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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正传廿八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小五从地道逃了出来,一开门,就看见了易准和聂隐。

他二人原本一脸焦灼模样,见了小五,面色不禁放松了些。

小五在地道里憋了一路,此时见到易准与聂隐两位雌雄大盗,不禁放松下来,由着性子纵情大哭。说什么号令着京城大大小小所有盗贼,终究只是个小丫头罢了。

易准笑道:“这我就放心了。你没事就好。”

小五仍旧大哭不止。

聂隐凑上去,揉了揉她脑袋,揽进了怀里。不停劝道:“好啦,没事啦。”

半晌,小五终于止住哭声。聂隐扶她上了车,道:“受了不少委屈吧?”

小五病怏怏地点了点头,道:“我……唉先别说我,地下有座城!”

易准疑道:“什么地下有座城?”

小五道:“就是咱们京城地下有座城啊!我就从那儿跑出来的!”

易准想了想,问道:“那么大?”

小五道:“当然大,一座城,你说大不大!”

易准道:“里面住着的都是什么人?”

小五道:“想来,都是些奴隶吧。真不知我大梁竟然有这种地方。”

易准道:“失踪的流民,是被抓进地下城了?”

小五道:“这我不知道,跟我关在一起的,都是些不会说话的女子,除了哭就是哭,烦都烦死了。”

易准心道,你不也一样?

聂隐不由得又担忧起来,既然小五已经找到,这就可以结案了。毕竟陛下的旨意也只是把人找回来而已。但是易准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定会追查下去。也不知到时候皇上会不会怪罪。

但是易准知道,魏公公昨天的授命之言说的,跟圣旨上写的有些许出入。魏公公的意思是,遇到案犯,直接杀了最好。

易准品味了片刻,说道:“抓住你的人,是不是个道士?”

小五道:“对呀。”

易准一笑,说道:“你安心在此等候,锦衣卫马上就到。哥跟你嫂子给你报仇去。”

……

地下,果然有一座城。

不管是谁,看见这幅场面,一准儿都得下巴落地,哑口无言。

只是如今这地下世界见了太阳,便断不能安然留存于世了。

易准观望片刻,心中叹道,这地下城郭绵延数十里,连接地面的通道不知有多少,此番贸然潜来,必有不少疏漏之处。可此时再回头,再派人围攻,不知要耗费多少时辰。再看看聂隐,见她一副报仇心切的模样,更加不忍心叫她回头。

于是易准心念笃定,今日必杀萧敬。就算无根门有几条漏网之鱼,料也翻不起太大风浪。

念及此,易准与聂隐便直奔地下高楼!

易准拉着聂隐,散发出蓬勃真气,一路直冲。他本就是天下第一的奔跑健将,论起轻功来,能胜过他的人寥寥无几。

地下城中,不管是奴隶还是看守,都是一脸惨白。一来是常年不见天日,二来是被易准掀起的风吓到了。

地下百丈深,哪里来的风?

这阵风,吹飞了一路上的重重守卫,却不曾吹熄灯火。那些点点星火遇见这风,反而烧的更亮了。

奴隶们看着被吹飞的看守,放下了手中的工作。忽听见一阵巨响,他们循声望去,只见城中央那座高楼,轰然塌了。

……

易准看着拦在前面的人,冷冷一笑。

躲在他身后的聂隐,早已将剑诀捏好。

显元蹲伏在废墟顶上,肩上扛着一把椅子。椅子上坐着个枯瘦老人,老人的面孔,易准和聂隐永生难忘——萧敬。

周遭围着易准的,一共七人。

在他们看来,这一男一女,不过是自寻死路而已。

“浮萍漂泊本无根,天涯游子君莫问。”

终于找到了。

“阁下既有本事来我无根门捣乱,那便留下万儿来罢。”

易准取下身后的默存剑,轻抚剑身。却留着幽独剑不用。

只听萧敬道:“默存?易准?”

易准道:“老祖宗?萧敬?”

