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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上巳节

愿我如星君如夜,夜夜流光相皎洁。

蜿蜒的洛河一路向东,流经栖凤山时沿着山麓转了个迂回,出口处一座玲珑精致的十里亭伫立其中。

河岸的柳树一排一排连绵几里,活脱脱貌似想长成一片森林的样子。

夜色渐浓,没有流星划过夜空,亦没有璀璨的星光点缀其中,一切是安静的,安静的连呼吸都尽量压的平缓。

此处的寂静与不远处的洛邑城上元夜的繁华热闹愈发显得格格不入。

十里亭,一少年身着浅蓝长衫,端坐在亭下的石椅上,面前摆放了一架古琴。

一切如时间静止,过了许久只见少年指尖轻舞,琴声如行云流水般环绕在夜色中。

不远处一白衣少女,双手紧紧地环抱着这方圆十里唯一的一棵梧桐树,仰着头,和着琴音,对着月亮长啸起来,啸声止琴音停。

少年缓缓起身走到少女面前,伸出那修长的手指来了个弹指杀,说道:“像狼一样长啸,作甚?”

少女捂着前额,撇着嘴心里默默的应道“你才狼嚎,我是在学梁父吟。”

迎着少女无辜的眼神,少年满眼担忧的望着少女温声道:“果儿,还要多久才能把你的三魂七魄给找回来。”

那少年紧紧握着少女的手,侧过身子,望向河面,河岸的柳树整齐的倒映在水中,少年和少女握着手的身影重叠其中,倒也显的相得益彰。

一群鱼儿从影中川行而过,荡起层层涟漪,少年看的出神。少女仰着头望着少年的侧脸,透过身旁梧桐树上挂着的八角宫灯红色的微光望去,少年的侧脸棱角分明,格外俊美。

少女叹了口气,心中默道“傻哥哥,我是来自二十一世纪的陈简简,我不是你的表妹赵筱果。”

是的,看到这里你定然会说,“咦!又是俗套了的穿越剧。”在此申明不是故意要穿的,作为一枚标准的二千年后,因为种种原因就穿了,不说了,说多了都是泪,容以后再揭晓。

那蓝衫少年,洛邑陈府三公子陈清风,陈简简穿越后的亲表哥。

洛邑陈府,西院左侧回廊曲折,沿廊而种的千叶牡丹枝高叶茂。

西院右侧荷花池畔,一座典雅清逸的四角凉亭,木构架黛瓦顶倚水而建。

院中宽阔处,陈清风站立在镌刻有如意卷云纹的紫檀画案旁,临风吹奏一管长萧,那萧声回旋婉转,空灵、恬静中又有苍凉幽远之色,让人听了心有感触,为之动容。

紫檀画案上摆放着一幅栩栩如生的竹林画,一眼望去便知画的是栖凤山南麓那片郁郁葱葱的竹林。

陈简简正托着腮,倚靠在画案上,怅然的望着那幅竹林画,等着哥哥吹奏下一曲时,头却被长萧轻轻地打了一下,“果儿,今晚我们不要再去那十里亭抱树如何?哥哥带你去参加上巳节,再过些时日,就到了和母亲约定的三月之限了。”

陈简简的小脑袋高速运转着,计算着其中利害得失,是继续到自己的穿越点,抱那棵梧桐树。还是亲自去,一睹传说中的上巳节,最终好奇害死猫的好奇心,促使她艰难地点了点头。

傍晚,府里早早开了晚膳。若不是哥哥交侍莫要吃的太饱,陈简简定是要和往常一样将肚子吃到浑圆为止。

好不容易等到天黑,华灯初上。听到高墙外传来此起彼伏的叫卖声,还有人们愉快的喧闹声。心里早想着飞奔出去看一看,这可是陈简简人生中的第一个上巳节。

前世,福师大的谌“夫子”说上巳节才是中国传统意义上的情人节,七夕节虽然是牛郎织女一年一度相会的日子,不过还有他们的一双儿女参加,所以只能算是家庭聚会,不能算是男女相会。

