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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深更半夜的卧谈会

我每天还是重复着同样的事情。白天去工地上班,晚上回到家利用一切时间看书复习。钟远程还是去国图,燕子她们两个还是去中财上自习。任小邪大部分时间依然是在家宅着,看动漫,泡同志论坛,偶尔也会象征性地去面试,但一直也没有去上班。我们都已经习惯了,感觉她也没有想着真正去上班,貌似在做给她的爸爸看。因为听她给家里打电话时,虽然她满口福建话并不让人能听太懂,但似乎也听到了她说了去面试的事情。

工地上的护坡桩已经施工完了,现在正在进行土方开挖。旋挖钻机换成了两台挖掘机,一辆一辆的混凝土罐车换成了一辆接着一辆的渣土运输车。土方开挖期间不必再经常性验收钢筋笼了,现在主要是频繁监测边坡的稳定性。我每天的工作就是扛着笨重的水准仪和经纬仪去观测一下之前固定在基坑边上的标志点有没有发生位移变化,做个记录。所以,最近我有了更多的时间去看书。再过段时间土方全部挖完之后,整个基坑工程就完工了。主体工程公司好像前几天参与投标了,据说我们公司没有中标,没有接下来,这意味着我们把这个基坑挖完验收合格之后就要撤场了,剩下的主体结构的施工就由别的单位干了。按照目前的施工计划,大概再过一个月到10月底的时候,整个基坑施工就能全部完成,也就是说那时候我们就要撤场了。

每天下班之后,我还是坐着7路车回去,还是坚持在公交车上看书,有时会拿着我的雷登牌的卡带随身听听英语听力。有时听累了,就呆呆地望着窗外,想着下一步的计划。如果这个金融街项目施工完毕的话,我有三个选择。一个选择是去公司位于大北窑的一个新项目,那是个大项目,目前整个公司的工作重点就在大北窑项目,公司的领导亲自挂帅去这个项目抓现场管理。我如果去这个项目的话就是做施工员或技术员,肯定非常忙,复习考研估计就再没有时间了。另一个选择就是去位于世纪城的事业部,去经营科马科长手下,依然和之前与李世友一起时一样,做投标内业和一些日常辅助性的工作,好在有一些空闲的时间可以看看书,但每天从交大东路的合租房到世纪城的通勤也是很浪费时间。还有一种选择,那就是干脆辞职算了,充分利用好剩余的两三个月的时间,突击复习,再提高一下,这样考过线的可能性就更大了。如果不利用好最后三个月的时间,那很可能前功尽弃、功亏一篑,最后还是不能过线,考不上的话就还得继续在施工行业混。

我其实当时很倾向于第三种选择,这样对于我考研成功是最有利的,但是目前由于公司资金紧张,已经有三个月没有发工资了,我担心如果我提出辞职的话,我的工资很可能拿不到了。先不想这么多了,想多了影响我学习效果,有时候想起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总是不能让人沉下心去好好看书。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相信车到山前必有路。

最近很少在家里一起做饭吃了,我每天晚上下班回来之后,总是在楼下的小饭馆简单地吃一顿饭。去的最多的是家门口的成都小吃,只有他们家便宜又可以吃得饱。有时是一碗担担面,有时是一碗红烧肥肠面,不想吃辣的时候就是蛋炒饭加一份小碗的鸡蛋汤,都不到10块钱。这几样吃腻的时候有时会改善一下,吃一次10多块钱的麻辣烫。去得多了,开饭店的老板娘和服务员小伙都熟悉了,但和她们也不会聊太多,依然是进门跟老板娘说一声今天吃什么,然后就一边等着饭,一边翻着手里的模拟卷,看看错题。

成都小吃这种饭店一般是中午上班族在这吃饭的比较多,到了晚上,其实没有多少人去吃。所以每次我去他们家吃饭的时候,餐厅里客人并不是太多。有时在饭还没有上来的时候,不想看书了,我就观察老板娘。老板娘年龄大概不到四十岁,一口四川口音,个子不高,身材匀称,面容貌美。如果不是日夜操劳,好好打扮一番,相信一定也是大美人一个。忽然觉得单身真可怕,单身久了,连饭店的老板娘都能盯着看好久。一会儿,服务员小伙把我的麻辣烫端上来了,今天真奢侈,一个人吃了14块钱的麻辣烫。

吃了晚饭以后上楼,已经7点多了,我依然是选择在家里里看书,差不多9点左右,听见了大门的声音,随后就听到略有些缓慢的脚步声,走路有点拖拉地板,我听到这熟悉的脚步声就知道是钟远程从外面回来了。

卧室门被推开了,钟远程一边把双肩背包扔到床上,一边坐床边把一双骆驼牌的棕色休闲皮鞋脱掉,然后踏拉着拖鞋走到了电脑旁,打开了电脑。看了一会电脑,然后忽然问我:

“周如意,你今天是不是把我的电驴给关了啊?”