萧敬道:“你可知这是哪里?你今日行径,就算杀了我,出去了也活不了。”

易准不愿理他,一言不发。

萧敬又道:“你可知,我关着这么多流民,是谁要用的?”

易准喝道:“不准讲!”

萧敬笑道:“你可知你们地上的那些百姓,是拿什么供养的?”

易准道:“不准讲!”

萧敬接着道:“你们吃的番茄番薯,又都是哪里来的?”

易准道:“你想说,你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大梁?放屁!我大梁何至于此!”

萧敬笑道:“大梁如何,轮不到你指手画脚,你是皇帝不成?”

萧敬自知很难逃过今日一劫,故而不自禁地想多说几句话,拖延些时间,看是否会有奇迹发生。他自以为,刚才那几句话,已经足以扰乱易准心智。

易准心念坚定,忽然想到,这拖延时间的法子,当初我被常慧打的时候,也是用过的啊。

易准冷冷说道:“认命吧。”

聂隐早已杀心大动,清喝一声:“纳命来!”

话音未落,萧敬身前忽然爆出一声巨响,萧敬随着这声响动,从显元背上跌落下来。只见显元手右手一片焦黑,死死握住一支光秃秃的剑柄。原来,聂隐的飞剑早已先一步杀到了萧敬面前,显元在千钧一发之际,爆发全身真气,抽剑抵挡,却终究没能挡住聂隐这贯穿天地的一剑。

聂隐心中只想着一件事,那便是杀了萧敬。她的剑便只做这一剑,那便是直刺过去。

杀了他,给师兄弟们报了仇,就能安心出嫁了。

至于家国大义,她没有那么在乎。

显元气若游丝,颤颤抖抖地说了一句:“老祖宗,小人……撑不住了……”

说完,便跌进了高楼废墟里。

这世上很少有人能接住聂隐近距离的一剑,更遑论饱含怒气的一剑。就算飞剑不曾沾到显元,那巨大的冲击力也足够杀人了。

显元能护住萧敬一命不死,已实属难得。

萧敬眼瞧着这位忠心耿耿的奴才死在面前,饶是他年近百岁,也自生出了心火,喝道:“她这一剑必不能长久,给我取下她的头来!”

听得老祖宗有令,无根门七名高手缓过神来,纷纷出剑。

少林有罗汉阵,十八铜人阵,武当有真武七截阵,当年关顺景带了四个锦衣卫围攻天剑公孙器,用了三套阵法,丐帮因打狗棒法失传,依葫芦画瓢创立了一套打狗阵法,凡是江湖上的大势力,都有几套阵法,教给普通弟子习得,也能发出莫大威能。

无根门自然也不会差到哪里。

七剑齐出四海平,无根浮萍相扶撑。

哪管狂风催浪皱,斩落黄龙鬼神惊。

按理说,七个人围攻两人,挤在一起难免施展不开,经常是两三个人先上,其他人在一旁补刀。但是,这无根门的七把无名之剑,却是七剑齐出。

七把利剑,剑气疾走,绕成一柱,盘根错节,其势齐天。

七剑剑气拧成一股从天而降。聂隐刚收了剑,需要缓一口气才好再打。易准一手抬起默存剑,一手揽住聂隐。剑气袭来,如泰山压顶,易准只把脚跟立定,化作无尽沧海。

剑气毕竟不是剑。这些无根门的高手显然低估了易准的内功修为。无根门剑气涌入易准体内,犹如陷进了汪洋大海,再高的山,能填平海吗?

只是易准也不好过,那剑气邪异,在易准体内横冲直撞,一化为二,二化作三,易准知道这叫天邪劲,师兄沈言的右手,就是伤在这天邪劲之下。这天邪劲打入体内,初时不觉有何异常,可一旦气劲主人有意牵引,那天邪劲的恐怖之处就显现出来了。试想,有人遥控一股气流在您体内周转,聚集一处便能爆裂开,这是何种景象?

