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思比夫要塞,科索王国的吟游诗人们用了大量篇幅歌颂这座砸下重金的“落日要塞”,王国北方好勇斗狠的野蛮邻居在历任太阳王的率领下每每都在这座雄关下撞得头破血流。而对于每年都需要摊派一定份额军费的王国贵族私下更喜欢称呼它为“可茉儿贵妇的底裤”。
占据地利的卡思比夫要塞以北是一大片如可茉儿长裙裙摆的扇形平原,当王国出现几颗耀眼将星时,便可以借势将这片平原纳入王国版图,但似乎领兵将领在这个商业氛围浓重的王国天生水土不服。历史上几位能更北方贺兰帝国掰掰手腕的将军最后都晚节不保,所以大部分时期科索王国便如同一位误入狼窝的妙龄少女只能捂着重要部位严防死守。
而今天卡思比夫要塞显然又要面对这时不时上演的骚扰戏码。一名王国射手从垛口探出头瞄了眼要塞下的目标,那是位贺兰帝国的将军,胯下骑着一匹被誉为马中野兽的汉诺纯血马,战马体型相比同类更加高大也意味着脾气更加暴躁更难以驯服。而作为它的主人与之相得益彰。一身的暴敛之气哪怕相隔百米这名王国射手能感受到那份扑面的窒息感。
这名在卡思比夫要塞小有名气的射手拇指划过嘴唇估算着风力和距离,一支在任何时候都不光彩的冷箭不会为他赢得任何荣誉,但却能实实在在换来几枚实惠的金币。
在这个仍讲究骑士精神的时代,在战场杀死一个贵族那么是位阶最低的骑士也谈不上荣誉,更何况是用被人嗤鼻的冷箭,相反俘获一位贵族不但可以获得大笔赎金,甚至有可能得到对方乃至身后家族的友谊。当然,这份殊荣绝不会落到一个血统低贱的平民头上。
纵观历史小人物改写历史,一只蚂蚁绊倒大象的例子即不多见也不罕见。并没察觉幸运女神对自己不经意一瞥的射手拉弓瞄准要塞下的猎物。就在这时一只坚实有力的手臂压下了他的弓箭。眼见丢掉一块到嘴肥肉的射手躬身退到一旁,阻止他的人是考威臣爵士,这一段城墙的当值军官,在作为军事重镇的卡思比夫要塞这样的官阶和爵位算不上什么大人物。不过拿捏几个不听话的刺头并不是难事。
表面恭顺的射手对这个平日满口骑士精神的贵族诽腹不已,但很快便发现情形有些不对。一架弩炮被悄然腿上城头,弩箭上密布篆刻的奥术法阵让每月能领五枚银币军饷的射手眼皮直跳。
这些代号“涅槃”的屠龙箭是卡思比夫要塞底牌之一,虽说是否能真的如名字那样屠戮那些神话物种还有待考证。但确实是因为它的存在让贺兰帝国的强者在历次攻防战中不敢轻易充当尖刀冲上城头。
能让一向刻板的考威臣爵士放下他对骑士精神的执念,加上威慑意义远大于实用作用的涅槃,与一次难得机遇失之交臂的射手不由重新评估那名敌方将军的身价。
此时,随着考威臣爵士一声令下,专为猎杀高价值目标的弩箭转瞬即逝已经射到贺兰将军的胸前,这支在有效射程可以洞穿一头成年猛犸巨兽的弩箭在城下的贺兰将军面前如同一支轻飘飘的羽毛被轻易握住,碗口粗的弩箭在他手上一转比来时更快的速度飞回城头,刹那间,在卡思比夫要塞底层士兵眼中近乎战神存在的考威臣爵士连本能的闪避动作都来不及做出便被屠龙箭撕裂身体,去势不减的弩箭最终在城头留下一个豁口,连带着那架价值不菲的涅槃一起被毁。
望了眼不错的战果,这位贺兰将军拨马返回远处的贺兰军营。侥幸没被殃及池鱼的射手呆呆地看着那离去的背影,多少猜到那位贺兰将军身份的他对于没有射出的那一箭,心中既有一丝懊恼也有一丝庆幸,更多的则是无边的恐惧。
血玫瑰骑士团,一个光听名字更像是不入流的乡下佣兵团。但它却是贺兰帝国三大骑士团中最能打最战功彪炳的一支。作为这支凛冽骑士团的灵魂阿克瑞思侯爵更是一位极具争议的人物。
在一群得到消息姗姗来迟的护卫簇拥下,这个刚给卡思比夫要塞一个不大不小下马威的帝国军神忍不住回望那座阻拦贺兰铁骑几十年之久的关隘。
作为一对并不友好的邻居,厉兵秣马的贺兰帝国和富庶的科索王国被洛浦丁山脉一条支脉隔开,两者间唯一一处可供大军顺畅通行的西云山口在贺兰帝国东征西讨不暇顾及的时候,拥有先见之明的科索王国不遗余力在这片土地上矗立起了卡思比夫要塞,它的坚实程度挡住了贺兰帝国整整一代人的扩张野心。这场科索的金币与贺兰的弯刀坚硬比拼中,目前科索王国更胜一筹。
不过,现在科索王国那扇对贺兰铁骑紧闭的大门终于开了一道缝隙,作为王国王位第一顺位继承人,科索王国的大王子显然有些等不及他那位又为他添了一个弟弟的老爹寿终正寝,于是一场既在情理之中又在意料之外的篡位叛乱在王国酝酿成型,但这场最终无疾而终的叛乱本身并没掀起多大浪花。反倒是在有心人推波助澜下激起的涟漪波及到了远在边境的卡思比夫要塞。
