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过后,我再也没见过她,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到今天为止已经50天了。
为什么我会记得这么清楚?
因为刘月今天在念叨还有十天发工资,而我才恍然记起我才拿了两个月工资,刘巧的离开使得我对时间的概念越来越轻,我以为过去了很久,每一天都很漫长。
生活里少了她的调剂,我突然变得不习惯,这比妖精的拒绝还要让我难受。说起妖精,也有很长时间没有过联系了,比刘巧离开的时间还长,我也有想她,和想念刘巧一样。
到现在我才明白,刘巧直到最后一天也没放弃折磨我,她把她最重要的东西告诉了我,给予了我,然后潇洒的离开,让我始终忘不掉她。
我分不清她是天使还是魔鬼,分不清这是惩罚还是恩赐。
她说过还会在这里待一段时间,我一直在等,也许等三十三层装修完,公司开业后她才会来,我一直期待那一天。
我以大厦负责人的身份,每天上去转转,检查装修进度,然而我却不能催促,只能心里干着急,那种心情就像在站在烈日之下被烘烤,又无处躲避,将灵魂、思维甚至躯体,烧成渣,一堆别人看不见或是看见后绕开的灰。
我记得那一晚我们说了很多话,最清晰的一句是“我爱你”,也许是我说的,也许是她说的,我们窝在沙发里,她躺在我胸膛,我搂着她。
什么都没发生,凌晨十二点我被她赶出了门,顺带帮她倒了垃圾,我也没想过自己也像垃圾一样,被她丢弃,我以为那是一个新的开始,我非常的高兴,在街道上欢呼雀跃,像个傻子一样,好在没人看见。
当我睡觉前想起胡之瑶的时候,心里居然没有任何背叛的揪心,这让我很诧异,又很开心,也终于释怀,我从那个单相思里走了出来。
进入了另一个单相思。
七月十八日。
已经过去两个月了,三十三层的装修已经到了收尾阶段,期间我又上去检查,让我沮丧的是那家装修公司做的很好,以我的专业知识都找不到一点毛病,从而无法为她做一点事情。
我知道这样的想法是不对的,但就是想通过这样一种方法,或许能和她取得联系。
七月三十一日。
我买房子了,位置离市中心不远,面积一百五十平米,用的是刘巧和王二傻签合同得到的提成,加起来三十五万,还有我的一点积蓄,又托以前的领导找了关系,是开发商的老板,价格比市场价低了将近四分之一,我不喜欢欠人情,但这是没办法的事,我太需要一套房子,以此证明自己还是有点能力的。
但装修的钱却拿不出来了,这个月只能靠前几天发的一千五百块钱工资度过。
八月十日。
今天三十三层装修完毕,样式中规中矩,和寻常公司一样的布置,没有顶层王二傻的公司那么震撼。
王二傻的公司早就装修好了,但他还没招到人,前几天找我求助,我也没什么好办法,所以到目前为止,只招到一个前台,小姑娘长得很漂亮,对于这份暂时在家歇着就能拿钱的工作很满意,当然她还没看见钱。
不知道三十三层什么时候开业。
八月十五日。
我见到了她。
“你来了。”
徐青从休息区站起来,快步迎接过去,然而走到半途脚步渐渐放缓,停下。
那个朝思暮想的女人,目不斜视的从他面前走过,身后一米外是两列十几人的队伍,一个个西装笔挺,光看就知道是商业精英。
电梯早有人帮忙打开,并且一直处于打开状态。
徐青站在一人高的花盆旁边,看着她走进去,另外有两男两女也站了进去,剩下的人在等待电梯门关闭后,才乘坐另一部电梯上去。
之后,徐青又看到一辆商务车停在门口,七八个人从车上走下来,打开后备箱搬出一箱箱的酒水,送到三十三层。
今天,似乎是他们开业的日子。
正午十二点八分,徐青听到一声炮响,接着便看到洋洋洒洒的花纸从天上飘下来。
他跑出门口,仰头看上去,他看不到那一层,漫天都是飘洒的花纸。
他没有回家,饭是刘月从外面帮他买回来的,他就连吃饭也是面对着电梯的方向,却一直没看到她的身影。
下午六点,还有半个小时下班。
她,又出现了,在所有人走出去后,扭头看向徐青。
徐青很孩子气的微微撇过头故意不理她,其实余光里都是她。
刘巧站在那盯着他侧脸看了一会儿,嘴角勾起一丝弧度,深吸一口气,然后扭过去,朝大门走去。
“喂。”
徐青终于憋不住了,他不想就这样。
刘巧的脚步越来越慢,在大门前停下,似乎在做思想斗争,低下头咬着嘴唇,眼睛乎眨乎眨。
“你打算就这样?”
刘巧闭上眼抬起头,转过身说道:“对不起,我要和同事一起聚餐。”
她带着职业化的微笑,很僵硬,也很无情。
徐青愣住了,腿脚如同灌铅一样难以挪动,怔怔的看着眼前那个女孩,变得那么陌生。
他不是很想开口,因为知道只要开了口,就等于放她离开,然而他的自尊心让他觉得有必要说点什么,以掩盖自己的思念,维护自己的形象。
“好。”他说了,却在她转回身去的霎那又劝说:“别喝酒。”
在她迈起第一步的时候叮嘱说:“早点回家。”
刘巧的身体顿了顿,轻声说了句“知道了”,她知道徐青听不见,也不希望他听见,头也不回的离开。
那辆他坐过很多次的跑车特意绕了个大圈,从大门口经过,车子里刘巧还是直视前方。不,她只是扭动的角度很小,几乎难以辨别,而眼中,也都是他。
“嗡~”
随着跑车离去,徐青才跑到门口,才敢正大光明的目送她离开。
而后,满心失落的走到车站,混迹在人群里挤上公交车,和丢了魂一样在老小区下车,和提线木偶一样走进饭店,机械般的点了一份晚饭。
他失去了灵魂。
失去了支撑他继续生活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