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湛,我要你留在这湮神鼎里散尽最后一魂,生生世世都见不到她。”他凌冽的气息爆起,点燃了身后的密林“今日我以九州国帝王的幽精魂为祭,换取湮神鼎生契十年。”他低沉迷离的语调直冲向上。
密林中的迷雾和枯叶簌簌飞升聚拢成巨大的一团,这团雾气里传来漕乱的杂音,仿佛成百上千人在说话“今日这有些意思,已经多少年没见到这么有趣的事了。”
“好,我愿意将这最后一魂献祭,我的孩儿,希望你可以平顺一生。我有最后一个请求,希望你能带这个姑娘和那个孩童安全离开,他们是无辜的。”灰影颓然闷声恳求。
“你还在跟我耍花招,你和方颜姸已有魂契,将她带走你便能逃离。”他冷眼看了倒地的方颜姸,眸光微动,再不看她“她今日必须死。”
灰影叹息一声“我今生唯一后悔的事就是没有兑现对你母亲的承诺,我只希望你不要像我一样选择,利用真心的人。”
江岁丰大喝一声“你没资格教我如何做人。”
“吵完了吗?”头顶的百种声音齐齐传来躁动“轮到我了吧?江湛我已不是二十年前任你摆布的器具,今天你们一个都别想活着出去。”腐叶和浓雾利剑般冲来。江岁丰双掌对叠,直冲向前,火焰和冰丝从他掌中源源飞出,瞬息间腐叶着了火,浓雾被冻结。
身后倒地的方颜姸呸呸呸地吐掉堵住口鼻的草叶“这位公子,这是森林起火了吗?咱们得赶快跑啊!对,得逆风向跑!”说着她爬起身,拽着江岁丰的衣袖就往急风里冲,但看那草叶烧尽后的急风和不断皲裂凸起的地表,像什么怪兽要破土而出“不行,前面可能地震了,咱们还是往反方向跑吧!”
江岁丰见她魂魄离身后一改往态痴傻憨笑,他呆愣片刻就被她拖拽前行,再往后看时,灰影涨成了半片天幕,遮住了对面的世界,他主动执起她的手,柔荑温暖,触感鲜活,不禁心神激荡。
“长庚,等等我。”她突然挣开他的手,跑向躲在树后的小人,她追着那小人弯弯绕绕,来到了一个断崖前,断崖漆黑一片看不清深浅,与另一边白日的密林成了对比分明的界线。
那小人转头对着方颜姸一笑“姐姐,你敢跟我跳下去吗?”
方颜姸觉得这情景似曾相识,却又无处深想“you jump,i jump!”她伸开臂膀抚慰长风,紧随小人儿,坠进了迷远深黑。
不知过了多久,她落进一个怀抱,这人有好闻的气息,她闭着眼,循着香味嗅过去,撞上一堵带香味的墙,她试图靠香源更近,不断用头撞向这堵南墙,那堵墙嗡嗡作响“方颜姸,别撞了,你给我睁开眼。”
“哇,这里好美啊。这是几块钱的特效做的啊?”方颜姸睁开眼便被这色彩斑斓、和煦明媚的景象吸引,她跑出江岁丰的怀抱,江岁丰揉着胸口,看着她欢畅地踩着岸边水草去追一群白色长腿水鸟,她将水鸟呼啦啦全赶上天去,湿着一双绣鞋回来,在江岁丰面前愤愤踢掉“这鞋不好,进水。”赤足转身去逮花丛中的金鳞蝴蝶,最后蝴蝶也跌跌撞撞逃走了,她摘下一朵无名小花,递到他面前“花都不及你美丽,送给你。”
他接过随手插到她的发鬓,看到她红润的唇和闪亮的眼,鬼使神差地说“也不及你。”
江岁丰刚一说完,就被一股强劲的力量打飞,一个战甲武装的巨人捏着方颜姸的喉咙将她提起,带着铁器的声音传来“听说,捏死你才能消化得了江湛。让我来看看你是一只什么样的蚂蚁。”他将她贴近脸颊,那凹陷的双目没有一丝光彩。方颜姸忍痛将双腿向后一荡,裹着十足的力气前踢向他的眼球“我不喜欢别人说我是蚂蚁!”
那满身铜锈的铜铁人吃痛,作势将她往地上摔去。她在摔成肉饼前又落入了熟悉的怀抱“谢谢帅哥你总会接住我。”
长庚在后方的茅草房前看向他们,方颜姸跑到他身边推他“你快快躲起来。”长庚拽紧方颜姸的手指“姐姐,我不走。”
再看向那打作一团的江岁丰和铜铁人,他被方颜姸踢中眼睛后,再也不漏一丝软处,全以上古铜铁来对抗江岁丰的肉身。正是火烧不坏,水淹不了,无处下手,无处躲逃,不一会,江岁丰便呈弱势一味防守。
方颜姸见口头助阵再无作用,直呼一句“帅哥,咱们别打了,快逃吧!”铜铁人似想到什么,转身在江岁丰的回击中向方颜姸伸出手臂,眼见那手臂要靠近方颜姸,江岁丰一个擒手,引河水成冰,将铜铁人封了个从头到尾。
“哈哈,看你还嚣张耍威风。”方颜姸拍手称快,手刚拍了一次,被江岁丰拉下“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快走吧。”
江岁丰带着一大一小往远处狂奔,身后的风刮的凛冽,正待那铜铁手要捏到方颜姸的衣角,她兔子一般掉转了方向,又往来时的方向回奔,边跑边愉快地哈哈大笑,好像她在玩的是抓迷藏游戏而已。江岁丰抱起长庚,无奈跟着她又折回茅草屋。
铜铁人身体虽受冻有些拧转不便,但很快也跟了上来。他看到江岁丰一身白衣站在茅草屋前,面如桃花,淡然出尘。
他伸出的手臂嗖地变长,直伸向江岁丰的头颅。
“啊!”
还未近其身,一片金光罩下,隔住了茅草屋和铜铁人,他的一根铜铁手臂被生生切断“灵云罡是怎么进来的?”他爆吼一声,转向一旁的树丛就不见了。
方颜姸靠近茅草屋的门露出两颗葡萄眼问“他走了吗?”
“走了。”他不忍说破。
“那就好,那就好。”她伸出一根大拇指来“你真厉害,你是我见过最厉害的人。”
“谢谢。”江岁丰走近茅草屋才发现里面只一张大的粗制木床,再无他物“这巨人过得倒是清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