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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那些天真的话

接到向南电话时,易晴正和陆唯平在外瞎逛,她听出向南语气低落无力,料到事情严重,只好找幌子让陆唯平先回去。在她面前扯谎可不是件容易的事,陆唯平向来善于洞悉人心。搜肠刮肚一番,易晴做出很抱歉的样子道:“刚我妈说让我早些回去,家里来了远亲。”

陆唯平果然讶异道:“远亲?今天突然到的吗?”

易晴:“就是啊,他们刚告诉我,太突然了点。”

陆唯平:“可能忘了吧,没关系,你先回去,我也逛得累了。”

易晴:“还不急,我再陪你会,过半个钟头再走。”

她想着向南过来应该也是半小时后了,这么急着打发陆唯平走显得自己太不客气。

两人又在一家卖杂七杂八日用品店停留了会,陆唯平很喜欢逛这类小店子,如果说每个女人都有爱买东西的天性,那她钟意的就是日用品。易晴对这类商品兴趣寥寥,可是由于歉疚她没急着催她走,而是耐心陪着她,直到向南发短信说他到了,她才决定离开。刚好这时陆唯平也挑选好了东西,两人付了账一同出来,易晴道:“真的不好意思,下次我们再好好逛下。”

陆唯平:“这没什么,你有事就先去忙吧。”

易晴又歉意地望了一眼,陆唯平道:“真没什么,你有事就先忙吧。”易晴这才放下心。两人告别后,陆唯平就往车站方向走去了。易晴看她竟和自己同向,只好故意放慢了速度,等她走远了看不到了再朝和向南约好的奶茶店奔去。不料陆唯平恰巧进了这家奶茶店旁边的便利店,瞥见了易晴急匆匆走过来抱住了向南,她恍然道原来她是急着找男朋友才故意把她支开,一股失落感将她整个罩住。幸好易晴是背对着她,看不到她,向南却面对着她,让她瞧了个清楚:气质很温和的一个人,模样也很俊俏,怪不得把易晴迷得七荤八素的,丢下朋友,撒了谎跑来见他。她在心里啐了口,但是联想到易晴对她的好又觉得有些不该,她悄悄从店里溜出来,恍恍惚惚踱到了停车站。易晴家世好、有学历还有一个模样标志体贴入微的男友,她心里阵阵发酸,简直像喝了柠檬气泡水。

易晴怀抱着向南的腰,下巴颏儿抵在他胸脯上抬头看他道:“你来了。”

向南:“是的,终于见着你了。”

易晴:“是啊,时间过得太没痕迹了,一下过了这么久。”

向南:“走,找个地方吃饭去,我有事和你说,很要紧的事。”

易晴:“好啊,今天我请你吃,陈省给了我笔不菲的劳务费。”

向南:“哟,成小富婆了。”

易晴:“小富婆成不了,真成了要包养你。”

向南笑道:“可以,求包养。”说完易晴搀着向南手臂去了附近的一家馆子。

坐在馆子里,向南面色黯然,变得沉默起来,易晴也收敛了笑容,给两人倒了杯茶,向南捧着茶缓缓道:“我那个店应该快撑不下去了。”

易晴惊异道:“怎么会?不是最近都挺好?”

向南叹口气道:“你知道吗?熊鹏把公司的钱全部取走了。”易晴:“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向南:“具体原因不清楚,他电话都关机了,只留了张字条说是家里破产了。”

易晴:“你们的钱是放一起的?他怎么会知道卡的密码?”

向南:“他有时也要帮公司办事,所以维持公司运转的钱都放在了一张卡上,方便用。其实我们一直收益不多,我们两人的存款就那么些,这下他把那部分钱取走,就真不知道怎么维持了。”

易晴:“这个熊鹏太可气了,他有没想过你?”

向南:“他也有他的难处吧。”

易晴:“他再有难处,也不能就这么甩手不管了啊,不和你商量,不一起想办法,立马取钱走人?太可恶了!”

向南低着头,看着菜盘子,默然不语,整个人僵坐着。易晴恐怕自己说得过重了,缓了缓道:“你别难过了,也别想太多,或许他真有说不得的苦衷吧。”

向南依然眼直直地看着某处,木讷地点点头。看到他突然变这样,易晴心里说不出的酸楚,一边难受,一边担忧他受此打击会一蹶不振,或做出什么极端的事,忧心忡忡的程度简直不亚于向南。向南这时像待在密不透风的铁桶里,觉得自己又迟钝又闭塞,听不见旁人说什么,也感受不到别人的情绪,自顾自忧愤,懊恼,自责,茫然,脑袋好像一刻不停,又好像什么都没想,因为什么办法也没找到。易晴看他话语都消失了,知道事情比她想的更严重,不能让他一直这么胡思乱想,她心里道,办法暂且没有,但必须先转移他的注意力,想到这她拉扯他起来上街去了。

易晴特意带他去了一个人烟稀少的地方,那是湘江上还未开发的一个小岛,四下都是荒草,这上面一直住着人,倒也不至于过于荒凉。他们把车停在了岛的路边,易晴担心他一直心不在焉,开车恐有闪失,就自己帮他驾了车,一向不愿别人代劳的向南也没反对,他把椅子放倒,始终一个姿势靠在椅背上,面无表情躺着。易晴停好车,忧虑地看向他,心里没了主意,不知说什么好。

