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艾如许把手机屏幕按灭,认真地问柯岳,“筑心这小丫头真打算在这一棵树上吊死了?小柯可怎么应付啊?”
柯岳说:“小丫头片子,无非是想走‘温水煮青蛙’的路子呗,你放宽心,比她手段高明的,小柯也见得多了,他刚才就是一时郁闷,等缓过劲儿来你再看吧,十个黄筑心都不够看的。”
“哦?见得多了?不如跟我好好说道说道?”
章小圆偷摸儿往艾如许这边看,不由得感慨道:“不愧是艾姐,也就只有她能治得住岳哥了吧。”
方欣头都懒得抬,她还想留点肚子等中午吃饭呢,吃什么不好非要干啃狗粮。
“这还用说,‘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嘛。”
没过一会儿就到了吃饭的点儿了,艾如许早就点好了外卖,刚一送到就招呼众人停手吃饭。
这次黄筑心也有份儿,颠儿颠儿地蹭到小柯身边的位子坐下,先甜甜地对艾如许和柯岳笑:“哇,好丰盛啊!谢谢如许姐姐和……姐夫?”说完一阵尴尬。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黄筑心咬咬唇,她本来想叫“哥哥”的,但是突然想起来这个大叔和“柯跃哥哥”同名,叫起来怪怪的,但没想到叫“姐夫”会更奇怪。
柯岳被叫得身心舒畅,连这个女孩刚叫过他“大叔”的事都不再计较,神情比秦叔还慈祥地说:“没关系,随你叫什么,叫‘姐夫’也挺不错的。”
方欣按了按肚子,心说,糟糕,猝不及防还是吃了点狗粮,这狗粮还有点变质,引起强烈不适。
一番尬聊之后,话题终于转到了小柯身上。
黄筑心惊讶地说:“哎呀,原来柯跃哥哥也喜欢吃青椒啊,我也很喜欢呢。”
小柯闻言面色不改、筷子不停,胳膊灵活地拐了个弯把青椒夹进对面的柯岳碗里,说:“是吗?那真巧,我大哥也喜欢吃。”
柯岳僵了一下才说:“对,我也喜欢吃青椒,好弟弟,太有心了。”
黄筑心本来是要给小柯夹菜的,被小柯这神来一筷打断,也只好把青椒夹进自己碗里,后面也再没有动过给他夹菜的念头了。
没吃几口,黄筑心又说:“好羡慕柯跃哥哥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我听说读书的时候就得早恋一场才不算有遗憾呢,姐……姐夫你说是吧?”
她想,这个大叔一看就像一个古板的大家长,应该不会允许弟弟身上发生早恋这种事吧?
方欣和章小圆敏锐地感知到气氛不对,默默加快了吃饭的速度,只想着早点吃完早点远离这块战场。
而秦叔就像聋了瞎了一样,该吃吃该喝喝,慢慢悠悠,稳如泰山。
她们不禁对秦叔肃然起敬。
柯岳不想给小柯解围,但也不好落井下石,所以故意慢慢地咀嚼,好久都不开口。
小柯咬咬牙说:“你问我大哥可算是问对人了,他和我大嫂可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一路从初中相互扶持到大学,十几年了,到现在感情仍然很好。”
他说得模糊,黄筑心却自己脑补出一系列故事,一下又一下瞥着柯岳,暗道‘人不可貌相’。
艾如许差点没笑喷出来,黄筑心不知道,她还能不知道?两个怂怂哪敢早恋,笑死人了。
吃饱喝足顺带旁观了一场“暗流涌动”后,她感叹连连,难怪柯岳敢说自己“见得多了”,这过尽千帆就是跟她这种新手菜鸟不一样啊。
柯岳觉得这页是翻不过去了。
“不是,怎么就‘过尽千帆’了?我可是清清白白一棵树交到你手里的,吊死的没吊死的一个也没有,怎么你一说我就成‘过尽花丛、片叶不沾’了呢?”
“别激动啦,我就随随便便感慨一句嘛,我当然知道你是清白的了,不然我的伤不就白受了。”
柯岳不自在地咳嗽了一下,没说话,耳朵整个都红了。
小柯在试吃自己做好的蛋糕,好奇地问:“受伤了?怎么回事啊?”
“没什么没什么,小孩子不要乱打听大人的事知道吗?”
————
到底是什么“大人的事”?
小柯一整个中午都在想这件事,不过他更多地是为了躲开黄筑心,还装模作样地拿着纸笔写写画画,好像真的在研究什么正经事。
三步外的卡座里,黄筑心眼珠子一转,拿着自己的题走向小柯。
小柯早在她站起来的时候就已经慢条斯理地把最上面一张“鬼画符”塞到了最下面去,此时只是云淡风轻地问:“有事?”
黄筑心扁扁嘴,毫不泄气,坐在他旁边。
小柯皱了下眉,不着痕迹地往里移了移:“天这么热,我出了一身汗,还是坐开点儿吧。”
黄筑心看着小柯一身清爽地睁眼说瞎话,在心里给自己鼓劲儿:都说“女追男,隔层纱”,主动一点,加油!
她跟着往里坐了点儿,不过刻意注意了一下没碰到小柯,所以尽管他表情中还带有一丝不耐烦,脸色却没有很难看。
“柯跃哥哥,听说你是个大学霸,能不能给我讲两道题啊?”
少女的发丝若有若无地扫过他的脸颊,小小的空间里盈漫着茉莉花清甜的香味,在这般近的距离下,好像饱含着还可以更进一步的暗示。
小柯却丝毫不为所动,上半身夸张地后仰:“不好意思,我可能对你的香水有点过敏,你看能不能……”离我远一点。
黄筑心咬咬牙,脸上尴尬一闪而逝,今天一上午都好好的!吃饭还坐在一块儿呢!你的身体够任性的啊!
她的右手不由自主地开始重复转笔的动作,解释说:“我看他们都想午休,声音太大怕吵到他们,声音小了又怕你听不见,是我的疏忽。”一句话里她掖了三次头发,只想缓解一下这令人窒息的尴尬。
小柯很“善解人意”地说:“没关系,刚好现在就是我能接受的最近的距离了,身体已经没有刚才那么不舒服了。”但是还有一点点不舒服,所以你能不能再离我远一点儿?
黄筑心又不是傻子,只好坐到对面去。
于是两人面对面结成了一对互助小组,足足讲了一个小时题,等黄筑心抱着一笔记本的干货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上时,精神都快恍惚了。
是谁说“女追男,隔层纱”的?她和柯跃之间是隔了一道铁丝网吧?还带高压电那种的。然后铁丝网上挂了一个标语牌,上写八个大字:“禁止翻越,翻越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