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梦中,迷迷糊糊听得极细微的嬉笑声,似锦睡眼惺忪睁了睁眼,朦胧瞧见四个面生的小丫鬟侍立床边,脸颊似有绯红,交头接耳,低声窃笑。
似锦一下坐起身,提着气急忙环视了一圈房间,方安心的吐出一口气来。
丫鬟们见似锦醒了,忙行礼说道:“世子侧妃醒了,奴婢服侍您更衣漱洗吧。”
“璎儿与瑞姐儿呢?你们怎么会在这儿?”似锦问道。
一丫鬟立即上前回话说:“回世子侧妃。璎儿与瑞姐儿皆醉酒不醒,扶回各自房中去睡了。”
继而看了看身旁的丫鬟们又说道:“昨夜,世子殿下将世子侧妃从花园抱回花月宫中,世子侧妃一路都在嚷着世子殿下轻薄您,回至房中还闹了好一阵才睡下。璎儿姐姐与瑞姐儿皆醉酒睡着了,世子殿下才留奴婢几人在此侍候的。”
听丫鬟如此说,似锦心头一紧,眸光一凝,瞬间将自己昨夜的所作所为在脑海中一一闪现了一遍,顿觉羞愧难当,没脸见人。拿被子蒙了头,让丫鬟们统统都退出去。
且说书房中,郕钰因坠入爱慕之情而喜极难眠,竟晃了神一般,呆坐了一夜。
回味着昨日跌宕起伏的情感纠葛,再到充满爱慕之情的内心欢喜,使他无法抗拒这种摄人心魄的诱惑。
一阵生硬的开门声,梁二宝推门进来。
“世子殿下,昨夜之事闹的王府上下议论纷纷,一早便传到荣亲王妃耳中。王妃一行人正气冲冲往花月宫而去呢。”梁二宝话音刚落,郕钰已急步出门而去。
刚踏进花月宫的大门,便远远看到院中站着众人,一眼就瞥见了似锦的身影,见她远远站在那里,心下顿觉心慌,同时内心又无比欢喜。
荣亲王妃一脸怒气,身边的嬷嬷亦是怒气冲冲。嬷嬷朝似锦指责道:“身为世子侧妃,与丫鬟喝醉酒,深夜跑到花园大呼小叫,还口出轻浮之言,成何体统?……”
似锦领着璎儿与瑞姐儿一道静静地听着嬷嬷来势汹汹又滔滔不绝之言。
郕钰走上前,给荣亲王妃行礼请安,说道:“世子侧妃虽有言行不当之处,也未犯大错。请母妃勿要责罚。”
荣亲王妃听到世子竟还特意前来袒护她,更觉得李似锦定是“妖孽”,否则世子怎么放着品貌出众,仪态端庄的世子妃视而不见。
“罚世子侧妃在花月宫禁足一月。世子殿下这一月不许踏进花月宫。世子随我一道去紫霄宫坐坐。”荣亲王妃说完,轻蔑的撇了一眼似锦,重重的拂袖而去。
郕钰朝似锦一转身,刚想开口,似锦眼都不抬一下,倏地跑进房去,将门掩了。
荣亲王妃回转过身,朝郕钰严肃的看去,郕钰抬眉深叹一口气,随即转身朝花月宫外走去。
紫霄宫中,李嫣一早听了传言,又怒又气,再也等不下去了。一早催着田嬷嬷即刻回相府与大夫人商议,及早将这个冒充李似锦的妖女除去。
有小厮来回,荣亲王妃与世子殿下马上就到。李嫣收起怒气,风和日丽般淡定的等着。
荣亲王妃看着李嫣与郕钰,满眼慈祥温暖的目光,感叹道:“仪表堂堂的世子,天仙美眷般的世子妃,多么的般配啊。”
李嫣浅笑盈盈,淡淡的说道:“听说妹妹昨晚喝醉酒,闹的王府上下皆知。我替妹妹给母妃陪不是。妹妹虽为相府庶女,但自小不在相府长大,因此,礼仪规矩难免有所不足之处。”
荣亲王妃与李嫣十分投缘,毕竟有一个共同看不顺眼的李似锦,自然也相谈甚欢。
郕钰看破不说破,免得打扰了她们谈话的雅兴,找了个借口冲冲离去。
入夜。花月宫中似往常一样清静。似锦想着兄长为何还不来寻她?毒酒未让朱郕钰喝下,兄长又会如何打算?难道是怪她未毒害朱郕钰所以才不来见她?
似锦托着腮,眼中虚无,满脑子各种疑问。
子时,似锦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依然在想那些事,自是越想越心烦意乱,便起身下床来至窗前,推窗抬头仰望,满天星光,一阵凉风吹来,深深吸了一口气,又沉沉吐出一口气,倒消了些许她胸中的郁结之气。
看着院中空无一人,便悄声推门出去,一跃上了屋顶。坐在屋顶上看着如此广阔的天空,让她想到了曾经女扮男装与父兄去塞外,骑马驰骋,似乎回想起来还能感受到当时的心境,不禁露出了笑容。
喃喃道:“帘影灯昏,心寄胡琴语。数点雨声风约住,”似锦正兴致颇高,却听得身后一个颇为得意的声音传来,接了最后一句词:“朦胧淡月云来去。”
似锦闻声一回头,只见郕钰已站在身后,此刻见她转头来看,正俯身盯着她的眼睛。
似锦因想起醉酒水榭亭之事,自觉羞愧难当,突兀转身,一脸拧巴。
郕钰见她如此,心下不禁又起了丝丝慌乱,两侧脸颊亦越发发烫,还好趁着夜色昏暗,不会被她看到。亦缓缓在她身旁坐下。
“你的名”郕钰原想开口问她身世。明知她不是李似锦,可她又是谁?
第一次用真心对待,想要靠近,害怕失去的女子,不管她到底是谁,郕钰已决定要紧紧抓住她的手,不会放开。
“名?”似锦疑惑的问。
郕钰脸色沉浮不定,故意清了清嗓子,酝酿一番,任然问不出口。
郕钰一思忖,淡淡一笑问道:“女子十五笄而字。不知是何字?”
似锦家遭突变之时,离十五及笄还差些时日,因此并未取字。
她抬头仰望,皎洁的月亮上,一抹薄薄的云雾轻轻掠过,她多么希望自己是那缕薄薄的云雾,自在的飘在空中。
转而垂眸若有所思的愣了愣,心下想来自觉可笑,想成为云的她,如今更像纭。
似锦转头看向郕钰,突兀绽出笑容,拿过他的手,在他手中写了一个“纭”字。
“纭”郕钰默默念着,和煦的脸上又勾起一丝温暖的笑意,说道:“巧了。我的表字是~”
说着在似锦手中写了一个“允”字。
看着他坚定从容的眸光凝望着她,他的字是否真的是“允”已然不重要了。
郕钰虽未直言她的身世,但依然表达了自己的心意:不管她的真实身世多么复杂,他都选择理解包容她。
似锦虽有所动容,却依然无法跃过仇恨。
转而抬头望月,愁肠百转千回唯有轻叹息。自言道:“一切皆是镜花水月,又何必自寻烦恼,徒劳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