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哭了~”霍去病的声音越来越微弱,那一冲击虽然被挡住了,但是却给他造成了严重的内伤。
“你不会死的!我不会让你死的!”少棠盯着霍去病,双手贴着他的肩膀将国运传了过去。此次出征夺了匈奴族运,她自是积攒了不少。
“呼~”霍去病只觉得身子里忽然涌来一股暖意,长呼出一口气。
殇马缓缓走到了二人身边,打了一个噗嗤响鼻,马屁股上也中了一箭,但是应该没有什么大碍。
它的眼睛很澄清,宛若一汪碧潭,古井无波。它就那么平静地站在那儿,马尾随意地左右摇摆。
“为什么不起作用!?”少棠瞪大了眼睛,他身上的伤势完全没有好转的迹象!
但国运切切实实的是送过去了啊!
“住手吧,我有话和你说。”霍去病面色上涌现一抹不正常的潮红。
“其实圣上任我为将军,是因为,有人告诉他,只要以一名将军的生命为代价,圣上就能获得长生。”
脑海中一下炸开,少棠被这个消息惊呆了,转而骂道“这怎么可能那呢?你们是不是傻啊!”
霍去病晃了晃脑袋,嘴角一红“不,圣上自然是不信的,但我想让他‘信’一次。”
“你......”
“必须让圣上明白,长生不过是一个虚无缥缈的梦幻罢了。只有这样,圣上才能当一个明君,去做真正该做的事情。只有这样,大汉安矣。”
“所以你就牺牲你自己!?即使你死了,又能怎么样,有没有想过我们怎么办?这里所有的将士怎么办?”
“你的出现,让我觉得,我终于无所后顾。我相信你......”
“可我自己都不相信我自己!”少棠一把打断了他,双手抱着自己的脑袋,手指埋在头发里,“你不知道!这几天我到底有多崩溃?可我还是坚持住了,因为有你!所有人都相信你!可现在你却要走了!你让我们怎么办?”
“所有的答案,我都告已经诉你了。”
他缓缓合上了眼睛,气息逐渐变得舒缓自然,好像要回归天地。
面具脱手而出,掉落到了地上。
一阵微风拂来,好香。
恍惚间,好像又闻到了那日淡淡的海棠花香。
......
“那你记住,身体很重要”少棠忽然没来由说了一句话
霍去病一笑,亲和地说“放心,我这个身躯,自然要等到杀尽匈奴才会倒下。”(详情见第六章)
......
“去病,刚刚少棠那一首‘但使龙城飞将在’可是战诗哦,你不作一首可说不过去哦”曹襄没心没肺的说道,
霍去病闻言,想了想,打了个响指,说道,
“四夷既护,诸夏康兮。国家安宁,乐未央兮。
载戢干戈,弓矢藏兮。麒麟来臻,凤凰翔兮。
与天相保,永无疆兮。亲亲百年,各延长兮。”(接第二十三章)
“哇!好诗好诗啊!”
屋内,恬静的锦仙弹着古琴,翠衣伸出手从碗里偷了个葡萄。少棠和曹襄嬉笑,打闹,冲霍去病鼓起了掌。
记忆里的美好,好像就定格于此了。
......
没有厮杀,天下太平。做个山野乡夫,娶妻生子,平平淡淡过完一生。
或许,就这样,也挺好的吧。
“去病!”
天地间,就只剩下这一道凄厉的哀婉。
此时,
大汉中军军营,
卫青没来由的心慌,他一掀竹简,碰倒了一旁摆着的水壶。水壶摔在地上,裂了一个口子。
“西军还没消息么?”卫青皱眉,突然问了问一旁的副官。
“没有。”副官上前抱拳,恭敬地回答道。
“不行了,”卫青起身,看了看黄皮地图说道“即刻派兵八千,前去接应!”
“是!”
......
“哎呀~”霍光忽然捂着心口。
翠衣紧张兮兮一下扶住了他,“怎么了?”
“有点疼。”
......