易准知道天邪劲的厉害,在聂隐回气之时,他便要不顾一切护住聂隐,才有胜算。只听易准喝道:“无根门就只有这点儿能耐吗?这点儿天邪劲,还不够给本大人挠痒痒的!”

无根门七剑闻言生怒,又催动内力,直贯易准头顶。易准一股脑把天邪劲全部收入体内,仔细引导本身真气,与天邪劲追逐搏杀。此时,战场不在京城地下,而在易准体内。

沈言内功本是天下无双,易准的内力只有沈言一半。要说易准为什么能傲立当今武林,皆因他头脑聪明。他的内力,多一分,少一分,用在哪里,何时要用,都在他细细计算之下。沈言则不同,沈言没这番头脑,却把内力练得霸道无比,与人对敌之时,只消一接触,便能压得对手叫苦连连,这是胜在量,胜在势。

易准与天邪劲斗智斗勇,在他计算之下,自己已是万万无法全身而退。那天邪劲四散开来,先是分成七七四十九股,又化作三百六十三股,实难化解,起码不是立刻能做到的。若要取胜,只好放过几支不追,先全力化解其中半数。

无根门七剑的脸色渐渐僵硬起来,因为从来没人能在他们的剑阵之中,化解掉天邪劲。但是易准做到了,赶在他们引爆天邪劲之前,先化解掉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也岌岌可危。

要知这天邪劲也不是那么好练的,日积月累,才有那么几股。此时统统打进了易准体内,若不能杀他,往后有何脸面在无根门行走?

只见其中一人喝了一声:“聚!”

其余人闻声而动,易准体内游走的天邪劲忽然受了指使,纷纷活泛起来,往易准头顶聚去。

易准轻轻一笑,运起全身真气,拦在半路,与天邪劲纠缠起来。

眼见天邪劲消散得极快,无根门一人又喝一声:“爆!”

只听得易准体内啪啪作响,震得易准手脚乱颤,周身十七处窍穴渗出了斑斑红血。

这些天邪劲未能聚齐,爆裂开威力不大,没能炸开肌肤,却也让易准难受万分。那十七处窍穴不通了,还能接续旁处,行气不碍,但关节处若是受损,那行动上就有了拖累。

不巧,那关节,正是易准执剑的手腕。

师门内功心法本有一套错骨之法,可对应关节伤。易准有意卖个破绽,故意不用。

聂隐心疼地站在易准身边,正要出剑,却被易准捏住了手掌。心有灵犀的她,立刻明白了易准的想法。

七剑天邪劲泄光了,再用剑气对付易准完全是自讨苦吃,他们也明白,于是提剑凑近来杀。

易准等的就是这个时候,他忽然松脱了聂隐的手掌,一步跨到了聂隐身后,双手握紧默存剑,挡住了无根门一人的背后杀招。

聂隐心念一动,剑随心起,向前急斩。前面那人本来要杀易准,瞄的是易准喉头,没曾想易准忽然到了聂隐身后。聂隐比易准矮了一头,他这一剑若不变招,必定要打个空。可若是变招,其实也来不及了。

聂隐剑已经从他前胸透过,又绕了回来,杀向了旁边另一人。

那人本就慢出剑,有时间回避,况且无根门脚下步法本就奇特,快如闪电,聂隐这一剑没能刺到他。他瞧着聂隐年轻,料想如果自己有防备,聂隐是伤不到自己的。于是胆子大了起来,提剑又刺过来。