“没有啊,我最近忙得书都看不完,都没有碰你的电脑。”

“那今天谁动我的电脑了?”

“哦,对了,今天任小邪过生日,她请了她们宿舍的几个女孩来这吃饭,我回来的时候看到任小邪她们三个人用你的电脑在看动画片。”

“哎呀,大事不好,估计是她们给我关掉的。有可能被她们看到了我这电脑里有些不能看的东西。”

“你白天也不关上,还挂着机,我每次连播放器里面的最近播放记录都清空的。”

“谁会想到那小姑娘会开我电脑,今天早上我看电驴里面还有没下载完的,就没有关机只关了显示器,让他白天接着下载,晚上回来就可以直接看了。”

“我把她叫过来,你跟她说一声,以后别让她乱动电脑。”

说完,我出去接一杯水,然后在门口跟任小邪说让她到我们房间来一下。

任小邪穿着睡衣,趿拉着拖鞋,很不情愿地过来了,站在门口,趴靠在门框上,露出一个脑袋,问我们:“你们两个叫我干吗啊?打扰我上论坛,真讨厌。”

“听说你今天用我的电脑了?”老钟问道。

“嗯,用你的电脑看了一会《海贼王》,怎么了?还不让用啊?”这任小邪乱用别人的电脑还挺理直气壮。

“你有笔记本你还用我的?”

“我的笔记本上没有《海贼王》啊,你电脑上刚好有,就用你的看呗。”

她依然很有理,然后从门口走进了我们的卧室,两手插进睡衣口袋里,一脸鄙夷的神情说道:“嘁,真小气,就用你一下电脑,还在这说说说的,是男人吗?”

“不是不让你用,是我不在家的时候这电脑你不要乱动。”钟远程一边说着一边回到床边从书包里开始往外拿书。

“怕什么啊?怕我翻出来小电影是不是?是不是?”任小邪咄咄逼人地这么忽然一问,把我噗嗤一声给逗乐了。我看钟远程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一问给问懵了。

“别瞎说,以后别乱动我的电脑就是了。”

“看小电影,看小电影,看小电影。”任小邪一边指着我们两人,一边自己走到电脑前说道,“你敢不敢打开看啊?”一边说,一边就要伸手动鼠标。

我看她竟然连我也指着一起说,又看她又要拿鼠标,于是我就坐到电脑前的凳子上,从她手里夺回鼠标,说道:“你这丫头别乱说话啊,哪里会有。”

“我说打开哪个文件你敢打开吗?”任小邪大有不抓住证据不罢休之势。

我说道:“那你说吧,你说打开哪个?”

任小邪站在我身后,趴在电脑前,盯着电脑屏幕说道:“你打开F盘,打开这个新建文件夹,再打开里面这个新建文件夹,再打开里面这个新建文件2,哦,不是这个。后退后退,这个这个,外面这个文件,打开这个,这个一连串数字和字母名字的文件。”

“要不是怎么办?”我反问任小邪。

“肯定是,要不是的话我就再也不进你们房间了,你打开啊!”

轮到我犹豫了,说实话,我也不确定钟远程起这个一串数字字母组合文件名的后缀rm格式的文件到底是什么内容,万一真如她所说,那就太尴尬了。我于是带着一脸诡异夹杂着疑惑的笑容向钟远程求助。

“钟远程,这个文件能打开吗?”

钟远程也是记不清了,就说道:“呃,我也不知道了,你打开试试吧。”

“哎呦我去,能试吗?”

任小邪看我们犹豫不定,带着一种发现重大秘密的兴奋,高兴地说道:“快打开,快打开,肯定是乱七八糟的东西。”

被逼无奈,我决定打开一试,如果屏幕上出现“warnning”或者“十八禁”之类的字幕,我就立刻关闭。忐忑中,我双击了这个文件,打开了,屏幕上出现的是一个考研辅导班的老师讲政治的课件。我长舒了一口气,挺直了腰板,对着任小邪说道:

“来来来,睁大眼睛好好看看,看这是什么?是你想象的东西吗?这是我们考试的讲座课件,我们这么热爱学习的人,谁看你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真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这个不是,那你再换一个打开,那个日文名字的文件。”任小邪不依不饶的说道。

“去去去,上一边去,赶紧回你屋睡觉去,这个小丫头,谁有空陪你玩啊。”我把任小邪给支走了。

“不敢了吧?不敢了吧?哈哈哈哈……”虽然没有看到什么,但任小邪却如同已经抓到什么把柄似的得意地笑着,走出了我们的卧室,临出门还一脸诡谲的笑着说了一句,“你们两个一起好好睡啊,哈哈哈哈……”

钟远程看着她离开房间,转而向我说了一句:“这任小邪现在怎么变得这么调皮了?”

