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沙沙”晚上的冷风犹如一只幽灵在树上乱窜,紧挨着的树木就如同一个个张牙舞爪的恶鬼,树下是一条蜿蜒曲折的小路,如同倒钩一般的月亮在乌云中若隐若现,隐隐约约照出路的影子。“哒,哒,哒……哒”一段时有时无的声音在这片山林间回荡,就连平常夜啼的猫头鹰也不知所踪,仿若天地间只有这一个旋律,“呼呼呼”树梢上的幽灵好像受了什么惊吓动得更厉害了。突然小路上亮起一点光,好像是萤火虫般时暗时明,但却绝不是萤火虫,因为萤火虫要么是停着不动要么便是在空中无规律飞动,而这点光亮确实笔直向前不快也不慢,时不时还有一缕缕白烟在飘动。月亮此时也偷偷的躲到乌云后面,本来小路隐约的轮廓也慢慢消失在漫无边际的黑夜中,那点光亮也格外的亮了起来,此时可以隐隐约约看到发光的物体,那是一根一指长两分黄四分白的圆状在白色跟黄色交接的地方有着三个金色字体“甲天下”,原来是一根烟!随着烟雾吐出烟头也暗了下去,烟雾下是一张蜡黄的脸,本来三七分的发型在夜风的梳理下已经变成五五分,单眼皮下黑白分明的眼睛在酒精作用下扫在路上的目光有些飘忽不定,左右又摆的身子好像在替他说着“今晚我喝了七八杯。”,不过他就算天再黑,他再醉,他也能轻易沿着这条他走了无数次的“拉力”(地名)小路回家去。
用右手的中指和食指夹着“甲天下”再用拇指把烟头的烟灰抖掉,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好像是在回味今晚“龙福村”的干锅狗肉跟米酒,走了没几步突然一阵阴冷的山风自左侧吹来,饶是以他的体格也不由缩缩脖子微微佝偻身子双手抱胸,侧目一看原来到“鬼冲”了,不由又想起老一辈人说的故事,说是“鬼冲”里面住着很多惨死怨鬼,一到晚上便出来“录人”(鬼上身),一旦被录着,那个人不是精神崩溃便是惨死山间,还说隔壁“坡平村”以前有个人晚上也是走这条路想去龙福村玩,结果那天晚上就失踪,无论村民们怎么找都找不到,最后没办法只能去请“杠童婆”出办法,杠童婆说这是被鬼藏起来了,必须敲锣打鼓撒纸钱还要放鞭炮再带着两只活鸡上山,然后到鬼冲口杀鸡放血,然后村上人便照着去做,果然在杀鸡放血之后,就在小路下的荒田里面找到那个人,这人睡在一个破烂的箩筐里脸色白得吓人,之前这地方已经找过无数次了但是根本就看不到有人更别说箩筐了,一时之间村民们都非常恐慌晚上再也不敢走这条路了。
男子踩灭了烟头,摇了摇头把这些他认为荒谬的故事甩走,心道:“幸好我是活在改革开放的大好年代,不然也得像公老(父亲)他们一样被封建思想毒害,我刘直宣都不知道自己在这条冲挖过多少冬笋了,牙齿总吃红完也没见过鬼?”说完习惯性从口中射出一泡口水,对的!是射而不是吐!
刘直宣摇摇晃晃的在路上走着,本来时隐时现的月亮现在竟然一直没有出来,本来平坦的小路也开始坑坑洼洼,周围好像也越来越冷,他突然一个激灵半眯的眼睛猛的睁开,抬头看了看四周,全都是一根根茂盛的楠竹,本来绿油油的楠竹在黑夜中中变得漆黑无比就好像是一团团头发把整片天给包了起来,这里哪里还是刚刚走的小路啊?
“耶嘿,叼剁。今夜真的喝多了,好不好走进鬼冲来了。”看了看四周自言自语道:“好久没有夜晚来这里了,记得还是旧年跟杨家蛇进来偷楠竹来的。回克回克(克同去),摆大字(睡觉)。”随手掰断一根半人高的春笋转身往冲口走去。
袭袭冷风吹来,刘直宣觉得头越来越晕了他知道米酒的后劲来了得赶紧回去了,他加快了步伐,虽然身体摇摇晃晃的但也算得上是健步如飞,可是越走他觉得越不对,往脚上一看本来只能勉强没过鞋面的杂草现在竟然已经有膝盖那么高了,他猛的停下来,绕是胆大如他此时也心中发怵,茂密的竹叶中透入几缕微弱的月光,借着惨白的月光刘直宣快速打量量四周,不知不觉他背上冒出了冷汗,这里分明已经到了鬼冲深处,以前白天的时候他经常来这里挖冬笋,晚上也来偷过几次楠竹,自己分明是往冲口走的,怎么反而走到了冲尾?自己难道真的醉到这个地步,连路都分不清了?还是说中了鬼打墙?刘直宣甩甩头,否定了自己这个荒谬的想法,在社会主义的光辉下一切妖魔鬼怪都无所遁形,肯定是自己喝多了,此时他的酒已经醒了三分,正准备往回走可是他还没抬起脚,整个人却愣住了,他发现这条路无论向前还是向后得都长得一模一样的,好像都通往鬼冲更深处。此时他的手心也沁出冷汗,咽了咽口水,用手揉了揉眼睛心道:“瘸腿了,不会是鬼打墙吧?”
“咳咳,咳咳。”一阵微弱的咳嗽声自头顶传来,刘直宣顿时头顶凉凉的好像有什么粘稠物沾到他头发上了,他泛起鸡皮疙瘩也不敢抬头去看了,抬腿就跑可是还没跑出几步脚下突然被拌了一下直接摔到路底下面去的蒙坡(灌木杂草)里面去,对于常年出没山上的刘直宣来说摔这一下不算什么,双手往地下一撑正准备起来,突然看到他前方一尺处的杂草里好像有什么东西,鬼使神差的刘直宣掏出打火机照明,借着火光往前一看,不看还好一看之下顿时头皮发麻汗毛直立,那东西竟然是一双红色的绣花鞋,再往上一点看可以看到两个黑色的裤腿,在距他一尺的地方竟然有一个人站在那里!而且穿的还是民国时期的鞋子,刘直宣此时觉得呼吸都不太顺畅了,他慢慢的顺着裤腿往上看去,可是除了一个大概八十厘米高的灌木丛,哪里有人?他又低头下去那双穿着鲜红如血鞋子的脚明明就在眼前,一股寒意袭来他又抬头起来但是还是看不到一个人影,这个人自脚踝以上的位置都被灌木杂草挡住了,但是这个灌木丛只有八十厘米高最多能藏一个小孩,而看那双鞋的尺码根本不是小孩穿的。
难道这个人只有下半身?尽管他不想朝那么方面去想,但是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法。就在这时“咳咳”灌木从里传出两声清晰的咳嗽声,“啊!”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终于喊了出来了,迅速的爬了起来了,刚抬脚却感觉到一个毛绒绒的东西抓住了自己的左脚,重心往前又是摔了下去,而且摔的位置不偏不倚脸部正好对着绣花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