聂隐一剑完毕,须得缓一口气。刚才那剑本来就不为取他性命,只是御剑于此,惊到他只是顺势而为。见那人直刺过来,聂隐倒也不惊慌,反而露出了一个笑容。

那人最终仍是没能刺来。

他的剑被易准挡住了。

他只觉得自己的剑陷进了一道道浓稠的郁郁真气之中,整个人都慢了许多,想回剑出招都不得自由。他心中一凛,忽见聂隐剑破空而起。

聂隐转过身来,冷眼看着最先要背刺自己,却被易准挡下的那人。

易准的真气没有收回,仍未散去。那人滞留其中,脚下诡异步法也不再难以追踪。目光锁定,剑诀一指,聂隐剑便将那人钉死在了地上。

无根门人若是放出去单对单,江湖上没人是他们的对手。仗着脚下诡异步法,就算真打不过,也足以逃生。只是现在,老祖宗命令他们杀人,易准又引出了他们心中怒火,剑气又伤不了他们,只好凑近了贴身去杀。只是他们没想到,近了易准身前三尺,便如同陷进泥潭,再难脱身。那时,聂隐的剑便停在头上,随时会杀人。

易准与聂隐永远是背靠着背,易准看准时机,放出真气,挡下了所有攻击。聂隐则见缝插针,一个接一个收割着无根门人的性命。

若有人旁观,将易准聂隐二人的配合传扬出去,想必天下间便再无人敢质疑他俩武功。

忽然间,只听萧敬一声大喝:“休得猖狂!且让本座来会会你!”

在刚才七剑困住聂隐的时候,萧敬一直在打坐运气。一年多前,他被沈言重伤,直到今天也没痊愈。此时门内高手尽数死在聂隐剑下,他如何不心痛?内伤再重,就算拼着性命不要,也要跟聂隐说道说道。只见萧敬右脚一跺,从地上震起一柄剑来。

那剑修长而锋锐,与易准身后的幽独异曲而同工。

萧敬似是自言自语道:“去年,我执此剑,夺了卓不凡的诛仙。今年,你手中的默存,也要给我留下了。”

易准不敢怠慢,将默存插在身后,取出幽独来。心中默念,师尊,佑我。

默存刚硬无锋,似锏而非剑。用之拆当,破甲,摧器极佳。

幽独,才是正经的杀人剑。

只是易准自出京以来,从未使用过它。

萧敬见了这寒光泠泠的一柄仙剑,不由得讶异道:“此剑何物?”

易准道:“世混浊而莫余知兮,幽独处乎山中。”

萧敬道:“幽独!”

此时,萧敬已经杀到了易准面前。易准身前三尺是禁区,凡踏进之人无一全身而退。这一点萧敬早已看穿。所以他小心着脚步,一步不错,只向着易准递出剑。

萧敬的剑,名为莲花,是宫里的前辈们传下来的。

萧敬的剑法,脱胎于辟邪剑法,创出这套卓绝武学的人原是个和尚,所以剑法里也掺杂了一些佛法。

比如这招,名叫渡苍生。

莲花剑尖刺入易准身前三尺,便如一条游鱼,一樽小舟,顺着易准真气外泄的空隙,飘摇而来。

那剑不紧不慢,却毫无粘滞。

易准知道萧敬找到了突破自己防守的办法。好在萧敬的剑招不快,他跟得上,于是挥剑拆招。他哪里会什么剑法,所用不过是仗着蛮力,把萧敬的来路打歪而已。

萧敬却不知道易准不懂武功,初时被易准的一套乱打吓住了,不敢猛攻,只在外围试探。

这下就又给了聂隐可乘之机。

只见聂隐剑起,消失于半空中。

萧敬心念一动,脚步急转,竟也凭空消失在易准视野之中。

只听叮咚清脆一声响。萧敬和聂隐剑又现出身来。萧敬是毫发无伤,聂隐剑击了个空,落到了萧敬身后十余步之外。

萧敬嘿嘿冷笑,瞪着聂隐杀来。速度之快,不亚于聂隐飞剑。他知道聂隐出剑后务必要回气,这是杀她的最佳时机。

只不过他又一次没能看懂易准的路数。

他快自然快,易准又何曾慢过?

