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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娘女孝婆

家有贤妻何其幸,

割肉孝婆感动天。

此情若是两相待,

便是人间最美时。

自张矮子和黄老丹去京城起,到现在已经又是过去了三年,这三年里,江扬滴水未下,这里的百姓们死的死,逃的逃。就连富甲一方的金孟两家,因为多年来救济已是自顾不暇。

张矮子和黄老丹回来后,告诉孟娘女说,金柱宝在回乡的路上看上了王国老的女儿,又说王国老的女儿有多么的美丽动人,柱宝忍不住诱惑就留在了身边,并且娶王小姐为妻。

娘女听到这消息后,她根本不相信金柱宝会因为美色和权力而背叛她,她始终都不会相信,因为她心里坚信,柱宝是真心爱她,她比谁都懂柱宝的心。

这消息也传到了柱宝父母的耳朵里,他们也不相信,他父亲说,柱宝是我看着长大的,别人不了解他,难道我这做父亲的也不了解他吗?他从小饱读圣贤之书,知道礼义廉耻,他绝不会做出这种忘恩负义之事。

很快,这消息传遍了十里八乡,但乡里人都坚信金柱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几个月后,皇帝召告天下,说王小姐赐予金柱宝成婚。这是王国老多次请求皇帝下召,再加上有太后劝说,皇上不得已才下召,这一下召就说明他已经不再是朝廷的丞相了,而是王国老的女婿,并为王国老谋事,金柱宝也自愿辞去丞相一职,心甘情愿的跟随王国老。曾经将金柱宝比作已经的张良的皇上,如今却是彻底的失去了一位治国良臣。

这个消息下达后,乡亲父老们都痛骂金柱宝,骂他是一个无情无义不孝的伪君子,他父母亲是最坚信他的人,看到皇召后也都崩溃了,本来已经重病在身的金龙怀听到这消息后便卧床不起,病入膏肓。不久后便去世。

世上所有人都不相信金柱宝,但还有一个人坚信,她坚信金柱宝绝不是一个无情无义之人,更不是一个不孝之人。这个人就是他的妻子孟娘女。

她不亲眼看到柱宝和他人成亲,不亲眼听到柱宝对她说他已经背叛她了,她死也不愿意相信这一切。

金柱宝的父亲去世后,金柱宝的母亲整日以泪洗面,她哭的不仅仅是丈夫的离去,更是哭儿子的不孝,最终把眼睛哭瞎了。

自从金母哭瞎眼睛后,她的心思越来越沉重了,整天不和任何人说话,有时候自言自语的,家里所有事都由孟娘女来打理。

公公去世后,婆婆又变得抑郁,孟娘女肩膀上的担子就变得越来越重了。因为旱灾长达六年之久,金家长期救济百姓,金家在金龙怀过世后,家境已经没落,孟娘女还是不忍看到百姓受苦受难,还是时不时发粥给乡亲父老喝,她自己有时候吃的比别人的还差。

有一次她煮粥给乡亲父老喝完后,自己跑到厨房喝粥水。世人皆说,孟娘女与百姓同甘共苦,有一妇女不信,因为她每次发完粥后都是跑到厨房吃饭。这妇女猜想,孟娘女一定是到里面去大吃大喝,还装什么圣人,她不亲眼目睹,绝不相信这是真的。一次,她偷偷地跑到厨房看孟娘女到底吃什么,没想到她吃的竟然会是粥水,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里,恨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羞愧难当,她将此事告诉乡亲父老,此后便整日抑郁寡欢,不久便去世了。孟娘女在世人的眼里就是一个活菩萨。

金母瞎后,她每天只吃肉,喝酒上好的酒,孟娘女一边救济百姓,一边要精心照顾一个无理取闹的婆婆。

几个月后,金家已经是半点粮食都没有了,孟娘女只好停止救济,百姓们也非常理解她。

然而正在此时,家里已经连粥都喝不上了,而婆婆还是每天要吃肉,喝上好的酒。

孟娘女为了让婆婆每天吃到肉,她将所有的首饰、头饰变卖了,在这旱灾时候,很少人能有肉吃,因为的价格非常高,孟娘女虽然卖掉了所有首饰头饰,但是也不能撑得了几天。

十多天后,孟娘女已经把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变卖了来供养婆婆,这时候家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孟娘女只好忍心将自己的头发给剪了,拿头发去换来了一斤肉给婆婆吃,大家都知道孟娘女有个无理取闹的婆婆,但大家都是自己吃上顿没下顿的,也帮不了她什么。

一日,到了中午时,金母不见孟娘女送肉来给她吃,用拐杖敲打在地上,大声喊道:“孟娘女,你怎么还没送肉过来,我饿了你听到没有,你这不孝媳,你只顾自己吃饱喝足,现在我夫君去世,儿子背叛了你,你现在是在报复我。”

孟娘女哭着解释说:“婆婆,娘女没有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报复,也从来不相信我夫君会背叛我,只是现在家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娘女无能,实在是没办法弄到肉了。”

金母怒道:“我们金家,家财万贯,你竟然说没有钱买肉了,你是欺负我眼瞎了吗?我心里看得比谁还清楚。”

孟娘女道:“婆婆不是不知道,旱灾长达六年之久,我们就算是家财万贯也所剩无几了。”

金母道:“你肯定把钱藏起来了,我们金家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不孝媳。”

孟娘女跪了下来,道:“娘女没有,娘女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呀,婆婆。”

金母拿着拐杖敲打地上,怒道:“你过来。”

“婆婆,我就在你身边呀。”