作为已是阶下囚王子殿下的支持者,卡思比夫要塞的主官道林伯爵被罢免待审,手下一批作为中坚力量的军官难免遭到株连清洗。如今人心惶惶的卡思比夫要塞处在有史以来最脆弱的时期。同时也是贺兰铁骑踢开这颗拦路石头最好机会。
“团长,您的管家在营帐中等您。”见到这位脾气一向暴躁的帝国侯爵归来,一名亲卫马上躬身禀报。
给这位血玫瑰骑士团团长担当亲卫在整个贺兰帝国都算的上是最难做的工作之一。
一方面作为帝国军神形象存在的阿克瑞思侯爵自身便拥有大批拥趸。
兰格辛河谷以五千骑兵重创四万敌军,冷风口一战更是一区区八百铁卫堵死了两万敌军的退路。洛贝海滩一战更是将第一强国波旁王朝的长生军赶下大海,一连串足以写入史诗长诗被后世歌颂的光辉战绩让血玫瑰这支帝国伤亡率最高的骑士团从不为缺少新鲜血液忧愁,而这其中阿克瑞思侯爵亲卫这个职位又是竞争最惨烈的位置。
另一方面就算某个幸运儿杀出重围得到这个让人眼红的职位,这位侯爵大人也不是个好伺候的主子。杀戮战俘之类的恶劣行径还可以被胜利者的光环掩饰,可作为帝国有数强者在朝会上痛殴与自己政见不合的老宰相可就不是一个贵族该有的行为。在这样一个上司身板混口饭吃绝不是件轻松的差事。
听完亲卫禀报的阿克瑞思回到自己的营帐,只见一个花白头发身着笔直礼服的老人正在整理侯爵凌乱的书桌。从头到脚无比的整洁,这样一个本该出现在贵族庄园或是宫廷宴会中的人物在一片肃杀的军营并不唐突反而显得那样自然。
“巴尔,不用管那些东西,家中出了什么事情,值得你从帝都跑来。”面对这位服务过三代家主的老人,阿克瑞思语气温和道。在侯爵眼中这位为家族兢兢业业的老管家远比帝国那些娘娘腔贵族看得舒心。
“恭喜老爷,夫人为家族产下一位继承人。一个健康的小少爷。”放下手中的活儿,管家躬身行礼后微笑道。作为一位老人他是看着眼前这位如今威名赫赫的侯爵从孩童时代慢慢长大,打架输了哭鼻子,曾为喜欢的女孩而烦恼,再到后来成为家族的掌舵人,如今又当了父亲。内心深处把自己当成家族一份子的老人是由衷的高兴。
“安蒂为我生了个儿子。”阿克瑞思一把抓住老人的手臂,虽说早在阿克瑞思侯爵出征时,挺着大肚子的妻子特地为丈夫送行。可当听到这个情理之中的消息时,初为人父的侯爵还是激动不已。
“是的,老爷。”老管家点头道,不禁想他是看着阿克瑞思侯爵由襁褓中的婴儿到男孩再到男人一步步成长起来。自己如果活得久一些是不是还可以看着少爷慢慢长大。
就在阿克瑞思侯爵打算询问刚生产完妻子的身体状况时,亲卫走进来在侯爵耳边小声嘀咕道:“陛下的信使道了。”
作为侯爵的亲卫他十分不愿意打扰主子的好心情。他的前任就是因为在侯爵享受晚餐时很不适时报告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坏消息被打发到了辎重营。如果有可能他更愿意换个时间,毕竟有着屠夫疯子各类不近人情头衔的侯爵稍微骄横些没太多人会计较。但这次来的人不同。是神圣帝国皇帝的侍卫长阿方索。这是个穿起小鞋来能让帝国多数权贵都倍感难受的职位。更主要这位皇帝嫡系还手持紫金鹰符。只有最紧要的军务才会使用,阻拦和拖延手持紫金鹰符的信使几乎与叛国同罪。
“我去一下。”阿克瑞思重重地拍了下老管家的肩膀道,今天他心情格外的好,困扰神圣帝国扩张的卡思比夫要塞如今就像枚裂壳的鸡蛋只需要用力一捏。更重要的自己有了孩子。
看着步履轻快的阿克瑞思,老管家一脸笑容。向来注重仪表的他慢慢缕平礼服上被阿克瑞思兴奋抓起的褶皱。发现衣服已经被侯爵那双能随意接住弩箭的大手揉搓出道口子。
老人摇头无奈道:“这可是比尔丽大师的裁剪。”
同时想着那件事是该老爷透点风声,还是按照夫人的交代等老爷回家给他个惊喜。
在军营的另一端的大帐内,当阿克瑞思走进议事军帐,军帐中泾渭分明聚集着两群人,一侧是多名骑士团的高位骑士。另一侧是数名身着暗红色铠甲的骑士组成的小圈子,他们隶属于帝国三大骑士团中的枫叶骑士团。同时也是帝国皇帝的亲军。穿着掺杂了纳冦红铜等稀有抗魔金属铠甲的他们最擅长做得事情就是顶着对方魔法军团的狂轰滥炸冲进敌阵收割一颗颗即轻松又金贵魔法师的脑袋。
按照贺兰帝国军功标准一颗哪怕入门级魔法学徒的脑袋大体相当于初级军官的分量。因此,在历次对外战争中,这支皇帝亲军总能最轻松地收获最丰厚的果实。加上自持身份的孤傲,使它在帝国军团中最不受同僚待见,而同为三大骑士团之一血玫瑰自然最有与之叫板的底气。完全可以想象双方的关系与和睦无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