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术考场分十条跑道,可供十名考生一同开考。
从起点到终点约莫二百步,擂鼓为号,以沙漏计时,在沙漏完全漏空前,跑到终点为通过。
陈凡分在第五条跑道,运气还不错,第五条跑道的黑驴看着还算健壮,应该跑得快。
他伸手轻轻摸一下驴头,寻思先赢得对方的好感。
骑术嘛,一者讲究技巧,二者讲究人马合一。哦,不,人驴合一。人跟人讲感情,人跟驴也要讲感情。要骑人家,先表达下善意总没坏处。
那黑驴却是高傲得很,晃晃驴头,把他手晃掉,似乎对他的示好无动于衷。
不对,怎么如此面熟?
陈凡盯着驴头左看看右看看,又搜索记忆,心下一沉,这不就是昨天踢他脑袋的那头驴嘛!
自己跟这头驴如此有缘?难道是凑巧了?他疑惑地瞟了矮胖兵丁一眼,却发现对方正不怀好意地笑。
他明白了,自己被坑了。
如今十条跑道都已经分配完毕,想要临时调换都不可能。陈凡前世考过驾证,知道路考这东西不像考理论,是最讲运气的,不是练得好水平高就能过。
他路考时准备倒很充分,但随机分到的驾校的车却太过灵敏,稍动方向盘就跑偏,结果导致考试失败。
难道悲剧又要重演?
他记得这头驴很倔,出工不出力,几个考生都吃了暗亏。不过别的考生重考时,都选择了调换坐骑,这也是规则允许的,防止因为坐骑的原因导致考生连番失利。
而他却两次都分到同一头驴,这就是刻意挟私报复了。毕竟作为考官,哪头驴好用哪头不好用心里肯定门清。
陈凡无奈,正要听天由命,却看到这倔驴正瞅着远处瞧,他回头顺着目光瞟一眼,远处茅房边上有一棵开得正盛的槐树。
他眼前一亮,一个念头顿时冒出来。
他忙举手示意,说突然肚子疼,想上茅房。胖兵丁以为他要借机调到下一批避开这头驴,就皮笑肉不笑地说快去快回,天塌了也等你一起。
陈凡捂着肚子匆匆而去,片刻后,又匆匆而回。然后跨上驴背,却听到左边驴背上的考生冷哼了一声,显然对于他拖延时间不满。
陈凡扭头歉意笑笑,对方身材魁梧,身上透着一股高傲的气质。陈凡扫了一眼对方考牒上名字,宋明。
似乎有些熟悉,他略一思索,就想起来了,这宋明是青州府最有武道天赋的考生,出身于武道世家,是初试头魁的热门人选。
胖兵丁看都已就位,一挥令旗,鼓声响起,沙漏翻转,开始计时。考生们驱赶着驴往前奔去,吆喝声一片。
宋明骑术果然了得,一驴当先,远远跑在第一位。
大多数考生却都是文举转来的,根本没有练过骑术,都趴在驴背上很是狼狈,靠不停地驱赶来加快进度。不过按照他们速度,大多数应该无法在流沙漏尽前赶到终点。
陈凡更惨,落在了最后面。这头驴果然消极怠工,刚跑了几步就开始慢慢踱,任凭陈凡吆喝抽打,兀自慢悠悠一步三晃的溜达。
身后的胖兵丁和候考的考生们哈哈大笑。
监考台上的柳云秋一直在关注着这边。一者是关注宋明的成绩,毕竟她也出身武道世家,对青州府有天赋的武道人才都有了解;二者她想看一下那书生成绩怎样。毕竟他坐在朝阳下看《左传》的形象给她留下的印象太过深刻。
看到宋明一骑当先后,柳云秋面无表情,只是微微点一下头。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待去看那书生时,却是落在最后,还很是狼狈。她无奈地摇摇头,看来终究是一醉心书本的秀才。
不知为何,她心中竟然有一丝失落。
正当柳云秋要挪开目光时,却突然愣住了。
只见那秀才变魔术般竟然从长袍下掏出一枝长长的槐花,远远垂到驴子眼前。那驴子贪吃新鲜槐花,忙上前去吃,近在眼前却是够不着,只好继续朝前走,于是越走越快,越走越急,最后竟然一溜小跑起来。
这也行?
柳云秋目瞪口呆。
胖兵丁目瞪口呆。
考生们目瞪口呆。
已经到达终点气定神闲的宋明也目瞪口呆。
就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陈凡骑着驴竟然后来居上,最终在流沙漏尽前的一刹那勉强冲过了终点线。
陈凡是趁上厕所时偷偷折来槐花藏在衣袍底下的。他之所以藏着掖着,是怕胖兵丁横加阻挠。等他跑到场内,胖兵丁就无法干涉了。考场规定,监考兵丁是不允许进入场内。
终点线上监考的兵丁傻了,他手里拿着一杆红旗,专门用来判定违规作弊的。
可这算作弊吗?
