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兰,盟约街15号,首相宅邸。和往常一样,老首相艾考萨根—冯—察林堡伯爵在这里处理着来自全国各地的公文和情报。
察林堡伯爵是神皇内阁中少有的老家伙,曾经为神皇的祖父列登,父亲欧雷斯坦,以及摄政王孔代服务多年,在孔代之后,他就担任了帝国首相一职。神皇掌管着帝国大权,但琐碎的政务和具体安排仍交由首相处理。
一名仆人小跑着走进来,递给艾考萨根首相一份加密了的公文,告诉他是从光复宫送来的,又小跑着离开。
艾考萨根迟疑地拿着这份公文,拿出自己的首相印章,解开了用以加密的炼成阵,抽出了其中的文件。
《伦尼分部每周简报》,这是皇家安全部的文件,艾考萨根没有管理皇家安全部的资格,如果是皇帝转发给他的话……
想到这里,艾考萨根仔细地审视着文件,很快,他就找到了蹊跷。
神皇在文件中加了着重号,一共有三条,“叛军调动异常”,“南方农业区预计农作物收成良好”,“孔提—福斯怀了一条龙”。
看着这些情报,艾考萨根端起一杯红茶,一边喝着,一边思考着其中的含义。
“叛军各部分共有五分之三的军力集中在佛提堡至伦尼一线。第六师,第十二师……这是叛军布置在北部边境的前锋部队啊。第六师“莱茵河师”,是西北方的中坚力量。第十二师“奥斯河师”,卫戎安伯拉斯,直接守卫中央平原。这两个师一动,叛军北部必然空虚。”
“意美亚平原,耶拿狭地,中央平原,都在德兰至伦尼一线,这些地方一季收获的粮食就能为数百万人提供无尽的给养。秋收的时间就快到了,陛下准备在那时向南方开战吗?”
二十四年前,第四次讨逆战争爆发时,年轻的他随着年轻的欧雷斯坦皇帝旁边,向南方进发,想要一劳永逸地解决一百年来的南方问题。十七年前,在新堡绝望的困守中,他绝望地守卫着皇帝陛下的灵柩。虽然“无锋之刃”,或者说“钝刀子”孔提—福斯已经退休许久,但艾考萨根仍无法忘记那场战争的残酷可怕。
“而且……一条龙?难道说……神皇陛下他打算……”
艾考萨根想到了一个惊悚的可能性,手一颤,几滴茶水洒落在报告上。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艾考萨根喃喃自语着。
如果神皇执意如此,他没有任何办法。自从老人们消失殆尽后,现在的柯曼朝廷中,已经全都是跃跃欲试的年轻人了。他们大多都不惜一切,想要与南方一战,意图血洗父辈的耻辱。
“愿神保佑神圣柯曼帝国,请勿再生变数。”
艾考萨根放下红茶,刚要站起来,又有一位仆人小跑着走了进来,向他报告着:“神皇陛下发来命令,召集内阁大臣进行临时会议,主要讨论议题在于再次暂缓战争与松鼠党问题。”
在那一刻,艾考萨根的表情变得极为惊异。
今年的夏天比以往来得都要干爽,海风从陆心海吹来,带来了北方的冷空气,甚至有冷嗖嗖的感觉。
……
这里到处都是烧焦后的痕迹,几乎不剩下什么。
一个排的士兵死在了这里,松鼠党们放了一把火,然后扬长而去。
现在这里又挤满了人,许多骑兵找不到拴马桩,只能跑很远的地方,把马拴在森林里的树旁。
骑兵队长俯下身,检查着靠在墙边的尸体,他很难找到这具尸体的头部在哪,或者说,已经没有头部了。松鼠党的做法十分残忍,给了他一个非常恐怖的死相。
他还是得仔细地检查,这是他的职责。黑血掺杂着不明液体,再加上火焰的熏烤,让头发凝结成了一块,尸体的脖子不自然地向后扭着,从咧着的嘴里看得出牙齿。
他脑中自动生成了画面,一把大锤以高速冲击着死者的头部,只是一下就要了他的命,让他连一个字都来不及说出。只有强壮的兽人才用得了大锤,一个狼人或者一个豹人可以用大锤轻而易举地砸碎任何东西。
骑兵队长站起身来,用白布擦拭着自己的手,脸上没有太多的情感。
“把他收拾起来,用麻布装好,和其他人放在一起。”
这个哨站里的其他人有着和他差不多的遭遇,他们全都死了,没有任何活下来的可能。或者被长剑砍死,或者被长箭射穿,或者被大锤砸碎。
他或许该放心,做这件事的并不是对面的督政府,整个现场全都是松鼠党的手法。袭击这个哨站的松鼠党训练有素,十分果断。
一些死者手里的燧发枪有开火痕迹,但是松鼠党没有留下死伤的同伴。战斗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他们只消耗了很少的弹药,甚至没有组成防线。死者遍布各个地方,像是被一涌而来的松鼠党们各个击破。有人想要敲响警钟,这样临近的哨站至少能够听到,但是他没有成功,倒在了入口的楼梯上。
像是一整个突击队所为,一百人,或者更多,不然不可能这么敏捷。既有在外围支援的弓箭手,也有强壮的突击者,分工明确。
就像七年战争时的叛乱者,他们在帝国刚刚入侵联邦时就出现了,在他们打得不可开交时,这些异形在南方建立根据地,袭扰他们的运输和哨站,他们的手法和今天一模一样。在这种特殊时期,松鼠党们重新活跃起来,似乎昭示了什么。
“一共有多少人?”
“二十八位,和名单上一样。”
“好好埋了,回去还要发抚恤金呢。”
或许他们对异形们太过仁慈,太宽容了,竟然允许他们在眼皮子底下行动,聚集在一起。从这件事开始,就不再是匪徒的袭扰了,而是彻彻底底的战争,非人类对人类的战争。在联邦与督政府之前,在南方与北方之前。
警惕松鼠党,警惕异形,警惕每一个兽人和精灵,他这么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