“混熟了,就开始暴露出天性了,这丫头。”

钟远程刷了牙就准备睡觉了,他不爱熬夜看书。我白天上班时间耽误太多,看的书少,我就想着夜里多学一会。九点多钟,钟远程已经上床了,我把大灯关了,只留一个台灯,继续挑灯夜战。他睡觉也快,不一会就进入了梦乡。我还是做高数题,一晚上连做了几道大题,通过一番思考最后都做了出来,那种感觉真的很爽。时间过得很快,做完几道题就已经夜里11点半了,到门厅接了一杯水喝了,然后回到卧室。不想再做题了,就走到阳台,拉开了窗帘,望向窗外。

深夜的北京,没有了白天车水马龙的喧嚣,多了一份静谧。透过窗外依然可以看到交大东路亮起的路灯,街道上偶尔还会有几个骑着电动车的夜归人。远处的一个路灯下面,几个中年男子坐在马路边的小摊上吃着烤串,喝着啤酒,肆意的聊着天。夜深人静的时刻,每一句话都传的那么远,那么清晰。我什么时候也能像他们一样,没有任何压力,没有任何事情,也可以去路边摊喝啤酒吃烤串呢?

已经快十二点了,平时这个时间也该睡觉了,但今天却没有丝毫的睡意。就是不想睡,也不想再看书了,就想找一个人好好的聊聊天。来北京有一年多了,准备考研也大半年了,我所有一切的想法和决定都没有和任何一个人好好地谈过。和钟远程住在一起已经两个多月了,我和他之间除了晚上回来时简单地聊几句之外,其实也并没有过多的交流。我只知道他也是和我一届毕业,考研失利两次,他这两年肯定也承受了很大的压力,我甚至不知道他这两年到底是怎么度过的。今天是周六,想想明天周日也不用太早去工地,看着熟睡中的钟远程,我决定把他叫醒。

“钟远程,钟远程,醒醒。”

我走到他的床前,拉了他一下被子。

钟远程“嗯”了一声,坐了起来,头脑似乎还没有完全清醒,愣了三秒钟之后,问了一句。

“几点了啊?”

“刚12点”

“你叫醒我有什么事啊?”

“起来聊一会啊。”

“你明天不去上班啊?这么晚还不睡。”

“我睡不着,就想找个人好好聊一聊。”

“恐怕你这是考前综合征,心理压力太大吧,我以前也有一段时间睡不着。”钟远程一边躺了下来,一边和我分析道。

“可能确实是有一些压力吧,我现在就是感觉时间不够用,还有一种感觉,就是看过的书时间长了,前面的又忘记了,特别是政治里面的‘毛概’,什么中国社会各阶级的分析,什么不同革命阶段对待富农的政策,挺让人头大的。”

“政治就得反复看,书不看个四五遍是不行的,当然越看越快,到考前就是大概一翻,或者看着目录就知道各部分的知识点。”看来钟远程不愧是考过两次的,很有经验啊。

“诶,钟远程,我问你,你从去年毕业以后就一直没有工作,你没有压力吗?”

“谁说没有压力,没压力是假。当时02年那次考研成绩出来以后,我看了成绩,想着没戏了,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不过,我那次确实复习的不是太充分。没考上不是让我最痛苦的,最痛苦的是面临毕业我女朋友要和我分手。因为考研也错过了找工作的最好的时机,结果等到毕业了,考研没考上,女朋友也分手了,工作也没着落,我是一无所有啊,当时我连想死的心都有。”

“啊?我还从来没有听你说过这些事呢,看你天天乐呵呵的去国图看骨感美女,以为你天天过得很逍遥快乐呢,没想到你也曾经这么痛苦过。”

我真的很意外,这个乐观的大男孩竟然也有过如此灰暗的经历。

“后来毕业了,大家都各奔东西了,我也没找到什么工作,浑浑噩噩地回家消沉了一个月。我爸当时就想通过关系找找人在他们油田给我谋一个职位,被我严词拒绝了。我不想大学毕业了还要回家让我爸为了我的工作去求别人,说出来真的很没面子的。我就跟他们说,我还要再考一年,先不工作了。第二天,我买了一张火车票,去了北京。

“去年的8月份我到了北京,第一件事就是租房子,不像在学校里可以住宿舍,毕业了就得自己租房子住。第一天上午看了一个合租的床位,300块钱一个月,首先就要押一付三交四个月房租。我忽然发现从家里出来的时候太意气用事了,竟然没有带钱。现在没有钱交这1200块钱的房租,正在准备另想办法的时候,我爸打来了电话,说在我临出门的时候在我包的最里面偷偷放了2000块钱,让我先花着。我当时一下就觉得还是父母最关心自己。我就拿钱交了房租,还剩下800块钱的生活费,可以先在北京活着了,然后就一边学习一边再想别的办法。”

“那你这800块钱也花不了多久啊,后来你又问你爸要了吗?”我问道。

“是花不了多久,省着点花呗。我那时也想随便先找一个工作,至少可以挣一份工资养活自己,但找了几个都是全职的工作,需要每天朝九晚五地去坐班,没有一点自由看书的时间。我一想,如果干了这么一个工作,我倒是可以不用问家里要钱了,也可以养活我自己,但那种工作干太久也没有什么前途,并且占用了大部分时间让我没有时间复习,那就违背了我考研的初衷了。对我来说,考研才是第一位的,我发誓我第二年一定要考上华大,等我考上了,我要把这个消息通知我的前女友,我只想让她知道我最终还是成功了。在考上华大之前,我不会再与她有任何联系。”

“那你后来找了一个什么样的工作啊?”

