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骓在宫中听到都明兰的消息,倒是有些吃惊,她还记得乌令吞对这个美丽的女人的着迷,可是竟然转手就送人了。雅骓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多余的精力管这些事情了,她只觉得日日夜夜的咳嗽,将她蓬勃的生命力都透支了。现在的她变得虚弱,衰老,苍白,再也找不到当年出使莫乌的绝美与生机了。
“旋日,我究竟是怎么了?”雅骓的心里越来越没底。“咳咳……咳……”没等雅骓说完,一口鲜红的血从嘴里喷出,而站在旁边的旋日却看见地上的血里竟然有细小的线虫在动。
“娘娘,您没事吧?”旋日顿时就觉得腿都软了。
“去叫太医。”雅骓终于在这一刻看见了自己生命的尽头。
很快,不止是太医,连乌令吞也来了。“回禀皇上,老臣一直疑惑为什么看似简单的症状却是难以医好,今日看来,皇后娘娘是被人下了蛊,这蛊虫老臣倒是有幸见过一回,那是多年前,乌顿王爷的医馆中曾经培育过这样的蛊虫。”
“乌顿?”乌令吞想到了自己那个被算计死的伯父,想到现在在宫中的乌鲁媚。乌令吞二话没说,就要去往贵妃乌鲁媚的寝宫。“皇上,请再听老臣一言。”地上跪着的太医看出皇上的意图,赶忙出声。
乌令吞急刹住脚步。“从皇后娘娘中毒的情况推测,被下蛊的时间,皇上与皇后娘娘应该在莫乌国。此时蛊毒已经发作,皇后娘娘来日无多了,最多七日,必百虫噬心而亡。”
乌令吞的脑子内猛地炸开了,他刚刚跟那个国家签订了合约,而他们竟然就毒死了他的皇后,乌令吞不敢想象,莫乌的目标说不定是自己,而雅骓只是带他受过,误食了什么有毒的东西。又或者是莫乌为了震慑自己,故意将自己的皇后毒死。
乌令吞又想起自己被医治好的皇儿,觉得自己的推论不成立。毒死他的孩子不比毒死他的皇后更有震慑力。乌令吞又觉得这件事可能是个巧合。乌令吞没有继续向外走,也没有到内殿去看雅骓,他一个人坐在外殿,看着眼前跪着的一地的人。
乌令吞觉得眼前都是一片迷雾,什么都看不清。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轻易的做决定,即使年前北境一战,让他觉得自己的军事力量已经是莫乌难以抵挡的了,可是他们还是败了。他不认为现在是他与莫乌刀戟相向的时候。更何况刚刚签订的和约,不该轻易撕毁。
就在皇帝在外面思考着如何处理此事时,内殿的雅骓却是明白了自己的病来自于哪里。是那个杀死纳月,在院内将她和旋日迷倒的黑衣人,他是乌家人?他是为了小皇子向自己寻仇?雅骓被死亡的恐惧紧紧的包裹着,她还那么年轻,怎么就要死了呢?她还没生下自己的孩子,就这样死了,她不甘心啊!
