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旅店途中,杜默左右手显出两个椭圆形黑印,冒着丝丝黑烟,痛感加深。她想找个落脚点,黑印处竟钻出些黑线。她慌乱之际,黑线已绕住手腕。
“小杜你的手?”
“昨天被鬼咬的。”
几把黑烟小刀飞出,被劈斩的黑线丝毫未损,反是溜出几条飘向阳玥,顺着小刀缠住他的手。黑气从线上散出,不足片刻功夫,他全身火烧火燎的痛,鼻里似乎吸入大量浓烟般,呼吸严重困难。双眼’“熏得”睁不开,背上还有被尖锐利器来回刺穿的剧痛。
被杜默紧紧攥着的聚魂萧也钻出几条黑线绕在她手腕上,黑气变得浓郁。她抱着头,不堪痛苦的样子,张着嘴嚎不出声儿,人直直往下坠。
“小杜。”
黑烟卷住下落的人,阳玥扬手,将她拉回身边。而女生白着脸,青色瞳孔涣散。
他带着人落在楼顶,撑着身体半跪着。右眼消掉光芒,他一手抚上黑线,指缝间溢出些水珠。收手时,只余下几丝黑气飘在空中,忽而消失。
阳玥起身转过头去,右眼又带着黑光,眼神并不温和。
蓝发有些惊诧,这线她不会认错。
对面的人并不打算开口,阳玥拽走聚魂萧扔过去,言简意赅:“收眼。”
蓝发接过,半点不含糊,抬萧吹奏,蓝烟围绕着地上的人。她瞳色变黑,青光散去,目光重新聚集。
杜默缓慢坐起,惊魂未定地来回摸着自己的头。
“小杜。”
地上的人盯着黑线发怔,喃喃道:“太可怕了。”她去扯环在腕上的黑线,线透过手,那能扯到。
“怎么回事?”蓝发把聚魂萧抛回去。
阳玥抬手接住,平静答道:“不知道,或许要问问地下。”
蓝发并无追问的欲望,很洒脱地说完走了两字,一秒也不多留。
杜默完全清醒,起身站起,带着些后怕:“我不敢开眼了。”
“我送你回旅店,再去地下问问。”
回到旅店的某人躺在床上,本是累困交加,却不敢睡。她扬杨手,没打算要琢磨黑线,只是要时不时盯上两眼,才觉安心。她抬头望向飘窗。
“白玉,你干嘛跑去哪里?”
“你管我。”
“不管你,你帮我盯着线。”
白玉趴在外窗弦扬起头,圆溜溜的眼睛看不出意图。
“当你默认了哈。”
“……”他刚还是闭了所有感官才躲过,毕竟回妖域才是他目的,这中途他要好好保护自己,适机“跑路”也未尝不可。
杜默缩进被子里,只余有黑线的手露在外边。其实她睡不着,一闭眼画面一帧帧回放,高清无比。被柴刀砍到身上和头上的痛觉,现在都叫她浑身发麻发凉。还有被掐着脖子,扔进水中,呛水窒息也让她不敢入睡。
今日用眼过度,她没法玩手机。她只好给自己做着心里建设,尝试想些其他的分散注意力,努力把最近看的漫画、综艺过了一遍,慢慢也开始迷迷糊糊。
街边成排的大排档里,店员在桌与桌间来回穿梭。男人们喝着啤酒高谈阔论,或以酒纾闷,桌子上堆满海螺和小龙虾的壳。女人三三两两聊着家常和工作,偶尔教训不听话乱窜的孩子,热闹又嘈杂。
杜默站几大盆色泽浓郁的红油小龙虾边驻足不前,她使劲儿嗅了嗅,半点香气都没有。她是个馋鬼,从小到大就算是饿着肚子都从未梦见过吃的。捡到钱或是走上人生巅峰的也没有,大多是自己站在水面兢兢战战,一动就会往水里沉,越挣扎下沉速度越快。偶尔飞起,最终还是落回水,恐惧挣扎,随后醒来。
还真难得,她居然梦到吃的了。没多想直接上手抓了几只,入手即散。什么嘛,已梦不由已?她正郁闷着,一人架着还说着醉话的人从她身旁走过。那人还在嚷嚷:“我要回家,回家。”
两人前脚刚走,其后的街灯暗了,大排档消失。他们前方出现新的街景和光。杜默感觉自己要被黑色吞噬,赶紧上前跟在两人一旁。
“大叔。”
没有应答。
“大叔。”还是没人理,她叹了口气。
三人拐进曲折的小巷子里,到一楼房前,醉酒的人拿出感应钥匙边摆手边说:“我自己能回去。”不等那人回答,滴的一声响,扒开小缝就挤进去。另一人说了声好,消失在一片漆黑之中。
杜默穿过门,赶上步伐不稳靠在墙上缓慢移动的人。房门打开,男人没有开灯,摇晃着身体摸索到沙发,直直躺下。
房间太安静了,能听到男人粗重的呼吸声。她靠近阳台,有微弱的光泻进来,而窗外无一丝光点,只是黑。她想不通这到底是梦还是其他,留下心慌,走则恐惧。
男人终于动了,翻身起来走进房间。他开了灯,一时不适应,来回揉着眼睛。
杜默随光前去,乱糟糟的床上,白头发的老人斜垂在床沿,头发凌乱,了无生气。她侧头看清了男人,正是哪位大爷,比之前要年轻。
她尖叫一声,并不是因为面前两“熟人”,而是脚边一团灰色的长毛物体靠在她脚边,只露一双眼意味不明的金眼在外,倒像只“刺猬”。四目相对间,某人条件反射抄起脚就是狠狠一踢。长毛透出房间,陷入黑色之中。心中雷鼓未停,墙体里又伸出一只长满灰色长毛的“手”。
两双眼睛猛得睁开,心慌憋闷,没有宣泄的情绪将睡意全部驱赶。大爷摸着心口的红绳,另一手拉开床头灯,拿起保温杯灌了几口水。一旁也戴着红绳的男孩睡得正香,鼾声不小。
房间的灯压根就没关,杜默推开被子喘气。没叫出口的啊,真把人憋死了。腕上的黑线已不见,她呆楞了会儿,决定起床找水喝。路过窗户时,一抹白影飘过。说不清,道不明,没有犹豫,她就是开眼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