“唉,后来,实在没什么合适的兼职工作,我就去拍戏,做群众演员去了。”

钟远程说到这儿的时候叹了一口气,说的很平常,很无奈的样子。但这一句话却勾起了我极大的兴趣。我一下头脑完全清醒,噌地一下从床上坐起来。

“什么?钟远程,你还拍过戏呢?哎,我跟你说,我就特别想去拍戏。我今年年初在农科院上班的时候,有段时间就跟着了魔似得,就像去剧组拍戏。我那段时间工地上事情不是太多,就看到报纸上有各种剧组招聘演员的广告,我就特别想去。我想,就算拍戏不给我钱,至少可以看见自己喜欢的明星啊。那时候,正好有一个大学的同学,叫杨学中,他也是刚考完研没事干,来北京到我那儿住了几天。我们两个就一起从农科院走到北三环北太平庄那儿的北京电影制片厂里面,去一个剧组面试。那个剧组里面负责招聘的人下巴上打着一个耳钉,留着小胡子,跟我说他们在拍一部古装戏,大概就是演一些士兵、侍卫什么的,半天二十块钱。我问他‘有没有台词?能不能在电视上看到自己的脸?’那个小胡子非常不屑地白了我一眼,说道‘你还想演有台词的啊?还想在电视上露脸啊?’我说‘是啊,连台词都没有,那演得有什么意思?’那小胡子一脸鄙夷的神情,说道‘那现在你给我在这演一个嫖客,我看你演的像不像。’我满面愁容地说道‘嫖客和我的形象也差距太大了,我得演适合我自己形象的角色,比如大学生啦,或者刚工作的的年轻人。’那小胡子一听到这,嗓门提高了三度,大声对我嚷道‘哎呦喂,我还得给你找适合你的戏是不?你多大腕啊?你他妈跑个龙套还在这挑三拣四的。’

“我同学看他说话急了,打了个圆场。那小胡子就说让我们交50块钱的电话费,有戏就电话通知,一场20块钱,要干就交钱,不干赶紧走。然后说‘明天早上四点在故宫里面有一场戏,要是干,交50块钱电话费,明天早上自己到故宫门口集合。’我问道‘早上四点就要到故宫,公交车还没有发车呢,怎么去啊?’那小胡子又对我大声嚷道‘我他妈管你怎么去,没车走着去,现在走明天早上也走到了。’我当时看他这态度,给我气得够呛,就拉着我同学准备要走了,我说了一句‘那算了吧’,就转身往外走。临出门,还听见那小胡子和坐在他对面的一个人说‘他妈的问我怎么去,我还开车去接你是不?这个傻缺。’

“我听到了他说的这句脏话,我很想回头跟他吵一架,想对他说‘就算我不去你也不能骂我’,但我终究是没有回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这是我第一次在北京自己找工作碰到的事情,我从小到大一直就是一个好学生,被父母惯着,被老师宠着,头顶着光环,听到的都是表扬和赞美,我长这么大就从来没有人骂过我。后来,我们就再也没有想着去拍戏了,但过了一段时间之后,看到别的剧组的广告,我还是一直想着再去试试,总觉得换一个剧组可能会好一些。但那时也是想着要考研看书,就没有再去试试。我一直想知道剧组里面拍戏到底是什么样的。你都拍过什么戏啊?碰上过什么大的明星吗?有没有要个签名啊?”

钟远程又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以为跑个龙套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吗?我从来不会主动给别人说这些事。你要说碰上过什么明星,我倒是碰上过葛优。”

“啊?你见过葛优呢?这么大腕,那你有没有跟他说话啊?有没有合影?听说葛优挺随和的,不耍大牌,是不是啊?”我一连串的好几个问题向他轮番轰炸。

“葛优是没什么架子,人也随和,但我们这些群演是接近不了的。他就在那坐着,在远处看看就行。那次我们拍的是电影《大腕》里面的一场,拍的是在精神病院里面,有一个镜头就是葛优一出来,一大帮精神病患者就围了上去,好像就是那么一场。”

“那你在里面演什么?演一个精神病患者啊?”我十分好奇地问道。

“嗯,就是演一个精神病患者,和其它一群疯子一起跑向葛优。”钟远程依然很平静的口气回答着我。

我听到这,忍不住又笑了起来:“啊?还真是演个神经病啊?我想象一下就觉得特别搞笑。”

钟远程很平静且很严肃的说:“知道我为什么从来不说我曾经跑过龙套吗?一旦说起这个话题,所有的人都和你一样问我演过什么,我说了以后,也都会像你这样嘲笑,我觉得我就像一个被人取笑的傻子。”

