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山里的空气格外清新,枫眠在定儿的陪同下,在小院里活动着筋骨。这些天她一直在床上躺着养伤安胎,直到昨日常有在告诉皇上,她的伤已无碍,为了胎儿的健康还应该适当运动,皇上才同意她在自己的院里走走。
一身绢纱细丝绣花长裙,一支银凤镂花长簪轻绾墨色长发,简单的白银缠丝双扣镯让枫眠看起来清爽淡雅,着实如夏日的一阵凉风,让皇上焦躁的心安静下来,停下了匆匆的脚步,站在小院的门前。
“皇上,您怎么过来了,海瀛妹妹回来了吗?”出事后的第五天,一切都看起来都一如往常,除了那天的营帐外的遇刺和还未归来的徐海瀛。
“杨子江已经赶过去了,你不必操心这个,好好保护好我们的孩子,现在他最重要。”霂承天温柔的扶着枫眠说道。
“好,都听承天哥哥的。”枫眠自从那日遇刺后,满心的欢喜,霂承天对她的在意和对海瀛的忽视,都让她觉得心里很舒坦。
“海瀛还是没有大好,徐厉城已经派人传来了口信,需要静养,我已经让杨子江传旨命他们即刻返程,回京城养伤去,不必到这里来了。毕竟京城的条件是好些。”枫眠静静的听着霂承天的叙述,知道这件事应该牵扯甚广,在这个皇宫中,无论是谁,活的都不容易,都是在小心翼翼的保护着属于自己的荣耀,尊严和生命。不管人心如何善良,在遇到利益威胁的时候,哪个不是心狠手辣,机关算尽。霂承天从来不愿把这些尔虞我诈的事情告诉枫眠,在他眼里,枫眠一直是追在他身后的小丫头。
对于这次的遇刺,枫眠并不是完全没有警觉,戒儿在她从皇上的御轿上下来的时候,就已经把暗卫们安置在左右,保护枫眠的安全,可是有霂承天在,她们也无法靠的太近,箭矢射来的时候,暗卫们和兰公公把后来的箭都挡了下来,所以射到跟前的箭只有最初的那么几只。但据戒儿汇报,似乎那些箭是冲着徐海瀛去的,并无意伤害她和霂承天。想来是不知徐家得罪了什么权贵,不敢光明正大的报复,出了这样的主意想要了徐海瀛的命。
“枫眠,明天我们要到寺中大殿祈雨,虽然你身子重,但是按规矩,你还是要去的。你身体怎么样?”
“承天哥哥,不用这么小心翼翼的,我的身子好着呢,为天下祈雨是最重要的事情,我是一定要参加的。”
“好,那寺前祈雨结束你就回来休息。”霂承天一脸宠溺的看着枫眠,这个温柔可人的女子从小就跟在他身边,从来没有一句抱怨,永远都是笑盈盈的看着他,服从他。即使是徐海瀛入宫的时候,她也不曾有过一丝埋怨,现在他们的嫡子已经悄悄来了,这个承载了他太多希望的孩子不仅仅是他们两个人的福气,更是莫乌的福气。
“微臣叩见殿下”一声底气十足的请安打断了霂承天的思绪。来人不是别人,是霂承天自小倚重的老师梅清展。梅清展是霂承天的父皇的好兄弟,他从不涉足朝政,在江湖上自成一派,自霂承天记事起,梅清展便入宫教习他诗书与剑术,父皇闲暇时也会跟他喝酒下棋。在外人看来,他们是无话不谈的密友,霂承天从小跟着他们两个,他知道师傅的见识与气度与他的父皇不相上下,而父皇把师傅接入宫中,也不仅仅是为了成为他的教习老师。
眼前的人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黑漆漆的眼眸似乎深不见底,一袭绿色云纹的绣金长衫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清爽中不乏贵气,与皇宫的沉闷气氛截然不同。身为长辈的他低调内敛,霂承天自小在他身边长大,本应该是亲密无间才对,但霂承天却对他防范抵触。。
“梅师傅,您怎么来了?”霂承天错愕的看着他
“听闻皇上路上遇袭,微臣实在放心不下,遂连夜赶往翠微山,保护皇上安危是微臣职责所在,万死不辞,万望皇上让微臣留下,以侍左右。”
“师傅远在京城,是如何得知我们路上遇刺的消息的?”霂承天问道。
“微臣入宫前原是一介布衣,虚有些消息的来源,入宫后经先皇准许,保留了一二。”梅清展答道。
“原来如此,梅师傅不必与朕如此拘礼,快快请起。”霂承天自由惯了,十分厌恶被拘束和管教的日子,自然也十分忌惮被监视,即使是保护,也让他心存不满。可是梅清展却拿出先皇的授意来压他,让他也无可奈何。
梅清展抬起头看着霂承天,沉沉的目光闪着些严厉。“听闻皇上遇刺后,将海贵妃和徐丞相留在半路,只带着新任的御前侍卫就赶来了阳益县,这是严重的疏漏,一旦这个御前侍卫有异心,皇上可想过该怎么办吗?”
