开云雾,熠熠生辉,绿光闪烁,无风自摇,与这满天的乌光所抗衡。
“唰”
白衣老道把运转棋盘,又是一道绿光闪烁,直接没入厉延鹤脑海,将他自己看到的画面演化出来传入厉延鹤脑海里。
白衣老道无法将自己看到画面全部传给厉延鹤,因为有“道”笼罩,天机无法泄露,不过仅仅如此,也足矣让厉延鹤震惊,久久没能回神。
白衣老道也没有打扰他,在一旁安安静静的等待。
“这是?”厉延鹤终于回神了。
“此物乃是天地孕育的神物,混沌棋盘,可演化天地万物,时空未来。”
厉延鹤恍然点头,他刚看魔云与幼苗的争斗,虽然没有爆发神威,但是其中的对抗的演化让他心潮澎湃,半晌之后,终于开口问道:“这难道与这次的浩劫有关?”
白衣老道点点头又摇摇头,说道:“这种天道天机本不该显露人间,我是在混沌棋盘阴阳幻化时,机缘巧合窥探一缕未来,而今魔云弥漫,如果一意孤行,强行窥探下去必遭天谴,可能还会迎来更大的灾难,你我只能尽力而为罢了。”
“敢问前辈,接下来如何做?”厉延鹤很激动,因为他刚才看到了一丝希望。
“顺其自然。”白衣老道平淡的说到。
厉延鹤初听不解,但是很快就明白了,天机不可泄露,也不可逆,他和白衣老道并没有真正的掌握什么,只是在机缘巧合下寻到了一丝希望而已,无法左右未来进程,只能做到尽力而为,但是即便如此,厉延鹤也是无比激动了,神族不显,哪有力量对抗魔族?眼下的事情简直是天降奇兵。
白衣老道显然比厉延鹤要平静的多,认真的看着厉延鹤说道:“我知紫霞一脉历代监守魔族,守护人间万载,现在你可愿意再为人族夺得一线生机?”
“晚辈愿意,万死不辞。”厉延鹤立刻表态。
白衣老道听完点头,挥手施法,棋盘上魔云未动,整体青光暴涨,裹着两人从原地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