听了他的这番话,我忽然再也笑不出来了,只好说道:“不好意思,钟远程,我真的没有嘲笑你的意思,只是猛一听你说演个神经病,对比一下你的形象,我觉得特别滑稽。”

“唉,所以说,跑龙套不是什么好活,在那里面,所有的群演被那些剧组的人吆来喝去的,有时候演不对就是一顿骂,根本不把你当人看。一般有点自尊心的根本受不了,骂一句可能就气走了,那以后就永远不会再叫你拍了。能忍得住的,导演让你往水里跳你就得马上跳,让你死就得马上倒地上死,夏天拍古装戏最难受,大太阳底下站着,穿一身盔甲,受不了的直接就中暑。就感觉你在这拍戏跟耍猴似的,完全没有任何尊严,如果你要是角儿挣得多也行,但你一个跑龙套的拍一场也就二三十块钱,然后顶多到饭点了混个盒饭吃。其实剧组给群演的劳务费也不少,但听说是这些群演的戏都被一些戏头给承包了,大部分钱被戏头赚了,到下面就一场二三十块钱,根本不是一般人能干的活。”

“我还以为拍戏很好玩呢,可以见明星,可以和明星一起演戏,原来是那么辛苦啊?”

“你想象得太美好了,现实远没有你想象的美好。后来,我干了差不多有两个月,有时候一场戏一次通不过就要反反复复拍好多次,群演也就一遍一遍地被呵斥,一场戏拍下来加上来回路上的时间有时候已经大半天了,还是给二三十块钱。我实在是受不了了,后来就再也不去了。回到住处,想想,演戏并不是我想追求的生活,我也不是非要像《喜剧之王》里面的尹天仇一样,抱着一本《演员的自我修养》,立志要成为一名演员,我跑个龙套完全是为了挣点工钱,有饭吃,交得起房租,我最主要的事情还是考研。后来正好已经到了十月份了,离考试也就三个多月了,所以我就不再去了,踏踏实实地复习考试。后来报了个政治的冲刺班,好好看了三个月书。”

“后来考得怎么样啊?过了全国线了吗?”我问道。

“后来还是不理想,或许命运就是跟我作对。这一次比上一次好一些,总分过了国家线,但是英语单科没有过线,差三分。我考的是财务,专业课我看的书挺多,包括西方经济学、会计、审计、财务管理、税法各方面的书我都看过,专业课成绩一直都还行,就是基础课。第一次因为政治,第二次我把政治恶补了,又折在了英语上,真的是顾此失彼啊,气死我了。

“今年3月份考完出了结果,我又消沉了一个月,就是在家睡觉,哪也不想去。一直在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办,还要不要继续考。继续考,意味着又要重复一年痛苦的日子,如果放弃不考了,索性找个工作,那过去的一年就相当于白费了。思来想去,我最后决定再给自己最后一次机会。事不过三,第三次如果再考不上,我就认命了。后来我就重新租了一个房子,就是咱们第一次见面那天你帮我搬东西的那儿,住了三个月,发现一起合租的那个哥们天天晚上回来特晚,回来叮叮哐哐的吵死了,那哥们还在客厅里抽烟,抽的烟头放在烟灰缸里拿水泡着好几天都不倒掉,整个屋里一股臭味。我受不了,就发帖找房子,然后就碰上尹湘燕了。”

“唉,钟远程,我问你,你说实话啊,你当初找房子的时候,是你先联系的尹湘燕还是尹湘燕联系的你?”

“呃,你让我想想,好像是我在网上看了她求合租的帖子,又看她是考研的,就给她打了电话。”

“那我接着问你,你是不是打了电话以后,想象着她长的挺漂亮的?是不是还幻想着说不定会有什么故事啊?”

“哎呀,这个,怎么说呢,有点这个想法吧。你肯定也是这么想的吧,啊?是不是?”钟远程也忽然对这个话题来了兴致,反过来问我这个问题。

“我说实话,是有这个想法,以为很漂亮呢,她还约我见面,搞得我很激动。结果她也没跟我说清楚也约了你,结果我兴致冲冲地过去,发现她也不是想象的那么好看,长相一般,脸上还那么多痘,关键是还约了你,就觉得她有点心机。刚开始是有点失望,不过好在大家都考研,能走到一起共同复习考试也很难得,也就不想那么多了。”

“嘿嘿……看来咱俩都一样,她当时约我的时候也没有说你,也是见了面才知道。那个尹湘燕确实不好看,个子又矮,说话还那个味,整天劲儿劲儿的。有一次你上班去了,我俩那天都没出去,我早上熬了点粥没吃完,放那儿了,锅和碗都没刷。她中午要做饭用锅,看我没刷,非逼着我马上把锅刷了。我正看着书,让她等会,她不等,非要我马上刷。我说‘你用锅你就刷一下呗’,她急了,就说什么都不为别人着想,不考虑别人,自私自利什么的,你说就刷个锅的事至于这么上纲上线吗?气死我了,后来我把锅刷了她才罢休,这女人事太多了。”钟远程唉声叹气的说着。