他又一次拦在了聂隐身前。幽独剑有易准内力加持,震颤不已,嗡嗡作响。

萧敬不敢离易准太近,可这样一来,易准也很难伤到他。慢慢的,萧敬在打斗之余静下心来,终于看穿了易准这不懂装懂的剑法。

易准只觉得萧敬胆子越来越大,力道越来越足,速度也越来越快,自己已是很难挡住他了。在冥思苦想之间,萧敬又一次以渡苍生划破了易准的护体真气,眼瞧着莲花剑尖已经到了易准胸前,只听一声爆响,聂隐剑破空而来,死死打在莲花剑上。萧敬没拿稳,莲花剑就此脱手而去。

萧敬心道,这二人真是难缠,若在我神功全盛之时,早就杀了你七八十遍了!萧敬是越想越气,索性拼了。

他不再顾及着易准身前那三尺浓郁真气,剑不在手,便化身为一柄利剑,投进了易准怀里。

易准也没想到萧敬的反应竟然这么快,连忙倒退。可毕竟距离太近,萧敬这一爆发,威力又强,易准胸口被萧敬重重地拍了一掌。

易准心思急转,真气由外放改为内收,一时间,竟把萧敬牢牢吸在胸口。

聂隐见状,顾不得回气,提剑杀来。照着萧敬背后就是一通乱砍。此时萧敬已是避无可避,心想,就算要死也要拉上易准一起。

只听他轻念一声:“爆。”

原来,萧敬这掌,已将天邪劲打进了易准身体。无根门中,萧敬练功日子最久,功力最深,天邪劲也最为歹毒。易准毫无察觉,直到天邪劲在体内爆开才反应过来。

这一劲,直接将易准炸退三丈远。

萧敬顺势脱了易准内力的粘连,转身与聂隐对攻。此时他背后早已被聂隐砍了七八剑,血肉模糊。导致他整个人行动都慢了几分。聂隐本不擅长近身对攻,此时占了便宜,倒也能跟萧敬平分秋色了。

只是她心中担忧易准,出招太急,破绽连连。萧敬伤重,抓不到这些破绽,保全自身却是犹有余地。

易准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来,看着自己胸口被天邪劲炸成漆黑一团,心中感慨万千。这伤,跟沈言空洞洞的胸口很像,却没那么大,那么严重。易准忍着痛,连点胸口数道穴位,先止住了血。深吸一口气,握紧了幽独默存两把神兵,直冲向萧敬。

他就算死,死要挡在聂隐身前。

萧敬没想到易准还能再战,在二人夹击之中,吃了不少亏,身上又添了许多新伤。

背后那七八剑,显然是最致命的。

屋漏偏逢连夜雨,忽听得一道声音响彻整座地下城中:“流民们!萧敬就要死了!好日子就在地上!我替你们开路,随我一起,重返人间!”

覆帱随声而至。一剑祭出,卷起数道清风。一道道清风,卷起散落地下的火堆火把,照明灯笼,一样样插在地上,由远及近,由下至上,直连鬼街的那道出口。一条火红道路,从这阴曹地府,直通人间。

覆帱一剑开了路,缓缓呼气,又出一剑,专打手执长鞭的看守。

流民们见此异状,纷纷响应,朝着那通天大道跑去。有的看守仍旧执迷不悟,妄想拦截,被流民们组成的人肉洪流冲散,那些流民手无寸铁,只有锁着脚踝的镣铐。有人干脆从地上捡起石头,疯狂砸向了看守……

长久的压抑,换来了极端的疯狂。

萧敬一面见招拆招,一面看到覆帱前来助阵,而自己经营数十年之久的地下世界已然崩塌,心道:完了,全完了。

只有最后一条活路可走了。

萧敬把心一横,钻了个空隙,虚晃一招转身就跑。

聂易二人见胜机就在眼前,哪里肯放过他,拔腿就追。

从宽敞城中直追到狭窄地道,萧敬一步步跑,不知留下了多少血脚印。性命攸关,杀神在后,他不得不跑出了平生最快的速度。易准善跑,可他身受重伤,胸口那一团乌黑短时间难以痊愈,而身旁聂隐并不以速度见长,只好放慢了脚步,顺便放慢了呼吸,回复些力气。