乌令吞没有再进内殿,下令除了殿内的丫鬟,其他的人都撤出这座奢华的宫殿,并安排侍卫封宫,他不想面对女人的眼泪,更不想被她无头脑的情绪裹挟着去报仇,与莫乌交恶。雅骓没有熬到七日,在封宫的第五日,她用最惨烈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当丫鬟看见掉在房梁上的雅骓和一屋的血书,几乎要吓疯了。乌令吞听闻这个消息,也只是稍微的停了一下翻奏折的手,当听说宫中满屋都是控诉薄情的信笺时,乌令吞倒是出奇的表示了理解和宽容。
按岳兰国的规矩,雅骓的葬礼非常隆重。身为一国之母,雅骓得到了生前从来没有得到过得殊荣。无论的仪仗还是谥号,都让人看到了乌令吞与雅骓的鹣鲽情深。让岳兰的百姓唏嘘不已。已经在百姓中乔装打扮的常枫桥看着十八人抬着的棺木,突然福至心灵,他想到了一个绝妙的机会,就徐家从泥沼中拖出来。
很快,岳兰的百姓都知道了一个让他们义愤填膺的故事。他们美丽端庄的皇后因为在莫乌与大臣发生了口角冲突,被大臣下了毒,因为这万恶的毒让他们的皇后年纪轻轻香消玉殒,更让他们不能接受的是,这个大臣恰恰就是屡次在北境镇守的徐厉城。果然,徐厉城让岳兰国的百姓恨不能啖其肉。乌令吞本来对民间的谣传没有当回事,但是很快,他就发现,这件事情发展到了不可控的地步,甚至有百姓开始迁怒于他,认为他没有一个做君王的担当,连自己心爱的妻子都无法保护,如何能保护他们这些子民。
而此时远在莫乌的乌鲁极,万万想不到,自己一时气急的行为,竟然一石激起千层浪,一浪更比一浪高。
乌令吞无法解决岳兰百姓以讹传讹的故事,甚至连许多大臣也开始相信这些传言,开始在朝堂之上提出要出兵莫乌,为皇室报仇。乌令吞虽然对女人薄情,但是却是个优秀的皇帝,他勤政爱民,发展民生,强大军事,甚至也尝试着带兵侵略他国,可是他却从不打无准备之仗。
常枫桥没有辜负常家对他的期望,他不但成功的买通了茶馆,饭馆里的说书先生,还买通了游街串巷的乞丐混混,为了挑动民意,常枫桥甚至还在故事了加上了许多美化乌令吞与雅骓的爱情故事,让人们在看到最美好的东西被恶人撕毁,才能最大的激发人们的斗志。只是常枫桥私下想,这回徐丞相的名声是不能要了,整个岳兰国都要恨死他了,即使徐丞相能从此事逃脱,也只能世代与岳兰为敌了。
乌令吞为了平息百姓的怨气,一来亲赴灵山,为雅骓做了一场法事,让百姓看见他对皇后的情真意切,以为他是沉浸在悲伤之中还没有想到要报仇,从而挽回一下自己软弱的名声,二来动用言官,让人们知道他们的皇帝在筹备军粮,训练士兵,准备条件成熟的情况下进攻莫乌,为皇后报仇。
没等百姓相信,莫乌的探子早早将消息传了回去。乌令吞秣兵买马的消息让莫乌的朝堂炸了锅。这事连霂承天都不敢相信,刚刚签订了和约,岳兰的皇后就死了,而矛头直指他们莫乌,这让他如何是好。朝堂上还是照例分成了两派。一派主张积极应对,占领先机,将战火引入到岳兰,派出精锐的将士直接杀到岳兰去。另一派主张和谈,看在岳兰过年时有心交好,此事必然有蹊跷,该派言官去和谈,将误会解除,重修旧好。
令霂承天更吃惊的是,一向主张打仗的乌鲁极却站在了和谈的一边。但是霂承天是不知道乌鲁极的打算的。乌鲁极本想挑动徐家豢养的亲卫兵造反,一方面可以帮自己搅乱岳兰国,重夺岳兰政权,为姐姐和小侄儿上位铺路。另一方面,自己可以以他们私自出兵为由,断了他们重返莫乌的后路,这样就可以为姐姐和小皇子培养一支亲卫队。乌鲁极已经在徐厉城的兵站挑好了自己中意的将士,他准备悄悄带到岳兰,如果有了皇上的旨意,就无法以抗旨杀头的理由将他们留在岳兰,更不能治徐厉城私养府兵,无视皇命的罪名。所以此次无论如何,他要行和谈之虚,做战争之实。
只可惜乌鲁极没有料到年轻的皇上有干劲更有血性,霂承天不愿被人污蔑,更不愿被人蔑视,他要将岳兰一举击溃,成就属于自己的大业。他才懒得听下面大臣们的建议,必须要打,必须要出征。下定决心的霂承天才发现自己手下没有呢个使用的将军,难不成要将徐府里还在软禁的徐厉城放出来,霂承天心有不甘,他好不容易才将徐家逼出朝堂,说什么都不能再让徐家回来了。霂承天陷入了沉思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