金母拿拐杖打在空中摇晃着,孟娘女没有躲避,拐杖打到了墙壁,一声巨响,拐杖断成两段。

“你这不孝媳,还敢躲着,你快过来。”

孟娘女并没有躲,只是她没有打到。她转过身去背对着婆婆,哭着说:“婆婆,如果您恨我的的就打我吧,如果打我能让您泄气,娘女绝无怨言。”

金母用那半截拐杖狠狠地打孟娘女,这每一棍都是那么沉重,打在身体,痛在心里。

打了一会,终于累得停了下来,孟娘女的背上已经伤痕累累了,孟娘女没有哭,即使再痛她都能忍。

金母累了躺了下来,她嘴里一直念叨着,你快给我拿肉给我吃,你这不孝媳。同样的话她说了很多遍,而且声音是越来越大,左邻右舍都能听到她的声音。

孟娘女已经想不到什么办法弄到肉给婆婆吃了,她恨自己无能,其实她做得已经很好了,只是婆婆不知道罢了。

她走进厨房,许多做饭的锅已经生锈了,她在厨房里翻了个遍,其实这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原来她不是在找吃的东西,因为她知道家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她是在找刀,可菜刀就在面前,她没有拿起菜刀,而是在找一把锋利的匕首。

她用匕首将自己手臂上的肉割了下来,她忍受常人忍受不了的痛,她想把刚割下来的肉拿去煮,才走了几步,由于失血过多,最终她昏倒在地。模糊中,她看到了自己小时候的模样,看到母亲走过来将她抱住,也听到了金柱宝在呼唤她。

终于,她已经完全没有了意识,安详的躺着。

人世间的苦难她已经尝尽,这几年来她整天为家里操劳,她心里只装着别人,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她心系的是别人的苦难,从来都不把自己的苦难当作一回事。每晚睡觉都是不得安详,她心里总是想着别人,想着如何去拯救他人,她没有睡过一次安眠的觉,这次她终于可以安详的睡了,她不在想什么,也不再牵挂什么。

玉帝得知孟娘女有难,叹道:“孟娘女真乃菩萨心肠,孝心感天动地,只可惜婆婆不得知罢了,我若是不救她,天理难容。”

于是便派仙人下凡救之。

几个时辰后,孟娘女醒了过来,她发现自己的手臂长出了些肉,但还是留下了一个很大的缺口,只不过伤口已经愈合。她手臂上的肉还在地上,她将肉捡起来煮给婆婆吃。

婆婆吃肉时发现这肉非常难吃,味道与以前大有不同,她骂道:“孟娘女,你是不是想害我?你给我吃的是什么肉?怎么这么难吃?这肉能吃吗?你快给我过来,我要打死你。”

邻居家的大伯听到了金母的骂声,立马走来问金母:“大娘,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骂娘女呢?”

金柱道:“孟娘女她不孝,她想害死我呀。”

大伯道:“孟娘女如此贤惠孝顺,你怎么说她不孝呢?”

金母将肉递到大伯手里,道:“你尝尝,这是什么肉,她给我吃这么难吃的肉,难道不是想害死我吗?”

大伯将一小块肉试着吃下,可还没吞下去就吐出来了,心里非常怒火,回头瞪了孟娘女一眼,怒道:“孟娘女,你怎么可以给娘吃这种坏了的肉?我们作为晚辈的就应该孝敬长辈,有好吃的就应该先给长辈吃,你怎么可以这么自私呢?”

孟娘女没有说话,她把手臂伸过来给大伯看,大伯惊讶道:“这是怎么回事?”

孟娘女哭着道:“大伯有所不知,大旱六年,家里的已经一无所有,而婆婆每天要吃好喝好,娘女变卖了所有首饰,但终究是杯水车薪,今天婆婆闹着要吃肉,家里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变卖了,娘女无奈之下,只好割掉自己手臂上的肉给婆婆吃。”

大伯恍然大悟,他知道自己错怪孟娘女,羞愧难当,对金母说:“大娘呀,我们错怪了孟娘女了,家里已经一无所有,孟娘女为了让你有肉吃,她竟割下自己手臂上的肉来孝敬你。母亲,我们欠她太多太多了。”

金母哭天喊地道:“老天爷呀,你惩罚我这瞎子吧,我怎么会糊涂到这种地步,我不但眼睛瞎了,我的心也是瞎了的,老天爷,你就惩罚我吧。”

她从床上滚了下来,嘴里一直喊着:“娘女,娘女……我的好儿媳呀,你在哪呢,你要原谅我这个老瞎子。”

孟娘女抓住婆婆的手,道:“婆婆,娘女在这,娘女不怪婆婆,娘女不怪婆婆……”

金母躺在娘女的怀里哭了许久,突然,哭声停了下来,原来她已经咬舌自尽,口吐鲜血。

孟娘女痛苦流涕,大伯劝娘女道:“人死不能复生,你要节哀顺变,她生前糊涂,在临死之前也终于做了个明白人,我们将她好好安葬吧。”

几天后,在众人的帮助下,将金母安葬了。

人生在世,只不过是来去各一回罢了,有时候的一次离别就可能成为永别。

六年前,金柱宝前往京城赶考,当夜他向父母告别,谁知道那一次告别竟成了永别,金柱宝再也不可能见到自己的父母了。父母将他抚养成人,他还没来得及孝敬父母一天,已是阴阳两隔。人生最大的悲痛摸过于此,许多的不可预测造成了许多的悲剧,我们不能预料悲剧何时回来,所以我们应当珍惜当下,错过了就不会再来,永远都不会再来。

金母下葬后,孟娘女为其守孝三月,日日相伴,不离其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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