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新世界楼下的金店时,玻璃窗里一个链坠吸引了他。坠子的造型是一只铂金小鸟,在聚光灯的照射下,小鸟金色流光闪耀,展翅欲飞。不知道怎么搞得,他下意识地就觉得这个链子是为真一打造的。白皙的颈子,修长的锁骨,再往下……噢……没看到过……再加上这个链坠……他推门走了进去。
“麻烦帮我把这个包起来。”
“先生,这个价格是13888。”
“嗯,就是这个。”
开票刷卡一气呵成,让营业员承认自己看走了眼,这时候才想起来要介绍一番:“先生您真有眼光,这个链坠铂金打造,由意大利名家设计,是一只展翅欲飞的火凤凰,最大的亮点就是羽毛上的火眼,其实是几颗天然红宝石……”还意大利设计师呢,估计意大利人只认得火鸡,方波心里暗自诽谤。
见她还继续滔滔不绝的介绍,方波不得不打断:“谢谢,不用包装了,我直接拿走。”说完,他接过链坠直接捅进了裤兜里,潇洒转身离去。这么贵重的首饰就随便塞裤兜里,如此霸气的操作让营业员凌乱了,都忘了留下这位“土豪”的联系方式。其实方波是怕包装太大被素贞发现,万一她见到又爱上首饰,自己非立马破产不可。
回到出租屋,两个人的行李也不多,打了个的士,一趟就搬完。随后又添置了一些床上用品,两个人这才算有了各自的私人空间,不用挤在一个屋里了。
终于盼到到了周末,方波早早来到观里,张钰诚检查完功课后,他兴冲冲的找到了真一。两个人坐在后院的围墙边,方波献宝似的,从背包里掏出一大堆零食来孝敬师姐。巧克力、果冻、饼干……这些都是真一以前在山上,从来没吃过的,她好奇的尝了几样,甜食带来的满足感,让她情不自禁的晃起了腿。看到真一这么满意,方波开心的像个傻子。
“就知道讨好本师姐,你有没孝敬师父呀?”
“有!有!给师父带的也有,刚才已经给他老人家了。另外……其实……”
他说话变得吞吞吐吐,真一转头奇怪的看着他,方波顿时紧张的舌头打了结。他把手伸进裤兜,紧紧攥住了那个链坠,仿佛手里捏的是个定时炸弹。他紧张得手心冒汗,犹豫半天,终于下定了决心。
真一盯着方波的眼睛,让他感觉呼吸困难。他慢慢把手掏了出来,伸到真一面前,微微颤抖的摊开手掌。
“送……送你的……”
真一瞪大了眼睛,小心翼翼地将吊坠捧过自己手心。她对着天空转了个角度,阳光刚好照射在吊坠的红宝石上,火凤凰像瞬间燃烧了起来,焕发出炙热的生机。
“真好看啊……”真一呢喃着。
“嗯,是火凤凰。”
“我想戴一下试试……”爱美是每个女孩儿的天性。
“本……本来就是送给你的,你戴上吧。”
真一咬着嘴唇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把链子解开,绕到了颈子后面,试了几下也没扣上。
“你……帮我弄一下。”她把后背转向方波,低下了头。
“嗯,好!”
方波小心翼翼的从她手中接过链子,眼神却聚焦到了链扣的背景。那是真一的后颈,凝脂般的肌肤如同缎面,在阳光下多了些许红润,几屡没被挽起的青丝,随着方波的呼吸轻轻摆动。真一觉得脖子后面痒痒的、麻麻的,她想缩一缩,却僵硬的动不了,耳朵也好热啊……
“你……干嘛呢……”她声音小的像蚊子哼哼。
“啊?哦……”
方波回过了神儿,他屏住呼吸,稳住双手,两边的链扣终于咬合在一起。真一把身子转了过来,目光却望向别处,不敢和方波对视。
“好看吗?”
“嗯,好看!”
方波就这样呆呆的看着真一,她低着头,双手十指绞在一起,似乎在下很大的决心。
时间大概停止了几分钟,真一从怀里掏出了那把碧绿小剑,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鼓足勇气递到方波面前。她的头几乎勾到了自己怀里,用只有自己才听得清的声音说:“你之前不是想看么……”
方波在袖子上蹭了蹭手心的汗,慎重地接过小剑。这把小剑入手温润如玉,也不知是带着真一身体的余温,还是本身就是如此。此物大概五六寸长,造型古朴,也看不出来是什么材质,方波把它举起迎着阳光仔细端详,剑身里面似乎还有一丝暗红在流动。
“师父说,当年捡到我时,这把剑就在襁褓里,之后我就一直带在身上。师父虽然待我像亲生女儿,可我有时候摸到这把剑时,还会想爸爸妈妈,他们该是什么样?他们还在不在?他们会……不会……想……想……我……呜呜……”真一说到这里,抱起双臂,泣不成声。
方波顿时手足无措起来,他想抱紧真一,安慰她、照顾她一辈子,但是手臂像压了千斤重担,始终没勇气迈出这一步。
“师……师姐,我会一辈子陪着你,帮你找到爸爸妈妈,我发誓!”说出这句话,方波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真一的情绪慢慢平静下来,她抬起头望着方波,红肿的双眼里还沁润着亮晶晶的水珠。
“你……刚才说的啥?”
