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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他在灯火阑珊,她却冯唐易老

2027年5月23日

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正如十年前的那天一样,是个孤单又美好的日子。

不同的是,今年只有她一个人。

她独自一人来到这座南方小城,生活了三年,今年已有二十五岁,是个不怎么景气的作家。

身边的人都陆续结了婚,只有她一个人在这座熟悉又陌生的城市漂泊。

也只有她,还在死守着过去,死守着回忆,死死地念着往昔。

阳光暖暖的打在她身上,像是在嘲笑她的愚昧。

正低头沉思时,肩膀无意间撞到行走的人,她淡淡的道了歉,连头也没抬步子就开始往前跨。

可出乎意料的,对方叫出了她的名字,她抬头,入目的便是两张熟悉的脸,一张是旧友,一张便是她念了多年,没敢忘的脸。

她张了张口,没说话,别过了脸,将头发捋好,还是亦如当年嚣张坦然的笑,“好久不见啊。”

只是她并不知道,笑里的讽刺和悲哀就连天空的白云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还好吗?”旧友看着她的脸,和她对视,随即轻轻叹了口气。果然,还是和当年一样,还是假装着不在意,没关系。

“不算太糟,南来北往,也算自由。”她自嘲的勾起嘴角,装作坦然的问,“你们呢?结婚了吗?”

“快了,就下个月。”

快了,就下个月。

她怔了怔,年少时的她又不知从心底的哪里冒出来,思想和感官都被原先的自己所控制。

直到旧友从包里摸索出一张红色的喜帖递到她面前,她才恍然清醒,好不容易回过神,努力扯起一抹生硬苦涩的笑,接过喜帖便头也不回的走,肆意张扬的声音也一起远去,“我会准时到场,你们余生幸福。”

.

2027年6月1日

婚礼刚好定在六一儿童节,是她第一次送他礼物的那一天。不知道那个礼物他是否还留着,不一定吧。

这九天,她不知道是如何熬过来的。是啊,她照着他从前没来过的样子,好好吃饭,好好睡觉,没有任何一丝一毫不正常。

而她知道的,这九天她没有出过一次门,没有说过一句话,每天早晨起床第一件事就是摸烟盒,然后无止境的点烟,吸烟。

就像是颓废到和烟融为一体。

她看着手指上纹着的大写字母,心中满是嘲讽。

身边的电话没有响过,和她一样,安静得可怕。看吧,你不去找别人,又有谁会主动找你。

电视机里播放的是苦情剧,演员们哭的撕心裂肺,倒像是在分担她的疼痛。

她清楚自己难受到没法用言语表达,眼睛却干涩得发疼,泪水像是被蒸发得一干二净。

已经下午三点半了,再过一个多小时,婚礼就要开始了。

她从白色烟盒里取出一根烟叼在嘴里,然后点燃,一切是那样的熟练。她闭上眼,缓缓吸上一口,从嘴里吐出的白色烟雾将她笼罩起来,视线和回忆也被熏模糊。

当年的她,不是这样的呢。

其实现在也没有再爱了呢,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偏偏就揪着回忆和自己过不去。

她蹲坐在地毯上,像个孩子一样大笑,真的好久好久都没有那么难过了。

真的。

.

五点

她准时到了婚礼现场,化了一个精美的妆,很好的掩盖住了脸上的难过。

旧友见着了她,兴冲冲的迎出来,客套了几句,见她只是点头,便没趣的走开了。

她扫视了一圈,没有什么熟人,便选择坐在最靠舞台前的角落。

因为她知道,敬酒的时候,这是最后才会轮到的一桌,是的,她在逃避。

她尽量避免每一次见面,不是因为有多疼,是年少的自尊心和现如今的亏欠在隐隐作祟。

身边的人看见她都有些差异,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手指上的字母和手臂上的半臂文身,再抬起了头。