他茫然无措的看向监考台,柳将军也在看向这边。柳将军是总监考,可以越过一线监考兵丁直接判定作弊。对方明显是看到了,但手里的红旗却始终没有举起。
兵丁犹豫了几下,也就举起了成绩有效的绿旗。
这一件事的后遗症就是,周边的槐花瞬间被折光了。同时,骑术通过率大增,陈凡成了许多考生心目中的大恩人。
第二关是箭术。
弓箭初试用的半石的枣木弓,一斤的雕羽箭。适合初学者用。
依然是十人一组,百步外竖着十个靶子,每人五支弓箭,射中三支就算及格。
令旗一挥,考生们纷纷拈弓搭箭射出。有些考生,因为力量不足,根本射不到靶子。有的力量倒是够了,但却没有准头,要么高了,要么低了,要么就不知飞哪儿去了。
陈凡前世在公园倒是玩过几次射箭,但距离都比较近,不过二十米左右,说白了,就是图一乐和。如今却是真正考验技术。
事先陈凡最担心的也是箭术,一直忐忑不安,他心里一直期盼,希望系统再分配个任务,奖励个箭术也好。可惜直到站到靶前,系统都没有再出现。
系统也不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看来只有靠自己临场发挥了。他深知射箭最讲究心平气和,深吸一口气,让心跳放缓,然后拈弓搭箭,用力扯满弓身,对准靶子方向一箭射去。
那箭飞到一半,却是“噗”的一下射落在地上。
陈凡暗呼糊涂,自己射的太正了。如此距离,应该考虑弓箭自身的重力,出手得调高弧度。
他又调高箭头,射出第二箭,这一箭却是高了,径直飞到了后面树林里。
旁边传来宋明的冷笑声:“箭术可不是靠歪门邪道就可以通过的。”他对陈凡考骑术时作弊很是瞧不上。
宋明说完,连瞄也不瞄,嗖嗖就是五箭,箭箭不落空,竟然几乎全部命中红心。
陈凡不在乎他的揶揄,平复下心情,自己思忖,调高弧度是正确的,至于调高多高弧度,他有些把握不准,毕竟这要靠常年累月的训练才可以养成精准的直觉。
他心中一动,突然想到高中物理的抛物线原理,想起了计算抛物线的方程式。
如今箭自身重量知道,满弓的力量知道,跟靶子的直线距离知道,估摸出弓箭离弦的时间,可以算出弓箭的初始速度,然后就可以根据初始速度计算出大体的角度。
陈凡忙俯身拿弓箭在地上写方程式推算。
又来?
旁边宋明第一反应是他又要作弊,忙低头看去,却是满地奇奇怪怪的符号,弯弯扭扭,一个也不识,似乎是道家的符篆。
“装神弄鬼,故弄玄虚。”宋明不屑道。
陈凡并不应声,他通过计算,已经推出大体的弧度,只需要调高三十度即可。
于是起身拈弓搭箭,调高三十度,满弓射出。
他摆出架势时,旁边的宋明就暗暗心惊,他虽然不懂抛物线,但这个弧度,却是正契合箭术的要领。
果然,那箭最终射中靶子,虽然离红心甚远,但好歹射中了。
陈凡长吁一口气,再射,也中。
宋明百思不得其解,这书生明明不会射箭,怎么突然之间开窍了?低头看看地上的符篆,仍是不得要领。
第五箭时,宋明似是无意地一挥弓箭,恰好从陈凡眼角掠过。陈凡受到干扰,脑袋一偏,手一松,弓箭离弦,那箭就偏了几寸。陈凡忙定睛看时,那箭却偏的不多,正中靶子最右侧边缘。
陈凡放下弓箭,戏谑道:“刚刚好,少一箭白费,多一箭浪费。”
刚说完,他愣了,那箭因为入靶太浅,颓然一歪,最终颤了一颤,竟然掉落在了地上。
这……
要知道,考试成绩是最终报靶时以靶子上插的箭数为准。既然掉下来了,也就做不得数。
陈凡心情无比郁闷,什么叫乐极生悲?这就叫乐极生悲!
就如此淘汰了吗?
太不甘心了。
宋明也冷笑一声:“歪门邪道,终究不成体统。”
忽然,他面色一僵,笑容生生止住。
陈凡的靶子上,冷不丁竟然凭空多了一支箭——旁边考生射偏了,竟然射中了他的靶子。
陈凡也愣了,这转机来的太快了!
监考台上,柳云秋看到陈凡射出第一箭后,就看出他毫无章法,知道肯定没戏了,也就扭头看向别处考场。待到移回目光时,意外看到竟然中了三箭,竟然让他蒙过了?
更意外的是,一支箭竟然掉落,更更意外的是,另一只箭竟然歪打正着。
她心中哑然,这运气也太好了!
不过她依然坚持原来的看法,运气而已。最后一关膂力,可不是凭投机取巧和运气就可以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