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收到过一颗光球?”
阿知在林立面前蹲下来,他的膝盖发出声响,似乎撑不住身体的重量,侧身摔在草丛里。林立留意到阿知紧咬着的牙关和额头沁出的汗,看起来经历了这场意外,阿知也同自己一样浑身剧痛。
“光球?”林立把背靠在树上,想起同圆希一起遇见的那位已经离开这个世界的人。那个人是留下了两颗光球,圆希把一颗放在盒子里,林立用手指触碰了另一颗,光球便消失不见了。
“对,我是吸收到一颗。”
“那个就是自由穿梭的技能。”
阿知吃力的摆正了身子,蹭到林立身边坐了起来。林立盯着阿知头上大颗滚落的汗珠,更加确认了阿知身上的疼痛不比他的轻。
“不知道小博怎样了。”阿知的话语里夹杂着气声,林立朝着小博的方向看了看,小博安静的躺在地上,如同熟睡了一般。微风浮动着小博周围的嫩绿的草叶,一切都是那么的祥和。
“他恐怕承受不住吧,这样的疼痛。”林立用双手撑了撑身体,企图朝着小博的方向挪动,周身的疼痛立刻让他选择了放弃。
“先休息吧,缓缓就好了。我看着他。”阿知的声音让林立顿时感到安心,被疲倦和疼痛侵蚀的林立沉沉的睡下了。
林立在阿知的海边小屋恢复了意识,那儿不够整齐的天花板对林立来说不算陌生。林立企图从床上起来,却动弹不得,脚边的门打开,阿知的头探了出来。
“林立,你醒了?”
“小博呢?”
阿知从门的另一侧走了进来,手里提着沾满绿色油彩的画笔。
“回去了,留下了这个。”
阿知拿过一个破旧的木盒子,“看看里面。”
林立打开盒盖,里面是浅黄色绳子编织成的项链,中间是一块木头,上面刻着林立看不懂的文字。项链的扣环处有一个非常小的金属牌,用克拉比语写了一个地址。也在克拉比城。离他家不算近,但是林立却很熟悉,紧挨着文掠言的家。
“我家隔壁住着魔鬼。“林立想起小博的话,莫非这个住着魔鬼的地方是文掠言家?
不会吧。林立立刻打消了这个想法,温文尔雅的文家怎么可能是魔鬼呢。
林立琢磨着下次回克拉比探亲,就去小博家里归还这条手链,顺便拜访一下文家人。
“一般那个世界的东西不会留在这里的,而且这个物品没有属性栏,让我感到很意外。”
“那说明这个东西不属于这个世界?”
“嗯。”
“那个……知哥,你刚刚昏迷的时候……”林立想告诉阿知他在昏迷的时候叫了何也的名字,却因说了也是给阿知徒增烦恼而咽下话题。
“我知道,我梦见了何也。”阿知坦诚的看着林立,“都已经过去了,只是有的时候,”阿知转过身,”记忆还稳稳的停在这里。“他用手点了点太阳穴。
阿知背对着林立,林立看到他后脑有一块新月形的伤痕,附近的头发已经被理的干干净净,肩膀上也包着绷带,他一个人把身上的伤口处理好了。
林立想起身跟阿知到画室去,却因身上的伤痛怎样也爬不起来。无法控制身体带来的无助感在林立的心底蔓延,他第一次希望自己能够强大一些,哪怕只是身体上健壮一些,能像阿知一般在危难时刻保护自己,甚至保护别人。
他咬着牙将身体侧过来,内脏里爆裂一般的疼痛让这个简单的动作再一次失败了。林立侧过身体,用手撑着上半身企图将自己支撑起来,毫无力度的臂部肌肉让整个人再度瘫软在床上。林立咬了咬嘴唇,瘫在床上,看着斑驳的房顶,长叹了一口气。休息了片刻,他用力弯曲双膝,将脚踩在床上,林立是尽全力蹬住床板,除了给腹部传来阵阵剧痛,整个身体依旧纹丝不动。他将膝盖放回床上,两行泪从眼睛流了出来,滴在了床板上,他再一次昏睡了过去。
林立再一次醒来时,阿知正端了一碗鱼汤坐在床边。
“哎,你醒的真是时候,我本想独吞的。”阿知笑着摆了摆手,让林立坐起来喝汤。
起床的恐惧让林立摇了摇头,把头背向阿知,“不喝,起不来。”
“刚刚你动不了是正常的,你的身体经历的不是什么简单的外伤,而是由内而外的炸裂。”像是读懂了林立的心思,阿知自顾自的说着,“现在你应该没问题了,起来,喝鱼汤。”阿知把鱼汤放在床角,又钻回了画室。
林立轻松的从床上起来,捧起鱼汤喝了两口。并不鲜,林立完全没有品尝出鱼的味道,有的只有海的咸腥。热汤下肚,整个人胃里舒服了很多。林立从床上走下来,把放在床头的儿童项链绕了一圈在手腕上。
林立下了床,身体果然没有刚刚那样疼痛了。推开阿知画室的门,阿知正坐在帆布前描画着山崩后那片翠绿欲滴的草原。
林立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那面镜子,镜面光洁透亮,阿知专注的脸映在镜面上,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不存在。
“知哥,我想把这个项链拿去克拉比,还给小博。”
“哦,你进来了。“阿知把笔放在水桶里,水桶里的绿色又浓重了些,“要注意安全,毕竟那里不像这里。”他转过身看着林立的眼睛,阿知有个好习惯,总是认真的读着对方的眼睛说话,仿佛在同阿知对话的时候,你就是他的全部。
“我可以从这里回家吗?”林立指了指那面光洁的镜子。
“不过,你不是有一颗可以自由穿梭于两个世界的能量球吗?”
林立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怎么用。”
阿知从地上拿起一块赭石色颜料,用笔尖点了点镜子,“林先生,请回,欢迎下次再来。”
从阿知的镜子本应该回到和也家的浴室,但林立睁开眼睛,却看见一位留着白胡子的陌生老人。他冰凉的手指搭载林立手腕上,看起来是一位医生。
“不妙,不妙。”老年人嘴唇微微的蠕动,起身走向另外一个人。
林立没戴眼镜,看不清那个人是谁,但是从声音让马上林立确定了这个人的身份,上司库门桑。库门桑随后和一个女性交谈,是何也。
医生告诉库门桑,林立的五脏俱损,应该是受到了重大的内伤。习惯于布鲁克利医疗的库门桑听不太懂什么叫内伤,何也勉强的做着解释。
林立用左手摸了摸右手手腕,小博的项链还在,不禁松了一口气。
“那个……”林立企图开口说话,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涌了上来,只好无奈的闭上了嘴,一口鲜血从口中涌了出来。
库门桑立刻叫了救护车带林立去了布鲁克利的一家公立医院。
林立清醒的看着一队医护人员围在身旁忙前忙后,身上插满了各种不明的器械,却丝毫不觉得恐惧。他想笑,但是笑不出来,整个人仿佛游离在身体之外。他丝毫不觉得恐惧,因为他相信这具属于自己的身体终将属于自己。
因为这次事故,林立顺利的得到了为期两个月的病假。林立并不想接受这个病假,毕竟薪水会少发,但看着库门桑关切的眼神,只好答应好好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