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时节，位于黑龙江东部的一座小县城，昨晚刚被一场大雨冲刷过。此刻，街道像被拖把刚拖过一样光亮整洁。偌大的苍穹，飞鸟点点，啁啾划过。碧空骄阳，山坡林荫，草木淡香怡人，随风袭来，空气清新。
位于半山腰的皇冠大酒店门前，人声鼎沸。一群俊男靓女，唧唧喳喳，鸟雀一样地寒暄着，动作亲昵，场面异常热烈。
“谁这么有先见之明，聚会选了这么个良辰吉日？连阴天持续半个月了，阴冷潮湿。前几天冷不防感觉过了春天就到秋天了呢。今天总算晴天了，像个夏天的样子啦。”一矮个女孩道。
“班长选的日子呗。”细高个女孩腰身扭动着，转身时，妩媚妖娆，莞尔一笑。
众男生目光齐刷刷，聚焦似的将目光扫向她：十几年未见，当年的班花至今风韵犹存，只是如今多了点疲惫，精神有些萎靡，皮肤暗黄，眼角几丝细纹在略显浮肿的眼睑周围描画着。
“陈宸，听说你初中毕业就去了绥芬河学俄语了，后来怎么样了？”高个男生有点好奇。
“不怎么样？学了三年俄语，毕业后去了俄罗斯，到一家服装商城帮人卖衣服。再后来，就回国了。”
“咱班当时选择去绥芬河俄语班学习的还不少吧？”
“是的，去了十二个。大都是女生。”
“他们后来混得怎么样？”
“都不太好。最好的就是在绥芬河一家外贸公司找了一份翻译工作。其他人大部分在俄罗斯或者绥芬河开了商店，卖货，和俄罗斯人做生意。”
“当时，中国和俄罗斯的边贸活动搞得热火朝天。学校跟风，培养了一批俄语翻译。现在看，卖俄货会几句俄语就行。没上俄语学校的也能开商店，也能卖货。”
“当时我应该选择上高中，当时我的学习成绩还不算差。只是咱班同学都不喜欢学习，图新鲜，跟风学了俄语。”
“咱班同学当时就知道玩，不知道学习，特别是班长领头玩，带领全班同学天天和老师对抗。记得当时，咱们老师是个大帅哥，刚刚大学毕业，天天被咱班同学气得发火，嘿嘿。”一个胖胖的男生走过来。
“是啊，当时，咱班男生看老师长的帅，不服气。咱班女生也有意气他。一帮懵懂的少年，遇上没有经验的年轻老师，真够倒霉的。”高个男生说。
“现在想想真有点后悔了。听说咱们老师哈师大毕业，博学多识，他咋就没把咱们班治理好呢？没把咱们治服呢。”
“也怪我们做学生的不争气，光跟着班长和体委想着法的愚弄老师，连学习好的学生也不放过，就忍受不了谁刻苦学习，似乎着了魔似的。现在想想，咱们那时候是不是缺心眼啊？”
“可不缺心眼咋的，好像干什么都比学习重要似的，整天跟着不学习的瞎起哄。”
“都怪老师选错了班长。”
“你还记得不？初一第二学期老师想换班长来着，后来全班投票反对，老师最后还是屈服于我们啦。”
“多么善良的一个好老师，彻底让咱班学生给毁了。”
“可不是吗？教咱们的时候，党都没入上。隔壁02-1班老师，就因为班级成绩突出，火线入的党。”
“咱们同学让老师受委屈了。”
“如果下辈子还能做他的学生，我们一定要善待我们的老师。”
“那是一定。”
“气老师有什么好，咱班最后连一个重点大学都没考上。”
“可不是吗？气老师的最终结果是耽误了我们的学业，虚度了我们自己的青春年华。”
“咱们那时候怎么不知道学习有用呢？”
“那一届，六个班，就咱班同学学习最差，每次月考，学年倒数第一。”
“咱们那时候怎么不知道羞耻二字怎么写的呢？”
“现在知道晚了，生命不能重来。”
“我算初中三年学白上了。没考上高中，又有打架的劣迹，职高也不要我。未成年也找不到工作，只好回家闲呆了几年。不得不帮我妈看商店，现在还看商店呢，连个老婆也没娶上。”胖胖的男生说。
“你还没独立？还靠你妈呢？小心成了啃老族！”
“没成家怎么独立？谁愿意啃老啊？”
“去城里打工啊，工厂有的是女孩。窝在家里，哪找媳妇去。”高个男生说。
“像我这样的，要文凭没文凭，要本事没本事，谁要我啊？如今，年龄又大了，听说工厂只要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像我，三十岁了，又没有经验，找工作也是难事，再说，在咱们小县城，三十岁没有媳妇的，简直就是打光棍的节奏啊。唉！愁死我了。”胖胖的男生捶胸顿足。
