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泰到了……
花念奴知道这消息的时候,内心掀起了狂澜。
没想到他来的这么快,比自己预计的早了一个晚上,而这十几个小时的时间差本来是……
“老祖宗一来就去看了迟飞,二爷和那两位也都跟着。听说,老祖宗对那小子不一般,一直拉着手,前前后后说了一个多小时的话。而且为他还罚了吴阿发……”一早有人候在宅门旁,边走边向“李昊”做着汇报。
“嗯?”
“阿发不过打了那小子一巴掌,结果就要断他一只手……”汇报的人语带嫉愤。
“该死!”“李昊”恨声骂道。
“是,是,二爷也说阿发坏了您的事……”没料到“李昊”火气竟这么大,那人猛一哆嗦。
“迟飞现在在哪?”
“本来按您的吩咐安置在东北角的院子里,可刚刚老祖宗把他接到主宅去了,说是让那小子挨着自己住……”
这一连串的变故完全不在预料之中,如此一来,计划得做些改变才行……花念奴一边在脑中思索着对策,一边往主宅缓缓走去。
先去探探虚实。
“昊少爷,老祖宗交代了,让你明早再过去。”
“……”
不得已,“李昊”跟着手下朝东拐向他的独立院落。
跨过院门,淡淡扫视一圈,铁塔正赤膊跪在角落,背上鞭痕遍布,有些已结了暗红的血痂。
“李昊”没有做声,抬脚刚要往屋里迈,一阵气急败坏的啜骂迭声传来:“迟飞那娃子留不得了!”
花念奴默默翻检着得自邓三顺的情报——李昊的亲爹,李家第三代的老二李锬。她不动声色,心里有了数。
“一早我说什么来着,把这小子送到你太爷爷跟前,根本就是一记昏招!现在可好,刚一照面就被捧在掌心当成宝贝啦!”李锬此刻的眼神阴冷似蛇。
“抓了他牵制花念奴也就罢了,可如今怎么收场!老爷子这两年才放权给你,今天就蹦出个迟飞,我瞧着八成会挡你的道!”他越说越气。
其实李锬一点都不了解自个儿子的想法,用迟飞拿捏花念奴只是其一。李昊之所以把他堂而皇之送入宅子,是清楚这事绝没办法瞒过李景泰。
他这位老爹只盯着眼前蝇头小利,却漠视了背后的大关键——迟飞可是太爷爷和花念奴的外孙!只这一份大功就强过以往许许多多,自己办事如此得力,在李景泰心里的地位必定更加稳固。
至于迟飞么,现在捧你当宝又如何,到时他李昊手里要权有权要人有人,一个没什么根基的毛头小子还能翻出天去?等老爷子一走,还不是任他揉搓。
花念奴有几分猜着了李昊的心思,眼下急于摆脱李锬,只好敷衍着说:“我心里有数。”
“有数?你要是真有数,那花念奴人呢?”
“花念奴?”“李昊”扶额,暗自好笑。
“她此刻就在这宅子中呢。”他绕到李锬身侧悄声耳语。
“什么!”李锬眼睛豁然一亮,也立刻压低声音,“她已经落在你手里了?!那为什么说……”
“人多眼杂呀。”“李昊”似是无心地扫视着周遭,低声说:“明天自然会有惊喜的。”
李锬的目光随之一转,立刻心领神会,朗声笑起来:“好!好!那就等明天。”
夜半时分,整座宅子一片寂静,只有飞过的夜鸟不时啼叫,和巡夜人偶尔的低语。
背上伤口痛得难以入眠,铁塔起身到窗边点燃一支烟。
“三顺?!”
一个黑影正趁着夜色悄悄摸出院子,铁塔眼神一冷,重重捻灭香烟,出屋跟了上去。
黑影的速度很快,拐过院门就隐入了重重围墙的暗影之中。铁塔稍加辨别朝前追去,可哪还有半点影踪。心中正惊疑不定,迎面有人晃着手电走了上来,一道强光打在眼上,铁塔不由抬手遮挡。
“虎子?今天是你值夜?”
来人闻声连忙熄灭手电,小跑上前,神情间颇有些敬畏。
“刚刚看到邓三顺没?”铁塔皱着眉,“就是新来给少老板开车的那个。”
“哦哦,见着了,他说要出宅子,给少老板去办事呢。”虎子搔着头回答。
铁塔冲他挥挥手,表情严峻地直奔大门跑去。邓三顺一新来的司机给少老板办事?还偏在这个时间?有鬼!
望着背影融入暗夜,虎子重新点亮强光手电,掉转头向主宅走去。一路上遇到其他巡夜人,彼此晃两下光柱相互致意,一直来到主宅后进外墙的角落,他才再次灭了电源。
虎子掂起脚向内张望,四下万籁俱寂,只有几束地灯发出幽黄的光。他撑起身子快速翻过围墙,决定先绕到东边的一溜房间查看。
遵照老祖宗的吩咐,主宅中除了贴身服务之人外再无旁人,这给了虎子极大方便。他的脚步几乎不发出声音,直奔走廊尽头的房间,拐过这里便是李景泰所在的主屋了。
门反锁着!
把手带动锁芯发出轻微的响动,虎子分明听到门后立刻传来窸窣的细碎脚步,他凝神戒备,轻轻敲了敲门。
“……谁?”是迟飞。
自己没料错,李景泰既然说要他挨着住,果然。
“是我。”听到熟悉的声音,门“哗啦”一声打开,迟飞满脸激动,可见到来人瞬间呆住了。
虎子不由分说,迅疾捂住他的嘴,从门缝侧身闪进屋中,在惊愕的迟飞面前恢复了花念奴的脸。
“外婆!”迟飞瞪圆眼睛,半张着嘴不敢相信。
“以后再说,先离开这里。”花念奴面容整肃,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她附耳在门上,聆听一阵门外的动静,对迟飞勾了勾手,然后轻轻拉开门当先跃了出去,同时再变回虎子的模样。他瞠目结舌,强忍震惊跟在身后。
花念奴轻车熟路,很快来到主宅墙下,双臂运神,肌肉骤然暴涨,“兹啦”一声撑裂衣袖,她拉过迟飞,微微用力将他举上院墙,自己随后轻松纵身越过,再转头接迟飞下墙。
远处有一道光束四处照着,花念奴一把拉低迟飞,静静伏在一丛矮冬青之后,待巡夜人靠近,她突然暴起,粗硬如铁的胳膊迅疾钳住那人脖颈,另一只手用力反向一扭,巡夜人便昏倒在地。
“穿上他的衣服!”花念奴三两下扒下外衣扔给迟飞,然后将人拖入浓密的灌木丛中。
“外……外婆,我们接下来怎么做?”迟飞听话地套上巡夜人统一的黑色外套,感觉如置身梦境。
“这里太偏,单靠你我是跑不出多远的,只能……”花念奴一面回答,一面在脑中快速算计着,看看表,时针已经划过了四点。
事不宜迟!她拿定主意,拉起迟飞潜回了李昊的院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