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村长把提的一个袋子递给方波，里面是他婆娘早上才烙的葱花油饼，配上几样酱菜，这个搭配即可口又顶饿。方波也不客气，接过干粮后道谢一声。直到村长走得看不见人影，他和真一才向那个小水潭走去。
离那片废墟越近，越发难走，到了最后几乎路都没了，他俩在齐膝深的草丛中前行。素贞就一直生活在这里？果然无趣的很，也不知道她回来到底做啥。
来到水潭跟前，他们才看清这里的全貌。面前几十米高的石崖直上直下，犹如被神灵一刀切出来的，石崖上青苔遍布。几股清泉到了崖顶便没了出路，只有顺着崖缝淌入崖下的水潭。水潭边儿的草林子里还有一条小溪，一直蜿蜒延伸出山沟。
离水潭几十米的高处，山崖上有道凹进去的天然石窟，那里便是太乙观的遗址。方波依稀看得出，道观当时应该是利用了这个石窟，依崖而建。现如今房倒屋塌几十年，稍微能利用的都被附近村民搬走，只剩下倒塌断裂的石墙躺在这里，破败如斯。
方波闭上眼睛，眼前的画面由冬转春、由春入夏。大雨过后，崖顶的涓涓细流变得奔腾而下，怒吼着摔成万千光华，最后变成这一潭沁凉。石窟里神像前，一位老道爷正在给徒弟传业授道，他们浑然不知，周遭隐匿处，有条小白蛇正在偷师学艺，终得修成正果。
当年前辈选在这里建观传道，端得是处风水宝地，人杰地灵。
“素贞回这里了？”真一见这里这么荒凉，有些难以置信。
“她微信里是说回老家啊，她从小一直在太乙观附近，这里不就是她老家么。”
“山这么大，怎么找啊……”
“先喊喊看吧。”
“素贞～～小白龙～～”
“小白龙～～素贞～～”两个人分头行动，呼唤的回声在山沟里此起彼伏。
喊了大半天没有任何收获，俩人又回到起点，吃些干粮喘口气。
方波啃了一口油饼，没好气的说：“喊都喊不应，她该不会是钻到哪个洞里，冬眠睡着了吧？”
“她都修炼成精了，完全可以像人一样生活，哪里还用的着冬眠。”
“我……我也只是开个玩笑。”方波又想起素贞在他床上睡着的一幕，言辞有点儿躲躲闪闪。
“吃完继续找吧，也不知道她为啥不说清楚就走，我总怕是出了什么事……”
俩人都不吭声了，默默地啃着干粮。
“搜魂符管不管用？”方波提出一个点子。
“什么馊主意，她又不是孤魂野鬼。”
“哎……要是有猎犬就好了，让它闻闻素贞的衣服，漫山遍野找去。”
“哈哈……你能不能正经点儿。”
“你说这里有没有山神，用安土地神咒，请他把素贞抓出来？”
“你是打算降妖吗，万一山神和素贞打起来怎么办，没轻没重的。”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怎么搞嘛，就这样扯着嗓子喊啊。”
“我估计只能这样了……”
以他俩的道法修为，实在想不出好法子。
也许是素贞根本不在这里，也许是她不愿意出来相见。一个下午，方波和真一把周围几个山坡都喊遍了，还是徒劳无功。眼看太阳越来越矮，再晚就赶不上回市里的最后一趟班车，他俩只好打道回府。
车里气氛沉闷，村长见小真人们悻悻然，看来似乎不太顺利。他也好奇太乙观是不是还有什么秘密，让他们忙了一下午。好奇归好奇，他还是管住了自己的嘴，一个字都没问。
回程司机开的飞快，终于赶上了最后一趟班车。临上车时，方波也没问包车多少钱，他硬是塞给村长五百块钱，权当是今天的费用。村长还在客气推让，班车已经关上车门，背对夕阳绝尘而去。
奔波了一天，方波还好，真一属实有些吃不消。杨爱华吃晚饭时见真一无精打采的，她知道他俩今天去了暑假做法事的小山村，还以为真一今天吹山风受了凉，把方波狠狠数落了一顿。
饭后真一看了会儿电视，早早便睡了。方波把素贞今天来电话说不来过年的事告诉了妈妈，杨爱华反倒是松了一口气。不来也好，还没过门儿就来男方家里过年的话，抱孙子实在太早了。再说两个姑娘都在的话，她也怕闹出来个什么三角恋家庭伦理大戏，到时候年都过不好不说，还落个街坊邻居笑话。这种事发生在别人家里过瘾，在自己家里可是要命。
其实两个姑娘她都很喜欢，长相都没得挑，素贞家庭条件好也知书达礼。真一温柔贤惠，虽然学历不高，可她是小波师姐，两人也有共同语言。再加上她是个孤儿，家庭关系简单，以后也可以省不少麻烦。想来想去，似乎真一优点更多？杨爱华有些纠结，这个死熊孩子，别人是找不到媳妇操心，他是媳妇多了更让老娘操心，怎么从来就没给儿子算算是不是桃花命？
眼看离春节越来越近，爸妈还得天天上班，方波就揽下了家里打年货的工作，天天带真一出去逛街。这是真一第一次在山下俗世过年，虽说现在年味儿越来越淡，但是很多没见过的还是让她觉得挺新鲜，特别是方波买了一大袋烟花，让她对除夕夜的期待更多了一分。
在家其间方波同肖乐联系了一次，肖乐听说他已经回老家准备过年了，自己却忙的脚不着地，埋怨领导偏心，明知道人手不足，也不给方波派活儿。听了肖乐的话，方波这才知道领导没把他安派去任何部门，就这样闲置着，他也懒得多想，管他领导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先过年再说。
除夕夜，哪怕再忙的人，都想回家吃一口团圆饭，年的味道就是家的味道。方波家里也是如此，全家人正围着一大桌年夜饭看春晚，今年饭桌上比往年多了一个人，预示着方家未来人丁兴旺。方成文看在眼里，乐在心里，那晚和方波的谈话内容，杨爱华当时回屋就告诉了他。方成文感叹儿子比自己出息多了，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还有这潜力。
杨爱华定的家规今晚全部失效，爷俩你一杯我一杯，干完了一瓶白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