“我初中三年跟白上也差不了多少。勉强考上二中，因为学习成绩跟不上，高二辍学了。”一个叫杜超群的男生说。
“杜超群，你好不容易考上的高中，没念完，半途而废了，你……？但话又说回来，上两年也算上过高中。”胖子于超说。
“上不上高中不一样，上不上大学，更不一样。举个例子，比我大一岁的我姐考上了吉林大学，学医，现在是吉大附院教授级导师。嫁的是高富帅。再说我表弟，也是咱们那一届三班的，北京名牌大学毕业，人家现在是上海鸿瑞集团业务部总经理，住高楼大厦，开豪车；吃的是山珍海味，娶的是白富美。”杜超群炫耀似的，眉飞色舞地说。
“你家的遗传基因好，初一刚入学那会儿，你根本也不学习，有次月考，你考全班第一。”胖子于超羡慕似的说。
“你咋不说那次考试，咱班第一名，是学年第60名呢？”杜超群说着，有点骄傲的样子，笑了笑。
“学习单靠遗传基因的那点聪明是完全行不通的。哪个考上名牌大学的不是聪明加勤奋。勤奋二字可是持之以恒地学习、学习、再学习。”陈宸走过来说道。
“咱都让坏的班风给害了。初中没有形成好的学习习惯，到了高中也白费。特别是初中的知识学的不扎实，遇到困难就想放弃，也试着努力了几次，都不行，感觉学习太苦了，最后干脆放任自流，高二就不学了。跟不上咋学？后来经亲戚介绍，上了一个私立中专，毕业被分配到南方Y市一个工厂，最后承受不了繁重的长时间工作压力，逃跑了。失业后，又找了几个，还是不理想。现在还在到处找工作呢。”杜超群有点沮丧地说。
“听说，你娶了个漂亮媳妇回来？”于超有点觊觎地说。
“工厂打工的女孩都漂亮。你知道为什么吗？嘿嘿……”杜超群有点得意而故弄玄虚地说。
“为什么？”于超好奇地瞪大眼睛问。
“漂亮女孩上学的时候有男生宠着，就没时间学习啦。聪明而且漂亮的女孩，如果自制能力强才能考上大学；聪明但不漂亮的女孩一般都能上大学；脑瓜子笨但不漂亮的女生如果肯吃苦靠勤奋也能考上大学，脑瓜子笨但漂亮的女生，百分之百考不上大学……”杜超群的一番言论差点把大家绕晕了。
“照你这么说，工厂里当工人的女孩都是没考上大学的，就是因为漂亮？我们男生没有对象的，都去大城市打工得了。”于超只关心工厂的漂亮女孩。
“就为了找个漂亮媳妇？”又一个男生走过来，带着揶揄的口气，讪讪地问于超。
“怎么啦？杜超群可以，我们就不可以？”
“工厂的漂亮女孩不都是和我这样的二流工人谈恋爱的，我是侥幸骗了一个媳妇。其实，她也瞧不上我。工厂里一般初中文凭的女孩找高中文凭的男孩，高中文凭的女孩找大学文凭的男孩。一般都找比自己高一级的。男孩找女孩就倒过来，降一个级别。当然找平级别的也有，像我，嘿嘿，她本来和其他女生一样，想找个比自己高一级的技术工、领班或上司什么的。没办法，我先下手为强了。”杜超群得意地说。
“呵呵呵……”
这时，一个瘦而矮的女生徐佳迪跑过来，气喘吁吁：“我以为迟到了呢？老师还没来呢？”
体委赵振学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你还是当年那样，一点没变，疯疯癫癫的。你还和老师比？”
“和老师比怎么啦？老师是人，我也是人。其他人谁还没来？”
“你到咱班就齐了。上学的时候，你也总是最后一个进班级。让老师操老心了。”
“你才让老师操心呢？”
他俩一见面就掐，还是那样无所顾忌。仿佛只有用这个方式，才算回到了那遥远的学生时代。
“咱班老师能不能来了啊？”几个女同学小声议论着，翘首期盼。
“老师来电话了，大家安静，我按免提，你们都听听……”班长沈悦，一个相貌平平的女孩，把手机举过头顶，向大家大声宣布。
“同学们，我在老地方等你们呢，赶快来吧……”电话里传来老师十几年前熟悉的声音。声音洪亮如钟，仿佛来自天外。声音的电波，久久萦绕在每一名同学的耳畔。良久，同学们的表情都是凝固的受宠若惊加疑惑不解的，身体仿佛被一股神秘的力量定住了。
“愣着干什么？走啊！”班长思维敏捷，第一个反映过来。
“去哪里啊？”众口发声，人群混乱。
班长已冲出数米，回头：“老地方！”
“老地方是哪儿？”众人懵逼。
“跟我来！”班长一阵风冲向了远方。
众人群蜂一样的跟随班长而去，消失在视线尽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