此刻,陈简简的心早已飞奔出府,却又要装着矜持不是很想去的样子,等着哥哥粲然一笑轻挥衣袖:“果儿,出发。”想来当时的表情包肯定是丰富极了。

洛邑城,宝马、香车、高高挂起各色灯笼的临街商铺,还有穿梭在人群中的小商贩以及艺人们的载歌载舞,朋友欢聚、情人浪漫,绚丽的烟火在空中绽放。

让人想起辛弃疾的《青玉案、元夕》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

就这样一路逛吃逛吃,不知不觉到了走马街与观前路汇合处,住东再走数十米就到了浣花桥。

浣花桥是座木拱廊桥如长虹般横跨洛河之上,屋檐翘角鹊尾,桥面宽敞,桥头柳色盎然。

许是因为穿越过来的这三个月第一次正式逛街。

陈简简提起长裙,一路小跑上了桥身,桥身两边高高挂着一串一串长长的红色防风灯笼,不远处从涤心阁传来的《浔阳曲》,那琵琶弹奏出的曲音柔婉动人,声声入耳,不知觉中陈简简仰着头高举双手旋转起来,二边的串串红色灯笼透出的光芒,好似在她白色纱裙上,披了件红色流光织成的细纱般,如梦似幻。

“果果,原来你在这啊,叫我好找。”楚应犹提着小兔灯笼,张着大嘴直楞楞地望着陈简简。

“楚应犹,你不会又打算再送条蛇什么的吧。”哥哥快速走了过来警惕的望着楚应犹,拉着陈简简转身要走。

“别啊,清风兄,你看我是特意给果儿妹妹送兰草的。”

说着楚应犹气喘吁吁地弯着腰将兔儿灯笼举到陈简简的面前,胖乎乎的脸蛋露出献宝专用表情包,“果儿妹妹,上巳节不止兰汤可以辟邪,提兰草编织而成的灯笼也有相同功效哦!”说着将兔兔灯的翡翠碧玉灯柄打横了双手奉上,诚意满满的望着陈简简。

陈简简正犹豫之时,哥哥伸手接了过来塞到她手中说:“财主老儿家的东西,不要白不要,不谢。”直把楚应犹气得跳脚。

“好啦,好啦!我们到涤心阁喝杯茶如何?”哥哥安抚道。

涤心阁阁如其名,素色清雅,墙上悬挂着的都是一幅幅山水字画。

茶博士将三人引到楼上一张临街茶桌坐下,陈简简倚着窗望着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果然是情人节,俊男靓女成双入对。

女人们手持兰草在浣花桥下游处等待,男人们则跑到不远处的栈桥上放下一颗颗煮熟的鸡蛋后,便开始往下游处奔跑,到了浣花桥下,都迫不及待下河捞蛋。女人们拿到鸡蛋后,除了一脸娇羞还有掩不住的喜悦。

就在陈简简发傻的短短片刻,也不知楚应犹和哥哥聊了什么,哥哥那张高冷的俊脸愈发显的寒气逼人。

回家的路上哥哥紧紧地牵着陈简简的手,由于握得过紧好几次疼的她偷偷直呲牙。

再次经过浣花廊桥时,桥下的青年男女早已渐渐散去。

河边有一少女向着对岸扬声唱着“標有梅,其实七兮。求我庶士,迨其吉兮。

標有梅,其实三兮。求我庶士,途其今兮。

標有梅,顷筐塈之。求我庶士,追其谓之。”

哥哥走到廊桥边的柳树下,停住了脚步,陈简简心中暗暗惊叹道,“还是千年前的女子奔放啊!这要是让自己外婆知道了,还不嫌弃半天才怪。”唉!算算日子自己已经大半年没见到外婆了。

“果儿,你知道吗?波罗蜜多的意思就是渡过去,渡到对岸。人们总是想着要怎样才能到达彼岸,一生执着。”哥哥紧紧握着陈简简的手,满脸有的只是坚定执着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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