这一追,不知追了多久,更不知追到了哪里。

……

鬼街大宅里,三千名锦衣卫闻声而至,在胡四海的带领下,引导着一批批流民登上地面。

万里晴空,阳光万丈。直刺得这些许久不见太阳的流民睁不开眼。他们流着眼泪,不知是阳光刺得难受,还是因为开心。他们自觉地站成整齐的一排又一排,把鬼街挤了个满满当当,秩序井然,锦衣卫甚至都没出什么力。也不知是谁带头,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高呼:“多谢青天大老爷!多谢青天大老爷!”

许多人便跟着跪,口呼青天。

胡四海站在人群之前,听着一声声青天大老爷,心里怪不是滋味。

也有少数几个没跪的。

其中一人喊道:“大老爷!您把我们带上来,我们以后吃啥啊!难不成,又要在街上要饭?在下头做苦力,总好过吃不上饭饿死啊!”

胡四海想说点什么,却张不开嘴。

又有一人道:“大老爷,要不,您还让我下去吧。下头每天给一张饼子,水也干净……”

说着,有人迈步出列,朝着大宅里那地下入口走去。

有锦衣卫见此,恐怕生出乱子,立时把出刀来,喝道:“干什么!回去!”

胡四海急中生智,忙道:“不必惊慌,诸位!你们都是我大梁子民!今日救你们出来的,名叫易准,乃是醉仙楼三掌柜!醉仙楼都听说过吧,那可是京城里说排第二,没人敢排第一的大酒楼!说日进斗金都委屈了他!他既然救了你们上来,就不可能让你们饿肚子!”

刚说完,又有一人从地下走了上来。他背负一口宝剑,身上白袍换作了灰袍,剑眉星目,仪表堂堂,不是覆帱是谁。

有流民见到,立刻行礼道:“多谢易大人救命之恩。”

覆帱一怔,道:“我不是易准,我……哼,我是给他帮忙的!”

胡四海转过身来,拱了拱手,道:“尊驾何人?”

覆帱目光一紧,缓缓道:“白云闲似我,我似白云闲。二物具无心,逍遥天地间。”

胡四海心中想到,江湖中有这么一号人物?我怎么不知道?出场就念诗,这都是什么毛病。我是不是也要想两句诗,别人问我姓名,我也好念上一念?

覆帱见胡四海愣愣地不发一言,又道:“你认识易准,就没听说过我?”

胡四海忙道:“敢问尊姓大名?”

覆帱笑道:“在下覆帱。”

胡四海道:“没听说过。”

覆帱不禁想要祭出飞剑,给胡四海露上两手,可转念一想,当年就是自己太过冲动鲁莽,中了无根门的奸计,才葬送了师兄弟们的性命。于是覆帱长长叹息一声,转身走了。

胡四海看着这人落寞的背影,喊道:“还请留步!敢问尊驾,易准何在?”

覆帱头也不回,背后的宝剑却动了起来,指了指地下,又指了指远方。

胡四海心中恍然,原来也是个剑仙。这莫不是聂隐姑娘心心念念的师兄?

这时,又有声音婉转而来:“爹爹,爹爹,你在吗?我是归见啊!”

“归见!儿啊!爹爹在这里!”

两人相拥而泣,女儿清丽端庄,梨花带雨时愈加楚楚动人,爹爹满身伤痕,重见天日后跟更是与女儿难舍难分。

众人看在眼里,才觉得活着,真好。

哪怕是在上面当乞丐,也比在地下好。

……

易准眼前出现一道亮光,来自一个出口。萧敬便是从那出口钻了出去。

易准一路默默算着距离,算着方向,心里也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只觉得寒凉。

他在出口前站定,对聂隐传声道:“上面,就是当今圣上行宫豹房所在。里面高手如云,最重要的,是皇上不愿杀萧敬。你我若是追将上去,怕要没命……”

聂隐听了,笑道:“易准,你的胆气何时这么浅了?”