“哈哈哈,没想到你们还有这搞笑事。她是挺事多的,有点小心眼。”

我忽然想起之前有一次中午她做饭的事,于是接着说起来了。

“有一次中午的时候,她说她要准备做饭,我问她‘你要做什么啊?’她说她要做面条吃。我就跟她说‘要不你多做一份吧,我也跟着一起吃。’你猜她说啥?她说‘你想吃就自己做去,我凭什么给你做?’我说‘你反正做一份也是做,做两份无非就是多放一把面条的事,帮我做一份怎么了?’她不搭理我去做了,最后就做了一碗自己端着吃了。我去厨房锅里找,发现锅里都倒进去水泡着准备刷锅了。真是小心眼,一碗面都不给煮,怪不得她到现在还单身,就她这样的,还真不好嫁出去。”

“嗯,不好嫁,长得不怎么样,还这坏脾气。”

“嗯,我看啊,她够呛能找到男人要她。”我附和道。

“哎,周如意,你是什么时候来北京的,又是什么时候决定考研的?你好像之前说过一次,我也记不清了,你再说说。”

说完尹湘燕,钟远程又转而问起我,我印象中之前跟他说过一句,但从来没有好好聊过我的经历。

“我来北京其实有很大的偶然性。我去年也是在学校考了研,那时候复习的不好,刚开始没有下定决心要考,中间还放弃过一段时间,后来到了下半年又决定考的,时间有点来不及了。当时考试前觉得没有太大把握,就去了我们学校的招聘会,当时有一家中建十二局的单位很受欢迎,我就投了一份简历,结果他们就要我了。后来考试成绩出来了,我没过线,那天也是很伤心,哭了一场,和另外一个也是没过线的同学一起去公园待了一下午互相疗伤。我没有想着再考一年,觉得自己沉不下心去专职考研,就去了中建十二局工作。他们公司在济南,我们先去了济南总部培训了一周,培新结束就发配到全国的各个分公司。我当时是河南分公司招聘过去的,以为会分到河南,结果当时搞培新的人力资源的老师说可以报自己的意向,我听到有北京事业部,心想着北京我还从来没有去过呢,就第一个写上了北京。结果我很幸运,我被分到了北京事业部,而我们班的其他同学大多数都去了郑州。

“去年7月22日我第一次来到北京,当时坐火车到了北京站,一共从济南去了四个人,被公司接走到了定慧寺那边的事业部,待了半天,下午我和另外一个女孩被分到了农科院项目上。从没来过北京,对什么都特别新鲜,当天晚上在工地上吃了晚饭后就自己一个人出去溜达着到处看看。我本想找个电话亭给家里打个电话,结果赶上下了暴雨,被困在一个IC卡电话亭里。后来雨越下越大,我就冒雨往回走,结果在农科院里面还迷路了,怎么绕都找不到回去路。等我找到路了,雨也停了,浑身湿透的回到了工地的宿舍。那宿舍就是彩钢板房,一个屋睡了五个人,我睡上铺,在上铺都坐不直。那天晚上又接着下雨,雨点打在彩钢板的屋顶上‘啪啪啪’的特别响,那种感觉就好像一个人躺在野外的雨中一样只是淋不湿自己了,来北京的第一天就这么狼狈地过去了。

“第二天,项目经理开会,给我安排了工作,就是实习工长,让我跟着工地上的一个工长学习。那段时间工地上正在干结构,十几层的楼房我一天沿着脚手架的马道楼上楼下爬得不下八趟。刚开始干劲可大了,七月底八月初那段时间北京的桑拿天可真闷热,我每天的衣服都湿透。每天晚上洗衣服,天气太潮,最让人受不了的是衣服都晒不干。工地上从来没有放过假,我从七月份去一直到年底我才第一次过了一天的假,其他时间一直在工地上干活。我当时没想到回来北京,从家出来的时候也没有带太多的衣服,天冷了都没有时间去买衣服。后来都是跟着工地上的安全员趁着项目经理去事业部开会一起溜出去到金五星批发市场买的衣服。那段时间真是很忙,可能我这人比较轴,他们交待我的工作总是尽最大努力去完成,项目部的人对我各方面都比较满意。

“后来有个事让我很生气,那时是项目经理让我负责管卫生间的防水,防水是包给了外面的一个专业做防水的施工队,那时候让我给他们协调工作面。那几个防水工天天跟我说,楼里面的卫生间里不是结构没找平,就是那儿露钢筋,干不了。我就记录下来找土建的施工队去整改。这还好说,最生气的是说这个卫生间有工人小便,那个有大便的,让我去协调。我跟领导说了,领导让我想办法解决。我就在给施工队长开会时说了这个事,如果再发现楼内有大小便这种不文明的行为,抓住一次就重罚500元。那些施工队长们一个个的完全不当回事,也不跟工人说。还是那样,我就经常到楼里去查,看能不能抓到现行。还真抓到过一个工人小便的,他不承认,我还跟那个工人吵了一架。领导不管过程只催进度,实在等不及了防水工自己就打扫了。我也觉得那几个防水工也挺不容易的,各方面尽量给他们提供便利。

