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星叹了一口气,她不应该这样多愁善感,她有她敏感的东西,但绝不会是这种事情。
“听说了吗?高二一班有个学长被选上ETO大赛了,那个大赛很牛的,必须得是口语,写作样样都好的尖子生才能去参赛,听别人说去年的ETO他拿了全国二等奖呢?”
“真的吗?那个学长是谁啊?”女生从前面转过身去,两只手拖着腮帮子,八卦的看着后桌女生的嘴,期望从哪里得到更多的消息。
课间休息的那一点点时间永远不会使这群少年感觉无聊,年轻的人们总是能够从各种渠道获取各种消息,然后学着成年人的模样,在茶余饭后谈论咋舌。
“他叫车辰,是上一届较出众的人。”女生淡淡的样子好像她早已相熟口中的人物。
“那他帅吗?”托腮帮子的女生眨着大眼睛,问这种浅白的问题。
“我的姑奶奶,人家学习好就够了,不要那么花痴好吗?”
女生白了她一眼:“你不花痴吗?你不花痴提他干嘛,看你说他那眼神,都能开出花来了。”
“没有的事。”女生故作镇定,但言语里早已掩饰不住对车辰的喜欢“我上回在楼道里见过他,挺帅的。”
“喔噻,这世界太不公平了,什么好事都让一个人占了,太没有天理了。”女生把头埋在胳膊里,搞怪似的呜呜哭了起来,“本姑娘要娶了他。”末了又忽然抬起头,冲着她做了个鬼脸。
“你说上会在楼道里见过他?他们不在楼下吗?”女生突然捕捉到了一件极其微小的事情,问得对面的女生哑口无言。
“对呀,他来咱们楼层干嘛呢?”
对于这种年级不同,楼层不同的位置安排,其实串串门倒没有什么稀奇的,也没有人会在意,但九中的学生有一个特色,不同年级的学生穿不同颜色的校服,方便学校领导和值周同学区分学生的年级。比如车辰穿的是深蓝配衬白底的校服,而白星穿的则是深红陪衬白底的校服。这样一来,如果穿着蓝色校服的同学来红色校服的楼层里,就会会显得特别扎眼,比如车辰,女生就记住了他。
他来这层楼干嘛?女生看向靠窗位置的白星。她隐约记得,那天车辰好像给她说话了,“莫不是来找白星的?”女生的嘴比思维都快,还没细细琢磨,话已经到嘴边,脱口而出。
传言这种东西最不可靠,模棱两可的答案从一个人嘴里不加思索吐出,再进了另一个人的耳朵,经过身体众多器官的加工,传出时早已面目全非,与事实真相相差甚远。
两个女生头挨着头,脸凑着脸,压低声音,小声议论着,聊到惊讶的地方,还时不时向低头看课本的白星投去束束难以捉摸的目光。
白星不是没有听到,她们之间只隔了几个横排的座位,谈着车辰的时候,她就听到了她们口中蹦出的熟悉的名字。让她没万万没想到是,原来同她一起去比赛的学长,竟然是车辰。
那个有可能在赛场上讲着一口流利的英语,侃侃而谈,自信昂扬的少年书生,现在却在医院里接受着神经上的治疗。
如果他不能参加这场比赛,那将是谁的错?是她的错。
如果他很久都不能去学校,那将是谁的错?是她的错。
她没有任何错,错就错在她的心里太脆弱了,总是用潜意识不断得暗示自己莫须有的过失,无论是直接还是间接的。
这样的她让人牵挂,让人忍不住去关心。尽管这样,她却很少会表现出来。在外人面前,她永远是活泼开朗的女生。她将自己全副武装,打扮成一种无坚不摧的模样,一种坚强到不得了的模样。
她藏在桌下的手在听到了女生断断续续的谈话后不自由得握紧了。两只不大的手抓在一起,好像冬日里取暖的两个衣衫单薄的人,只有彼此紧紧相拥才不会被严寒伤害。
这是她紧张的表现。
白星垂着头,装作认真读书的模样,此时她的脑子里全是她们谈话的内容,好的坏的,真实的虚假的,全都掺杂在一起,搅拌着她小小的脑袋。
她又看向了窗外,此刻,她只想逃避,逃离一切听不见的流言蜚语,逃离一却本不该发生的事情。
生活还在继续,况且它还那样美好。
英语测试卷发下来了,四十分钟后,白星第一个主动交了卷子。
“不再检查一下吗?”Lisa躲在镜框下的眼睛恨不得跳出来看着面前这位拿着卷子,清秀明丽的女孩。
这是她决定栽培的对象,她有权利操控她一切的学习行为,包括交卷子的时间。
“不用了”简单的三个字,打退了Lisa想要说得话,既然她这么肯定,就用事实证明吧。
上了年纪的老师总是爱这样想,从来不屑于与学生争辩什么,她们有自己的一套道理,吃了苦头是他们的,不痛不痒,与她们无关,犯不着整天苦口婆心的,像个活脱脱的老妈子。
看着转身离开的女孩,那个扎着马尾辫,穿着校服的明朗少女,好像曾经年少的她,有点倔强有点懦弱,有点难以捉摸。
不知怎的,Lisa变得有些矫情,恍惚了一霎,她却已过了半生的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