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至房中,并未见璎儿身影。似锦坐至妆匣前,审视着铜镜中的自己,女子天生敏感细腻的心思让她此刻感到心慌意乱。正是许彦那一番言词恳切的表达,唤醒了她醉酒时的所言所行。朦胧中还听到了郕钰所言:“从今往后,我便是你可信可诉可依之人”。想到此刚刚苍白,此刻又如此红润的两颊上大颗大颗的眼泪夺眶而出,片刻间很快又笑了起来,她从未被如此愉悦的感觉打动过,同时也想象不到自己的心居然这般欢喜。
转瞬间,她又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她竟对自己刚刚产生的一丝欢喜感到莫名的惭愧。
此时,璎儿推门进来,转身匆忙掩了门,小碎步来至似锦跟前,一脸兴奋又激动的小声说道:“姑娘,你可知今日我在崔嬷嬷处听到了什么传闻?”璎儿见似锦并未言语,便接着说:“大姑娘房里的彩云跟大夫人房里的燕儿在厨房院子里等茶果闲聊着。倒是让我听出了个大事儿。”
似锦漠不关心的默默听着,对镜取下头上的凤首白玉簪,拿在手中不时的翻看。
“大姑娘与荣亲王的世子定了亲。这么好的姻缘~。不过将来要是我们二姑娘也嫁入王侯府邸,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璎儿话音刚落,似锦一下站了起来,问道:“是荣亲王朱暄之子?”她声音变得颤抖,呼吸变得急促,连手都不自觉的在微颤。
突然听到这个杀害了她父母,使她家破人亡兄妹失散的凶手,竟然马上要成为她此刻身份的姻亲。她该如何面对?
一时间,阴暗与孤独的氛围冲刺着整座相府。她不禁感到一阵战栗。
璎儿见她如此这般,不知为何原由。璎儿原本想着若二姑娘也能像大姑娘一样有个好的姻缘,到时候自己便是陪嫁过去新府中近身伺候的一等丫鬟,日子也会好过一些,不用像眼下这般为掩人耳目过得躲躲闪闪。
璎儿想着二姑娘许是出于嫉妒才这般,便想着安慰她一些话,于是便说:“等大姑娘出嫁后,二姑娘的亲事也该定了。二姑娘虽不比大姑娘尊贵,可毕竟也是相府的二姑娘,将来这亲事必定差不了的。大夫人也得顾及相府脸面不是,……。”
似锦完全没在听璎儿说什么,她的心思璎儿并不知道,也不愿让她知道,毕竟是凶险之事。
“璎儿,从现在起你多留心大姑娘那边的事情。尤其是关于荣亲王府的,一言半句都来回,一一仔细来说于我听。”似锦打断了璎儿的一番宽慰之言。
璎儿瞪大眼睛使劲点着头,想着如何也该为二姑娘着想,自己将来如何如何全系在这二姑娘的命运上了。
似锦思绪纷乱,既觉孤苦,也不免伤感,种种情绪使之变得脆弱,身子一下虚的慌。心里着实像坠入了黑暗悠长的深渊。呆呆凝望着。
至掌灯时分,任凭璎儿劝慰,似锦再未言语。更是四肢懒动,茶饭不进。急坏人璎儿。却也无从劝得。
次日清晨起来,可喜这日天气清朗。璎儿清晨先起,悄摸着出了院门,径直往厨房院里急步走去。看着婆子丫鬟们已经在洒扫,并擦抹桌椅,预备茶酒器皿。灶台上蒸着炖着煮着,热气腾腾,香气四溢。崔嬷嬷催促着丫鬟婆子们手脚利落些,一边且一一按着房头分派茶馔。
璎儿走来,扒着厨房院门一脸忧愁,撇嘴向厨房中的崔嬷嬷悄声说道:“崔嬷嬷。”崔嬷嬷应声正回头,一眼瞥见璎儿面有难色,便急忙出来拉了璎儿至墙角处,问道:“可是二姑娘有事?”璎儿撇着嘴点头道:“昨日回去怪我多嘴,在二姑娘面前提了大姑娘与荣亲王府的亲事,不曾想,二姑娘听了倒像着了魔,竟一时愕然又悲愤,只觉她顿感心内不快,身子也一下子倦怠下来。嘱咐了我几句便不再言语,不食不语昏昏沉沉睡去了。夜里头我瞧了好几次,怕是梦魇了,嘴里时不时喊着母亲父亲的……。”说着璎儿觉得自己无助委屈起来。又说道:“在这府中我们二姑娘都不着待见,更何况我这人微言轻的,哪怕去告知大夫人竟怕是连话也递不上去的。我又不知往何处求去,想来在这府里也只有嬷嬷真心真意对我们二姑娘的。只得一早来寻你,想着嬷嬷也是府里有根基的老人了,总有得法子寻于我,好让二姑娘安妥。”
一语末了,崔嬷嬷细细思量了一番,又左右瞧了没人,才附耳低声道:“这解铃还须系铃人,不妨让二姑娘跟大姑娘见上一回,她不愿告知你的,你便自己留心瞧着,既有什么,那话赶话的,你也总能听出个一言半语的。到时候再想着法子对症下药才是。”
崔嬷嬷又说道:“这两日大姑娘房里的彩云跟彩霞高兴的跟自己得了乘龙快婿一般,天天嘴里念叨着,说大姑娘自是非常满意这门亲事,心情好了自然也闲不住。这几日都去花园观鱼赏花的。你且去哄着二姑娘去花园走走。”
一语未完,忽有厨房那边的小丫头忙忙走来寻崔嬷嬷,说:“大夫人早上要的蒸牛乳羊羔因珍儿姐姐拿的急,一时烫了手,砸了一地。这会儿大夫人房里的燕姐姐正骂呢。珍儿姐姐哭着求饶,怕是又要挨一顿板子,嬷嬷赶紧去瞧瞧吧。”崔嬷嬷听了,忙的且先去了。
璎儿见她去了,只得回来瞧二姑娘,谁知二姑娘已醒了,且不见人影。问了翠儿,说出了芍药居去了。原本翠儿想跟着,可二姑娘说不必跟着,只随便走走。
璎儿听了,一时急了。自打进府后,二姑娘在府中没溜达过一回,这回倒真真担心她在府中迷了路。又或是闯了不该闯的地儿。想到这璎儿顿觉害怕,急忙奔出院去寻去。翠儿和碧儿也跟着分别去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