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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楔子

——花开花落三千年,地府冥花却只多不少。

之所以这样,是因为每一个灵魂饮下孟婆汤后,奈何桥旁都会盛开一枝幽暗妖娆的的冥花。

笔录师每日都会静坐在这片花的海洋,用笔记录下每一枝冥花倾诉的故事,或是美好,或是离奇。不知道过了多久,地府就多了几堆厚厚的笔录簿。

……

恍惚间我就听见了有人走过来的声音,抬头,是他,一袭黑衣隔着几枝冥花与我相望,狭长的眸子看人的时候总会给人一种很温柔的感觉,但仔细看,只有无尽的淡泊疏离。

我忽然笑了笑:“判官大人怎有时间来看我这个可有可无的笔录师?”

“没什么,过来看一下你记的笔录。”他走过来,随意挑一个位置坐下,拿起一本笔录翻阅起来,语气平淡:“你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我点点头,算是回应。因为灵魂不全,之前的事我都忘了,现在也是十分容易忘东西,还是他可怜我,才让我做了这个无趣的笔录师。

他略显烦躁的翻了一下,把书丢回我手上:“忘忧,你念给我听。”就连我的名字也是他取的,他说我生前确定是十分忧愁,所以全都忘了。可是我不明白,为什么现在我最容易忘掉的是——他。

突然,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像是被电击了一下。看向突然坐在我旁边的判官,微楞:“您怎么来了?”

他面色僵硬了一下,但还是温和的指了指我手上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笔录,笑到:“给我念念这本笔录吧。”

习惯了的笑了笑,应该是自己又忘了他吧:“好。”

第一个故事——河神之妻。

人间帝都的祈雨台上,一群穿着奇怪黑色长袍的祭司咿咿呀呀的唱着凡人听不懂的歌谣,天色慢慢变暗,乌云也很快滚滚而来,可就是没有降下一滴雨水。

带着林浠来看祈雨的林母失望的叹了一口浊气,林浠奇怪的扬起天真的小脸,好不奇怪,“为什么天不下雨啊?家里的稻苗都快干死了。”

林母有些心疼的摸了摸林浠瘦瘦的脸颊,蹲下来与林浠平视:“浠儿,走吧,我们去拿点钱买米。”

“不了,阿娘,我再看看,您一会儿回来叫我嘛。”林浠摇了摇头,目不斜视的看着台上的巫师,林母见她挺开心的,叮嘱了两声,便在汹涌的人潮中隐去。

“天不降水,河水离河便干,这是河神继位的预兆啊!”领头的祭司突然停下来,用手颤颤巍巍的指着帝都的母亲河——漓河:“需两名天性纯良的女童嫁给南漓、北漓两位新河神方可化此灾。”

百姓们听到这句话,都是十分惊慌,尤其是家里有女娃的人家,谁也不想自己的女儿独自一人飘荡在漓河上不知所踪。

年纪小的林浠呆愣了一会儿,嫁给河神不好吗?为何街坊邻居们都如此不情愿。

碰巧林母拎着一小担米走过来,面色不是很好的牵起了林浠的手,想必也是听见了祭司刚刚的话,“走了,浠儿。”

见到母亲难得的不悦,林浠更是奇怪了:“阿娘,为什么都不想要嫁给河神啊?”

林母一顿,皱了皱眉,“大人的事,小孩不要随便掺和。”但沉默一会儿,还是回答道,“谁又想要自己的女儿嫁给水呢?我只想让你平平安安的活着。”

……

自那日以后,祭司就开始到处寻找民间女童,这让天下所有的父母都很是担忧。但不是没有例外,有些人为了钱,会主动把自己的孩子送出去,换几顿温饱。

“砰砰砰”屋外传来慌张的敲门声,林家父母一惊,急急忙忙让林浠钻到家里一个大木桶里面躲起来,然后跑过去打开了门,生怕是祭司过来要人。

林浠努了努嘴,但也听话的躲了起来。

见门外是隔壁方家的女娃玲珑,林家父母的高高挂起的心总算是慢慢的落下,小心翼翼的往门外左右瞄了瞄,才侧身让出路,轻声说道:“进来吧,什么事啊,闺女?”

方玲珑有些慌慌张张的,进来后就突然跪下来向林家父母不停磕头,心中苦涩:“救救我吧,爹娘他们要把我送给水神……”说着说着,她的脸上竟划过一条泪痕。

这就让林家父母有些为难了,林母心软,沉默了几秒转头打算跟林父商量,林父叹了口气,指了指角落藏着林浠的大木桶,问:“你想让浠儿冒这个风险吗?”

林母突然楞住,嘴唇动了动,但是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方家的两人最爱胡搅蛮缠,这次收留了玲珑,事情闹大了,恐怕浠儿都保不住了。

但这时,林浠钻了出来,跑到林家父母的跟前,轻轻的拽着林母的衣袖,“娘亲,我们就帮帮玲珑嘛,她好可怜啊……”

林家父母无言,只是转身对方玲珑说:“吃饭了吗?没吃饭的话吃完饭再走吧。”

方玲珑心一颤,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们,悲伤欲绝的吼道:“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子?!”说完便转身头也不回的甩门而出。

林母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眸子轻轻的合上,没去追,再再睁开时,里面依旧是无限的愧疚……

结果第二天,官兵就来了林浠家,领头的是一袭红衣的方玲珑和大祭司,眼神冰凉,好像淬了层毒。

其实方玲珑从来就不喜欢林浠,尤其是在被自己的父母像只畜生一样送出去的时候。

凭什么我要嫁给一条河,你却过得好好的?

林母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心里无可奈何,唯一能做的就是将林浠死死的护在身后,大祭司冷漠的挥挥手,身后的官兵一拥而上,想把林浠拉扯出来,这时,一直沉默的坐在饭桌旁的林父突然抬头冲了过来,像一只受伤的小兽,眼睛里布满骇人的血丝,见人就打。

官兵自然也不是吃素的,几个人围着林父开始打起来,林浠哭着挣脱母亲的保护,不顾一切的冲了上去,护住奄奄一息的林父,一声不吭的替林父挨打。林母想去帮忙,奈何好几个官兵把她拦住。

大祭司往后挥了挥手,官兵才停了下来,大祭司看了看伤痕累累的林父与林浠,淡淡的说了一句晦气就转身离开了。

但是林浠没有伤多重,林父却已经奄奄一息了,夜晚,林浠偷偷听见了大夫的话:要治好林父,要用珍珠粉。

可是在林家这样的平民百姓家怎么可能有珍珠粉这样的奢侈东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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