“师傅教训的是,朕下次会谨慎考虑,不会再鲁莽行事了。”霂承天虽然看起来态度良好,实际上却是在提醒梅清展自己才是皇上,是天下之主。
“微臣奉先皇之命保皇上一世安稳,心急了些,还望皇上见谅。”梅清展不卑不亢,平静的说道。
枫眠站在霂承天身后,讪讪的看着这一幕。梅清展是比诺大陆最负盛名的江湖人士,虽然他在皇宫隐居多年,但是江湖上众多帮派依然唯他是从。只是当初他为什么要答应先皇入宫隐居,这是个谜,没有人知晓缘由。江湖盛传,当年先皇巡游结交了梅清展,二人在屋中密谈十日,十日后从屋中走出,梅清展称臣,伴随先皇左右,教习霂承天,直至先皇殡天,朝中动荡,左右丞相辅佐霂承天称帝,梅清展拿出先皇旨意,继续留在霂承天身边,贴身教习护卫。
枫眠与梅展清之间并无来往,确切的说是常家与梅展清并无来往,倒是徐厉城自梅清展入宫以来,常常与其走动。枫眠看着二人你来我往的互相挤兑便说道:“梅大人心系皇上安危,实在是让人感动。”
梅清展冷眼看了一眼枫眠默不作声。
“微臣赶来的路上,遇到海贵妃回京城。海贵妃特地让微臣向皇上转达,望皇上保重身体,勿要牵挂,贵妃已经渐渐康复,并且贵妃还让微臣给圣上带来一个小物件,让微臣务必亲手交给皇上。”梅清展说着从袖中掏出了一个精致的花梨木的妆盒。
霂承天接过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张字条:“盼君归,与吾儿共期。”霂承天的脸上表情一怔,瞬间溢满了笑容。他转过头看着枫眠,兴奋的喊道:“海瀛也有孕了,枫眠,我又有了一个儿子。”
一阵没由来的恶心让枫眠来不及迎合霂承天,就捂住了嘴。霂承天立刻扶住她,让定儿扶她回到房内。
被枫眠打断的喜悦让霂承天回了神智。他回身安排兰公公,将遇刺那日给贵妃诊脉的医正都带来。兰公公领命与梅清展一起退了出去。
医正们进来时,霂承天正抱着枫眠靠在床榻上,枫眠一脸娇羞的低着头。
“遇刺当日,你们给海贵妃诊过脉?”
“当日贵妃中箭,极是凶险,太医院在场所有医正都给贵妃娘娘诊过脉。”
“大胆,你们身为太医院的医正,却连简单的喜脉都真不出来,该当何罪?”
“喜脉?”医正们跪在地上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作答。这种最基本的脉象对他们而言都是看家的本事,不可能有缺漏诊不出来,可是看着皇上一脸认真的生着气,他们都有些疑惑。
“想来是因为那日海贵妃中箭后惊恐万分,脉象混乱,导致喜脉不是特别明显,再加上那日海贵妃失血,脉象又分外微弱,是微臣们的疏忽,还请皇上降罪。”太医院医正向来严谨,遇到这种事情也是第一次,思来想去也只有这一种可能性。
霂承天抱着枫眠,一脸严肃,刚知道海瀛怀孕的时候他是惊喜万分的,在想到遇刺那日,那么多医正在却只查出了枫眠有孕,实在是匪夷所思。听着医正的解释,倒也不是说不过去,毕竟那日海瀛受伤严重,脉象虚弱混乱也是事实。那么说海瀛确实是怀孕了。霂承天脸上阴晴不定,医正们匐在地上,一动都不敢动。
枫眠心中甚是难受,没想到他的承天哥哥才陪了他没几日,徐海瀛竟然也怀孕了。入宫以来,她跟自己争皇恩,争宠爱,现在连孩子也是同时怀上了,真是上天弄人。本来以为这次遇刺虽不致命,却也能让她消停一阵,怎么就这么快复原还有孕了。枫眠越想越委屈,身为皇后,她从来没有奢求皇上一心系在自己身上,可是却也不愿一直这样跟人分享同样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