面具狰狞,碎裂的纹路更显得凶恶无比。
双眼空洞洞的,深邃无比,好像在冷酷地注视着少棠。
她的脸上干干的,如同洒了一层盐巴,泪水干涸,双眼红肿。
她从来都没想过要保护什么大汉,要杀死谁。
她只希望身边的人能够好好的,能陪着她一起活下去。
她说过她很像他,学得有模有样。可原来,还差得远呢。
她把头发扎了起来,盘在头上。
她捡起面具,手指轻轻地摩挲了一番,嘲弄地说道,“你真的很自私。”
戴上面具,
她,就不再是她了。
......
“公主殿下。”
平阳侯府中,挂起来缟素。明明还未下雪,却已是一片雪白。
一个老叟仆役弯着腰走到长公主身边说“侯爷窗外那朵海棠花从树上落下来了。”
长公主直洞洞地盯着大厅正中曹襄的灵柩,苍白的脸上不带一丝情感,
“扔了吧。”
“是。”
“不对。”长公主眼睛里忽然闪过一丝清明“和襄儿一同葬了吧。”
“额......是。”
......
天色将晚,一道绝美的流星划过天际,在空中拖出一条长长的尾巴。
紫霞漫天,一轮淡淡的弯月挂在天空,与红日遥遥相望。
几只秃鹫盘旋,只待着大军离去。
在最后一次冲击匈奴的战阵后,休屠王终究还是逃掉了。
这一仗,汉军仅剩下一万八千人,而匈奴则还有四万,如若不是现在的匈奴是一盘散沙,四下逃窜开,汉军可能还有一场死战。
和聚集在一起的大军相比,战场还是一片空落落的,现在已经成为了无数灵魂安息的处所。
“应该结束了。”所有人的心中都是这么想的,一身的疲乏上涌,这一刻,所有人都在思念温暖的家乡,但这一战到底结束没有,还是要取决于那个人。
那个人,此刻一动不动站在万军之中。
冷寂的寒夜里,众人既没有休息也没有吃些热食,不禁感到有些寒冷。
但那个人就那么垂着头,她的脚边,躺着那是他们已经长眠的将军。
“将所有战死的将士聚在一起,烧了吧。”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像干枯的槐树,宛若一夜之间苍老了一样。
“是。”众人看了一眼她,各自开始忙活了起来。
“军校,那将军......”曹参上前一步,站在少棠侧面。
“带回衣冠冢,其余,一样。”
“这......”曹参想说,这好像不合礼数,身为将军怎么说也应该让他魂归故里。
眼前的那人忽然转头看向她,曹参顿时吓了一跳,他看了看躺在地上的霍去病,确定战死的不是别人——那么一瞬间,他居然把这双眼神和死去的将军搞混了。
“明白了。”曹参抱拳,转身离去。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少棠呆呆地看着远方,缓缓念道。
声音不大,却很清晰,周围人都能听得见。
明明应该是激昂慷慨、同仇敌忾的基调,却念的如此凄婉,令人潸然泪下。
有人认出这是秦时的战诗,想提醒一番武将念前朝的战诗可是大忌。然而很快,就连他们也沉浸在了这片哀伤之中。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念完,心里仍是一片空落落一片,像是缺少了什么。
大火扬天而起,烟尘飞上天空,遮天蔽日,加速的夜幕的降临。
于火堆之前肃立,少棠的瞳孔中映照的着跳跃的火焰。面具没有摘下,脸上感受到的,是一片冰冷僵硬。
大烟淘淘,宛若江流倒卷,逐渐向上迁跃。
看来,他们去了上面,也依然会是一只不服输的铁血汉军。
又过了许久,许久。
曹参手中拿了一碗粥上前,上前说道“军校,要不,先吃一点,垫垫肚子吧。”
少棠摇摇头。
“军校,如果连你也倒下了,那我们可怎么办?”曹参将粥在少棠面前晃了晃,有些焦急。
少棠忽然看向他,说道“接下来,你能不能先代替我暂行统帅之位?我有事要先行去办。”
“啊?”曹参挠了挠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