向南半阖着眼,开口道:“不用一直这么看我吧,脸上都要看穿洞了。”

听是句玩笑话,竟是句玩笑话,易晴简直喜出望外道:“你还知道说句话?真吓死我了。”

向南:“我还健在。”

易晴:“说什么傻话,你怎么就不会健在了?你要一直健在,活到百岁。”

向南:“那太长了。”

易晴:“说真的,事已至此,别再想了,你这样,只会伤了你自己。”

向南睁开眼,眼神缥缈望着前面道:“或许吧,可这需要个过程。”

易晴:“这当然需要时间,我只是想你别自责了,这样好受点。他突然这样,谁能想到呢?”

向南:“也对。”

易晴:“是啊,遇人不淑嘛,这事谁都会碰到。至少...他没偷走你的钱,我相信机构会渡过这次难关。”

向南:“希望不大。”

易晴:“那...店子没了就没了呗!没了我们又不是活不下去,是不是?再积累几年,还可以东山再起嘛!”

向南又长叹了口气,终于转过头看着易晴:“那我没了富翁梦,岂不是给不了你富贵了?”

易晴啐了口:“呸!我就从没想过什么所谓的荣华富贵,平淡滋味才是生活最好的状态。”

向南眯了眯眼,嘴角略微浮现了一点笑容道:“傻!”

易晴:“是真的。太多的钱只会蔽人眼,蚀人心,你看几个富豪过得安生的?”

向南:“可我只怕没了顺遂的事业,以后只会更多事。”

易晴:“你怎么知道换份工作就一定不好呢?这是杞人忧天了。”

向南:“或许吧。”

易晴:“总之,你真没必要担心这么多,现在的工作机会很多,哪个都不差。”

向南苦楚的心情让他不自觉地稍稍撅起了嘴,眼神又变得空洞洞地望着前面。易晴不知道还可以怎么安慰他,恨不得去寻觅种使人快乐的药,一吃即好。又或者有什么法力可以把他的悲伤抽出来,可惜都是天方夜谭。她只好采取了人类本能安抚的动作,就是轻轻靠向了他,他的肩还是那么厚实,给人一种安全感,可她知道他现在是惶惶不安的,没有一丁点的安全感,肉体很多时候只是一种表象。

两人一直坐到了晚上,易晴时而睡着,时而醒着。醒时看了看向南,发现他也闭着眼。又躺了一会,向南说:“走吧,出去走走。”易晴松了口气,觉得他愿意散步,说明心情在转好了。

两人并肩在河畔走着,芦苇丛中传来片片蛙鸣,和着草丛里的蛐蛐声,交织成一首小夜曲。天空清朗,夜空中还有点点星光。自然的和谐韵律的确能静心,向南感到自己消了不少愁绪,聊了点别的话题。

走累后,他们坐在一条石凳上依偎一起。这个季节温差有些大,易晴不禁贴紧了些。向南问:“冷吗?要不我们先回去吧。”

易晴:“不回去,不冷。”

向南:“我车上有件外套,去拿给你?”

易晴:“算了,就这样挨着挺好的。”

向南终于笑出声,一只手从后面环在了她的肩上,让她靠着。易晴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宁静,她抬头看着星星,觉得今天的星星也格外多,也许不在市中心才能避开污浊的云看到这些闪光的可爱光景。

她指着一个较大较亮的星道:“你瞧,这颗是不是特别大?”

向南:“嗯,的确。”

易晴:“那你看见他旁边那颗较小的星了么?从我小时起就看到这两颗星一直在一块。”

向南:“真的?你确定吗?”

易晴:“当然确定,我从小就喜欢看星星,就是这两颗,虽然不知道叫什么,但大小和距离我是很清楚的。”

向南:“到底是女孩子,能静静坐着看星星,我小时候尽和朋友玩耍打闹了,一刻都不停。”

易晴:“他们一直在一起,许多年都不会变,几十年了,位置都没挪一下。”

向南:“可以说是永恒了。”

易晴:“对啊。你知道吗,在我看来,你就是那颗大的星,而我是身边那颗小星,会永远伴着你。”

向南笑道:“傻瓜,人又不是星星。”

易晴:“你不相信啊?”

向南:“不是不信,我是觉得完全像星星什么都不变不太可能。”

易晴:“哲学上说万物都在变化,可我觉得只有一样可以不变,就是人的爱,亲情,友情还有爱情,都可以恒久。”

向南:“对,父母对子女的爱是很难改变的。”

易晴:“你怎么就不说情侣间的爱呢?不相信我啊?”

向南:“没有没有,我就是随口一说。”

易晴:“切,明明就好像不想认同的样子。”

向南看她真好像生气了,赶紧抱过她道:“没有没有,我真的是随便答的,没想这么多,我当然是信你的。”

易晴:“这还差不多。我还没说不信你呢,你就先不接茬了。”

向南:“我今天人真的有点懵,我们先回去吧,我也去好好睡一觉,明天再想想办法。”

易晴:“好,到时我们一起想办法。”

向南:“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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