“后来防水总算干完了,我跟我的主管工长说了,他跟我说让我安排防水施工队蓄水看漏不漏,当时楼里面也没有临时用水,我跟主管工长说了,他那些天忙着在会议室看书准备考试,也不解决,就让我自己想办法。当时楼里面临时水管坏了,打不上去水,找施工队的水工去修,他们说修好得好几天。没办法,领导催得紧,只好让防水工先从楼下用桶挑水去做蓄水试验。挑了三天以后水管总算修好了,房间里也蓄上水了,找监理去验收,碰上一个特较劲的监理老头,说‘你们防水做完了怎么不让我们验收就蓄上水了’,结果把我说了一通。项目经理也问我为什么不找监理验收,我当时又不知道先找监理验收再蓄水啊?再说是带我的工长让我蓄的水,结果那个工长没有帮我说话,反而在监理和项目经理面前说我是刚来实心生,还不懂规矩,没经验。我当时就特委屈,明显的这是让我背黑锅。那次以后我就特别生气,总觉得自己费了那么大力气干活,最后还不落个好。

“还有一个事也让我很生气。就是公司组织了一个四新科技成果的比赛,通知发到事业部了。我们项目部的资料员去事业部的时候,事业部负责的人让他通知项目上的人参加。那个资料员是事业部总经理的外甥,他回来之后没有和我们每一个人说,他就跟几个人私下说的。带我的那个工长写了一篇文章比赛了,那个资料员和事业部技术科的科长一起做了一个QC成果的PPT参加了。那个资料员负责收论文,等他和我说的时候到截止日期只有2天了,我临时加了两个晚上的班写了一篇小论文交了。后来那个资料员和技术科长一起去济南总公司讲那个PPT还获了奖,那个工长写的一篇也获奖了,我没有获奖。我就觉得如果是我写的不好没获奖我无话可说,但你为什么不早通知我?非要等到马上要交稿了才和我说这事,你们可是都准备了半个月了,我就觉得非常不公平。

“钟远程,你听着吗?没睡着吧?”

“嗯,啊,啊,我听着呢,听着呢,你接着说。”钟远程似乎已经睡着了。

“我这讲得这么有兴致,你别睡着了啊?起来,起来,听我接着说。”

“你接着说吧,我听着呢。”钟远程被我叫醒了之后,翻了一下身,由仰卧转到面向我侧卧,接着听。

“那我继续说啊,还有,在国企里面,他们都特别讲究关系。项目部的好多人都是有来头的,他们也特别注意这种人际关系网的维护。我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没有任何背景,只能靠自己混。在这种国企混,得学会跟领导走得近,而我最痛恨的就是天天跟着领导溜须拍马的人。还有,我们整个公司的人都是从济南过来的,他们在工地上每三个月有10天的探亲假,我听说了以后也想请假回趟家拿衣服,他们说没结婚没有探亲假。我真是无语,我回家看我妈不算探亲吗?还有更过分的,和我一起来工地的那个女孩她家是济南的,也是有亲戚在局里,她说回家探亲的火车票只给报去济南的,我要是回商丘的话也不给报销,说是因为公司在济南就只报济南的车票。我当时听了就很生气,这是什么破制度,都是公司的人,凭什么还要差别对待?

“公司的人他们都是山东的,打牌就爱打什么‘够级’,我本来也不会打牌,也不爱打牌,他们玩的我也看不懂。有一次事业部组织活动,我们从项目部坐车到事业部参加活动,到那他们基本上就是打了一天牌,看得我好无聊啊。中午所有人一起聚餐,他们山东人吃饭喝酒也特别厉害,酒倒上了二话不说先干三杯白酒,干了三个之后再打圈,一个一个地喝。事业部的领导就半开玩笑的说过一句话,说‘酒量就是工作量’,说什么‘酒都喝不好工作肯定干不好’。我是喝一点点酒就满脸通红的人,每次吃饭喝酒都有点恐怖,喝完了特难受。所以在喝酒这方面,他们也不看好我。这也让我觉得和他们融入不到一起去。项目部的人晚上要么是吃饭喝酒,要么就是回到宿舍打麻将,我酒不能喝,又不打麻将,所以跟他们就没法一起玩。挺无聊的,我就一个人出去压马路溜达。

“有一段时间,我真的非常低落。每天早上吃了早饭之后,就戴个安全帽去现场转。不太忙的时候,跟着他们几个工长和安全员一起看现场。他们几个到有干活的地方大概看一圈之后,就找一个没人干活的楼层,找块空地,把安全帽垫在屁股地下,坐在安全帽上就开始闲扯。我就不爱坐到安全帽上,就站在旁边听他们说。他们不是说彩票,就是讲黄色笑话,有时就开技术负责人孙工的玩笑。孙工当时爱人怀孕在老家,他们老说孙工一定是憋坏了,然后就盘问孙工昨天晚上一个人出去干吗去了,说说笑笑到了饭点就回食堂吃饭。他们说我也插不上什么话,只是听着,附和着笑,笑完了,发现半天没干什么事情,真的是好空虚啊。