看着这些人啧啧作叹的表情,她不由得在心中嘲讽一番。总有些人认为自己有多高尚,而把别人贬得一文不值。

饭桌上早已提前上好了些精巧的点心,她听着喜庆的背景音乐,那种孤单感和眩晕感又涌上心头,就连平时素爱的马蹄糕她也觉得发腻。

一切都很自然,先是简单的发言,再到宣誓,一切都是那样自然,是她从前想象过的画面。

她没有胃口,只是无端的觉得刺眼。新郎新娘要过来敬酒,她看着两人还在别桌热闹,随手开了一瓶啤酒,先干下肚。

冰凉的酒在她的喉咙里划过,一下又一下刺激着她的胃,嘴里还剩着啤酒的苦辣味。

一整瓶下肚,整桌人都在用着差异的目光看着她,她也不觉得尴尬,将酒罐子用力一捏,直到手指用力得发白。

这么多年,到底还在执着什么。

他和旧友走过来了,两人很般配,她眼里一恍惚,竟错看成了当年的她和他。

她在自己杯子里满满的倒上一杯白酒,分别在两人的杯子上碰了一下,然后坦然的扯了扯嘴角,一杯烈酒入喉,她清了清嗓。

“早生贵子,余生美满。”

这是她九天来说的第一句话,整个喉咙沙哑得不像话,带着浓烈的烟酒气息,和颓废的无奈。

他和旧友皆是一愣,望着她清淡颓废的脸庞,“谢谢。”

——谢谢你这么多年的喜欢。

——谢谢你的拱手相让。

.

敬完酒,她先一步走出来,蹲坐在门口,熟练的从口袋摸出烟盒,点燃,然后狠狠的吸上一口,再缓慢的吐出。

烟雾在夜里渲染着街灯,灯光和烟雾一起打在她的脸上,她在烟雾中看到了自己的童年,青春,和现在。

十年,该结束了吧。

.

恍然间,一只手从背后揽了揽她的肩膀,陪她一起在街边坐下。

她听见他说。

“我从前喜欢过你,很喜欢。”

“我现在也还是很喜欢你。”

“但是你知道吗,喜欢和爱是不一样的。”

“我们都放手了好吗。”

她吸完最后一口烟,狠狠地把烟头摁在自己纹过身的胳膊上的空白的地方,那种刺痛感让她一下子清醒。

“我其实没有再爱了,真的没有。只是我还在回忆里绕,还是没走出来。”

“正如你所说,我还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但是偏偏,就是不爱了。”

“那好啊,都散了吧。”

.

是夜,她坐在阳台边,看着星星一点点消失,再浮现,仔细看了看手上被烟头烫过的地方,已经发红发黑,面目全非,留着一个小小的疤痕。

就如同那最真挚的感情,被时光冲淡了,被岁月摩挲得血肉模糊,最后被生活蹂躏得面目全非。

普通的手机铃声扰乱了夜的宁静,她拿起来看了一眼号码,是一串陌生又眼熟的数字。

她摁了接通,却没有说话,静静的等待对方先开口。

“你回来了对吗,我今天看到你了。”她听到这声音,心口猛然一顿。

“嗯。”

对方稍稍停顿了一会儿,像是被她沙哑的嗓子吓到,刚想来口询问,却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换了一个话题,尽管这个话题依旧的沉重。

“你那么喜欢我哥,为什么不能再靠近一些呢?”

她知道,是他的亲妹妹。

她掐灭了手中的烟,“你要知道,有些事情不是努力就有结果的。”她顿了一下,话语随着烟吐出,“也不是喜欢就可以在一起的,我终究是把他弄丢了。而且,都过去了不是吗。”

对方不做声,两人都保持着沉默。

“可不可以给我说说你和我哥的故事,我求了你那么多年,你曾经说过要是有一天他结婚了就告诉我。”熟悉天真的口吻让她想起了她的曾经,她笑了一声。

“太长了,就算了吧。”她从旁边随意拿起一瓶江小白,拧开盖子。

其实也不长,只是她怕她用短短的时间叙述完了她的整个青春,时间又将再一次告诉她,其实不长的,她和他的故事不长的。

短到连故事都不算,又长到用了十年也没理清。

“我真的想知道。”对方的焦急和浓浓的关心让她心头一暖。

她灌下一口酒,闭了闭眼,模糊的记忆又重现于眼前。

我曾经的挚爱,喝了这瓶酒,忆了这半生往事,我们就散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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