“我……”方波似只呆鹅,瞠目结舌。
“傻瓜!”真一一把夺过自己的小剑,头也不回的向外跑去。
“唉!等等我!”
日子一天一天过,平淡如水。
方波每天按部就班,白天上课,晚上练功,周末去观里。功课完成的好,还可以和真一出去逛逛,江边、东湖、汉街……到处都留下了他俩的足迹。若是功课完成的不好,那就惨了,周末两天都要愁眉苦脸的过。
其实他现在根基已有小成,大有成丹之像,就是道术完全没有进展。符、咒、步、决练的滚瓜烂熟,却对神力没有感应,发挥不出任何威力。张钰诚脑袋都想破了,也找不出问题在哪,每回都恨不得踢这个无神论者几脚。
这段时间,变化最大的还是素贞。在这个信息时代,只要肯学习,手机、电脑能让一个人很快的与社会接轨,更何况是一个修炼了几百年的得道妖精。
她甚至在手机上看到一篇报道,说南美有一种蛇,出生后不分公母,直到性成熟时才确定性别。这篇文章给了她强烈的心理暗示,原来自己开始并不是男的,只是此前接触的都是道士,潜意识里就认为自己也是男的。成丹后大概是性成熟吧,对!一定是这样!不然为何此前几百年都没找过女朋友?怪不得第一次变就变得是那个老婆婆,女生当然变女的咯!就这样,她完全没有了心理负担,在女装大佬的路上越走越远……
素贞已经完全融入了新社会,商场逛了几次就觉得没意思了,于是又找到了新乐趣。她最近热衷于白天一身职业装,在星巴克上上网,害得好几个技术宅晚上失眠;晚上打扮成渣女,去夜店教育一下渣男,找找做皇后的感觉。
素贞的事,方波刚开始就没给真一讲,后来干脆一直瞒着,这么变态的事,他觉得不要污染师姐纯洁的心灵。
江城的秋天时常让人措手不及,头一天还短袖裙子各种妖娆,第二天起床就恨不得把压箱底的秋裤翻出来,一夜入冬。
方波早上醒来,第一时间看手机,才七点。昨晚最后发给真一的信息,提醒她要降温,还一直没得到回复。真冷,他又缩回被窝,今天上午没课,再睡个回笼觉吧。
昨天晚上又被素贞吵的没睡好,也不知道是第几次了,她大半夜回来洗完澡后,就只裹着浴巾进方波的卧室,咨询晚上碰到的一些问题。门反锁着也没用,锁对她来说就是个摆设。昨晚的问题就很奇葩,她问“透”是啥意思,有个男的说想“透”她。等素贞听了解释满意离去,方波却睡意全无,脑海里无助地翻腾着浴巾下的白花花,他欲哭无泪。
还是被窝里舒服,方波刚闭上眼睛,手机来信息了。他连忙拿过来一看,去他大爷的神经病!又是肖乐来的信息:“小姐姐,天冷了记得加衣服哟!——麻烦替我转达素贞,谢谢!”
方波已经麻木了,自从长沙回来后,肖乐找他要过一回素贞的号码,他至今还深深后悔当时的决定。那天他不知道抽了哪根筋,去遵循素贞的意见,素贞给他讲了太卜尉的典故,直觉告诉她要离肖乐远点儿,就不同意给号码,于是方波委婉地拒绝了肖乐。
可谁曾想到,肖乐居然是这样不要脸的一个人,每天坚持给素贞发信息,不过是发到方波手机上,求转达。信息有肉麻的关怀,比如“小姐姐,吃饭了吗?么么哒!”。有奔放的抒情,例如“爱你的心因为痛苦才这样晶莹”……林林总总,叹为观止。
刚开始方波还真替他转达了一次,见到素贞的反应,他就不再做这么傻逼的事了。尽管没得到一次回复,肖乐依然持之以恒的每天问候,真是个可怕的家伙。
已经没了睡意,还是起床吧。出了卧室,素贞的衣服胡乱扔在沙发上,甚至还有黑色小内内,也不知道她昨晚回来时有多嗨。方波现在对这已经免疫了,扫了一眼就目不斜视的进了卫生间,开始上厕所、刷牙、洗脸一整套流程。
牙刷刚杵进嘴里,来电话了,拿起来一看,居然是真一,他想都不想就接通了。
“喂,师父让你现在来一趟。”
“啊?有什么事吗?”
“来了你就知道了,快点啊,拜拜。”真一说完就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