易准道:“那我上去,你回醉仙楼等我。”

聂隐怒道:“说什么浑话,你答应过,萧敬给我亲手杀。”

易准道:“可是……”

聂隐道:“走了。”

说完,聂隐抢先一步,上了地面。

只见一片亭台楼阁,器宇轩昂,美轮美奂。

把视线放低,又见萧敬勾着身子,俯卧在地,显得卑微又渺小。

萧敬前头十丈之外,是一双金靴,一道金袍,绣在靴袍上的金龙栩栩如生,不是皇帝是谁!

皇帝端坐金椅之上,在楼中不见光亮,面目一团模糊,只有一身金闪闪的服色,让人不敢直视。

忽然小楼门庭大开,涌出十三卫士,左右各六,一个明显武功最强的,挺立在君王身侧,一手扶住刀柄,怒视前方,好一个怒目金刚。

这番场景,将聂隐看得呆了。

易准跟了上来,立刻拉着聂隐跪了下来,恭敬叩头,道:“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聂隐一愣,也跟着行礼道:“民女参见万岁。”

皇帝微微一笑,道:“易卿家,易夫人。您二位追着萧公公前来,到底有何仇怨啊?”

易准稳了稳心神,道:“回皇上,萧敬十余年来,一直都在暗中作乱。他诱拐流民,在京城地下筑起一座大城,安居其中,聚集了奴隶数千名。这诈死还生之人,能安什么好心!臣查到,萧敬乃是江湖门派无根门的掌门人,这无根门杀人放火,恶名远播!陛下,容臣将此等贼人,就地正法!”

易准其实心里明白,数千人,萧敬怎么养得起,无根门怎么养得起,能养得起的,只有面前这位笑眯眯的皇帝陛下!

这些奴隶,多半是交给了弗朗机人,换来了各种作物,换来了大梁多年的昌盛景象。

天子脚下,真的是天子脚下。

只听皇帝也懒得跟易准扯皮,直接说道:“朕,不准你杀他。既然他作恶多端,关起来慢慢审审就是了。”

萧敬也道:“是啊是啊,陛下,奴才方才耗尽了真气,就为了临死之前再见您一面。奴才年纪大了,真气散了,聚不回来了,本来也没多少日子好活。奴才愿意投身囹圄,好把一身罪责,原原本本道给皇上知晓。”

易准听得头皮发麻,越想越气。你二人果然是串通好的。当初见你,我当你是个好皇帝,爱惜人命,厌恶纷争的好皇帝,没曾想,这些流民在你眼里,便连人都不算么。您开明,想变法,您识局势,愿意跟洋人交易,您有心机,设立了飞鹰卫,您万福加身,诸事皆顺,您……您怎么就这么瞧不上,这些劳苦大众呢!大家都是一样的一个鼻子一张嘴的人。这番道理,我易准,今天就要跟您好好说道说道。

“陛下,您可还记得,若想立新法,应当先行新礼。新便是辞旧,便是斩除顽固疾藓,不破不立。请您准许臣下,杀了萧敬。”

皇帝沉吟半晌,道:“易准,朕说过了,朕不准你杀他。”

易准不知为何,微笑起来。他站起身来,道:“不杀不行。”这一刻,他仿佛沈言附体。人嘛,就是要顶天立地才舒坦。

皇帝道:“朕说的话,你敢抗旨吗!”皇帝心里,最要紧的一条就是不许有人挑战他的权威。

易准道:“您好好想想,留着萧敬,有什么好?杀了萧敬,有什么不好?”