“后来,我一个大学的同学考上了北京建筑工程学院的研究生,我联系上了他,他让我去他们宿舍找他玩。我去了他们宿舍,当时在他们宿舍和他们舍友一起吃了一次火锅。那一次吃饭我听他们聊天聊了好多我听不太懂的东西。我忽然发现,毕业才半年,我的大脑里的知识结构和研究生就有了很大的区别,他们关注的东西我好多就不知道,如果再过两年岂不是差距就更大了?我看了他们的宿舍,听着他们说着导师啊、课题啊、研究方向啊什么的,然后我就想着我这半年都干的是什么活啊,我净在工地上想尽一切办法解决工人随地大小便的问题了。那一次,我心里受到了很大的打击,那天我回去之后,我就坚定了一定要考研的决心,还决定要改行,不再干施工了。

“我上大学的时候挺喜欢经济学的,当时在学校里面,我的建筑经济管理那门课是学的最好的,我第一次考研考的也是工程经济专业。我后来想,反正是想转行,考经济类的,不如改得彻底一些。我上大学的时候对政治经济学很感兴趣,了解过一段时间的宏观经济调控政策,对于财政政策和货币政策比较感兴趣,对于从90年代到现在的中国几次宏观经济的波动也比较了解。当时我就想,干脆就改行考华大的国民经济管理专业得了。一是华大这学校牌子硬,考上这个学校简直太牛了,二是国民经济专业毕业工作了可以考公务员,干好了可以去发改委,干到头可以干到国务院,那简直太牛了。我每次想到这,我就热血沸腾,我就想先悄无声息地自己先复习看书,先不声张。等我真的考上了,等我华大国民经济管理专业硕士研究生的入学通知书下来了,我就拿着入学通知书去找我原来工地上让我自己解决工人现场大小便的领导面前,一句话不说,直接把通知书砸他脸上。然后再对他说‘我一个华大研究国民经济的研究生,以后就是国务院的人了,你还让我去工地上抓工人拉屎撒尿,哼~拜拜了您呐!’”

听到这里,钟远程忽然笑了起来。

“嘿嘿嘿嘿,你牛,你这想法太牛了,你可一定要考上华大,我就等着看你去拿通知书去砸你领导的脸。”

“我真是这么想的。那次从建工学院回来之后,我就买了复习教材,正好春节以后工地上事不太多了,我就一边负责工地上的维修,一边复习。我混到北京理工大学的教室里看过书。刚开始复习也没有头绪,最初还拿大学的英语精读看,后来买了朱泰祺的英语,买了陈文灯的数学,专业课买了高鸿业的西方经济学宏观微观两本,抽空就开始看。看了一段时间,我就被调到了事业部经营科,也是抽空看看书,后来就赶上‘非典’严重了,我就回商丘待了两个月。在家看了一段时间的书,后来疫情过去了回北京,事业部搬到了世纪城里面,在那住了一个月就到了现在的工地上。工地住的是老四合院,房子太潮,就发帖找房子,就碰上你们了。”

“呀,听你这么一说,你这经历还是挺丰富的。你们现在这工地得干到什么时候啊?你是准备一直就边工作边复习了呗?”钟远程问我。

“我现在这个工地估计用不到一个月就完工了,我要么回事业部干点清闲的活顺便看书复习,要么去另外一个工地,那个工地更忙几乎没时间看书,去了估计就考不上了。要么我就辞职算了,突击三个月,考上的希望更大一些。钟远程,我问你,你说我该怎么选择?”

“你现在都复习大半年了,肯定是不能放弃,你又不是那么愿意干你现在的工作,我觉得你倒不如辞职算了,你别两头兼顾,反而两头都没做好。最怕的就是工作没有尽力做好,最后研究生还没考上,倒不如破釜沉舟,绝地求生,辞职算了。”

钟远程给我做的选择,其实也是我内心最希望的选择,我忽然发现听他说了这个选择之后更加坚定了。我之前虽然纠结,其实我的内心深处其实已经有了答案了,之所以问钟远程,无非是想听到和我内心的选择一样的答案,让自己更加坚定自己的选择。

“好,我明白了,我决定了,等这个月底金融街这个工地的活完了,我就果断不干了,到时候我和你一起去国图。”

“好,说好了,我等着你。到时候我带你天天去国图自习室,可以看书做题,看书看累了还可以看看美女。”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倒想好好看看你的骨感美女到底有多漂亮。”

“几点了?时间不早了吧?”

“哎呦我去,凌晨两点四十了,过这么快。”

“睡觉!折腾我陪你聊了这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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