皇帝闻言又是沉吟不语。他心里,其实还有一条极为要紧,叫做善于纳谏。

萧敬伏在地上,颤抖不已。皇帝动了杀心,就算是天上的神仙,也要颤抖三分。何况萧敬只是个老太监呢。

萧敬道:“万岁爷,您叫奴才死,奴才哪敢不死。只是奴才这么多年服侍陛下,服侍先帝爷,对大梁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奴才恳请陛下,等奴才死后,每年清明,叫小太监们给奴才烧几封信,好让奴才知道,万岁过得好不好,大梁又新出了什么趣事儿。”

皇帝闻言,心中感慨万千,想起萧公公打理的皇宫内院确实是井井有条,用起来也是得心应手。小时候萧公公虽然不在东宫服侍自己,可也经常来往走动,时不时地说几句笑话,宫里的人真就没一个讨厌萧敬的。

皇帝心又软了下来,道:“易准……”

易准此时是顶天立地的好汉,刚刚把聂隐扶了起来,一听皇上又变心了,颇为不快。聂隐更是如此,萧敬近在眼前,毫无防备,此时不杀,更待何时!只是她心中担心着易准的前程,总觉得在皇上面前杀人,太过冒犯。聂隐夹在两种情绪之间,纠结万分。

易准学着沈言的模样,只觉得师兄死得冤枉。

他想起在黄泥岭,沈言手执教鞭,打自己手心。想起沈言逼自己吃饭。想起自己被师父罚跪,沈言陪在自己身边,一聊就是聊个通宵。想起沈言喝多了以后,跟自己念叨他年轻时如何风流倜傥,如何仗义执言,如何大闹少林寺,如何奔走救友人,如何大战血刀老祖。

师兄意气风发之时,恨自己不能与他并肩。

师兄伤重垂死之际,恨自己无力救他回天。

少林寺,自己跑断了腿,也没来得及搬来救兵。

若不是自己执意要出山游历,师兄也不会因为担心跟着来。

易准眼前画面一幅幅翻过,他心里的痛苦从没跟人说过,一直保持着一副笑意吟吟的亲切模样,因为师兄说致曲才是他的道。

这一年多来,他才是世界上最想报仇的那个人!

也是这一刻,他终于想明白了,君子当曲则曲,当直则直。

只听易准轻轻喝道:“杀!”

聂隐终于不再纠结,微笑着指出剑诀。

只见剑光闪过,众侍卫没有一人有所反应,萧敬人头已经从肩上滑落了下来。殊不知,小楼后头,魏公公正用他凌厉的目光,审视着屋内的一切。尤其是那十三个侍卫,直到他们确实没人做出反应,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皇帝震惊,道:“朕不是说了么,朕不准你杀他。”只不过,皇帝明白,发火毫无作用,要变法,说不定还要用得上易准,所以他语气很平淡。

易准行礼道:“陛下,现在奸人已除,天下大定。臣先回去安顿好流民。”

皇帝摆了摆手。

易准忙拉起聂隐,又从那洞口钻回了地下。

跑出了豹房,他笑得很开心。

跑过了地下城,街上空空荡荡,黑漆漆一片,知道流民见了天光,他笑得更加开心了。

跑到了鬼街,他情不自禁地大笑起来,不顾伤势,一把将聂隐抱了起来,也不顾周围那么多人看着,把聂隐抱进了马车里。

易准道:“娘子,我们回家成亲去咯!”

聂隐忽然脸上一热,觉得太丢人了,连忙抽出白纱,裹住了脸。

易准驾着车,从三三胡同慢慢驶出。

街上的流民纷纷让路,毫不拥堵。

易准不断对两边的流民道:“到时候都去吃酒!都去都去!我要成亲啦!”

流民们闻言,也自高兴起来,纷纷笑着恭喜。

“祝恩公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祝恩公早生贵子,一次生俩!”

“哈哈哈,借您吉言!”

出了胡同,上了大路,易准仍是兴高采烈的,路过一树桃花,随手摘下一支,真气一捋,将树枝擦了个干净,手指一弹,插在了聂隐头上。聂隐摸了摸头花,从怀里取出那面易准磨的水晶镜,照了又照,嗯,真好看。

易准开心地唱道: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

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

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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