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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承诺

身后的吼声渐渐的模糊了,到最后只听得见雨落在地上的声音,叶筱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也只能这样沉默的被少年拉着,不知道该去哪里。

少年突然停了脚步。

“我的妈妈,很漂亮。”有些沙哑的声音从身旁传来,叶筱目光微微一顿,抬起头时,少年并没有看她,目光穿过雨幕,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他自顾自的说着,也不管旁边的女孩是否听得清。

“她很温柔,每次我摔倒了,她总是走过来抱起我,问我摔倒哪里了,她做的饭很好吃,她会给我说故事,会给我唱安眠曲,她每天都会来接我,每次我身边的小朋友都很羡慕我,因为我的妈妈真的很好。”

少年的声音忽然有些哽咽。

“可是有一天,她突然睡着了,不管我怎么喊她,她都不醒来,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她最后看我的那一眼,没有了以前的温柔,带着森森的恶意和怨恨。”

“后来他们总是说,说我不是那个男人的孩子,说我是妈妈和别的男人的孩子,我还记得妈妈离开之前总是在哭,总是求着那个男人不要丢下她,但是那个男人什么也没说,就那样把我和妈妈丢在了那里。”

“妈妈说她恨我,恨我和为什么要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甚至恨自己为什么不在我出生的那一刻把我掐死。”

叶筱的手微微一颤。

“妈妈去世后的那一段时间,我一下子变得不爱说话了,总是躺在床上不吃不喝,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是到医院去看医生的时候,他们跟我说,我得了自闭症。”

“你知道吗?那个时候我才七岁,我刚上二年级,我才学会造句,还爱着玩具车和过家家。”

“我在医院待了三年。”

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很平静。

“我看到了很多,有人急匆匆的进来,也有人急匆匆的离开,生老病死,我见过生的希望,也见过无能为力的垂死挣扎。”

“那段时间,我总是很喜欢跑到医院的天台上,从上面俯视一切,甚至想过如果跳下去的话该是什么样的感觉。”

“很难想象吧,一个才七八岁的孩子,竟然会有那种想法……”

他低低的笑着,笑声充满了怆然。

叶筱忽然觉得有些莫名的难受,她想起了那次傅晏对她说的那些话。

“其实你们两个真的很像!”

“叶筱。”他突然低下头,轻轻的开了口,始终沉默着的女孩下意识的抬起头,却是微怔。

少年微微歪着头,脸上带着笑意,眼眶中的泪却如同伞外断了线的雨丝般,止不住的往下落着。

叶筱全身一僵。

少年手中的伞渐渐的滑落,冰凉的雨丝落在两人的脸上,直到雨伞彻底落下的瞬间,少年如同绝境的困兽一般,倏的坐在了地上撑着脑袋声音嘶哑的吼叫着。

雨越来越大了。

叶筱觉得嗓子有些难受。

你是否也曾对这个世界怀着森森的恶意?

是否也曾不断的唾弃着自己,否定自己?

又或者在某一瞬间卸下所有,溃不成军?

叶筱从不觉得这个世界上有谁需要自己,因为她从始至终都是孤身一人,她孤独的守在自己的王国里,做着自己的女王,将一切封闭在外。

可是,面对着眼前的这个哭得压抑的少年,叶筱却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压抑不堪,似乎一下子失去了所有。

“啊……”

这讨厌的,令人作呕的世界啊……

叶筱抬起头,任由雨丝落在自己的脸上,也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顺着她的眼角滴落下来。

叶筱缓缓的蹲下了身子。

“傅灿。”

她抬起手,轻轻的,小心翼翼的,将受伤的少年拥入怀中,轻轻的抚着他的发丝。

“傅灿。”

她轻轻的唤着,声音是前所所有的温柔。

“不要哭。”

“还有我在这里。”

“只要你转身,我就在这里。”

“这是我的承诺。”

“所以,请相信我一次。”

怀里的少年似乎僵了一些,却是很快的放松下来,压抑成声。

良久,不知是谁开了口,呢喃如细语。

“……嗯。”

傅灿最终还是回了家,叶筱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只是自从那天之后,少年就好像逃避什么一般,没有再来找过她。

叶筱倒是没有什么感觉,依旧在忙着准备高考,三点一线的生活仍在持续着。

“距离高考还有二十五天。”

去校外超市买东西的时候,叶筱遇到了楚越。

看着那人依旧如往常一般的开朗和阳光时,叶筱有些莫名的恍惚。

“嗨,叶筱,好久不见!”

“嗨。”

“你来这里买东西吗?”

“嗯。”

叶筱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模样,没有说话的沉默着,不远处他的好友在喊他。

“那个,我的朋友在喊我了,我先走了。”

“嗯。”

“再见。”

“再见。”

楚越和好朋友离开的时候,又下意识的转过头,目光朝着那个女孩站着的地方望过去,却不期然的对上那人的目光,沉静得如一弯清水。

她就那样安静的站在那,始终没有离开的望着自己离开的背影吗……

有什么东西从心里划过,稍纵即瞬,少年莫名的觉得自己似乎失去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心里无来由的一阵慌张。

但从那个女孩说“再见”的那一刻,少年又觉得,自己可能很早以前就已经失去什么了。

直到那群少年的身影消失在了眼前,叶筱才慢慢的低下头,目光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距离高考还有十五天。”

母亲最近很少打电话来了,上次打电话的时候,还是在几个星期前,叶芽儿那边也在准备着高考,除此之外,叶筱的生活一成不变。

直到高考前某一天,某个傲娇的少年站在她的面前,一脸的不耐和别扭。

“QQ和号码。”

“……什么?!”

叶筱一脸懵的看着他,少年却似乎很有耐心的重复了一遍。

“我说,把你的QQ和电话号码给我。”

“……哦。”

叶筱慢腾腾的将自己的QQ号说了一遍,那人拿着手机一脸认真的边听边搜索好友。

屏幕上显示出一个小太阳头像的陌生人。

初初。

少年习惯性的嫌弃出声。

“这名字幼稚死了。”

叶筱:……哦!

女孩面无表情的看着少年开心的加了好友。

“你还在愣什么,快点拿手机出来加好友啊!”抬头看着眼前的人一脸迷茫的样子,傅灿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叶筱:……

有些不情愿的掏出手机通过好友申请,叶筱看着少年一脸得意的模样,撇撇嘴说了声“走了”,便转了身。

结果被人拉住了衣摆。

“号码呢,你电话号码还没给我呢?”少年皱着眉,有些不满的看着她。

叶筱:……

“咝――”叶筱忽然开了口,“我说,有QQ联系不就可以了吗?为什么还要电话号码呢?”

“QQ只是一种联系方式,而且你能确保你经常上QQ吗?不能吧。”少年得意的挑眉,一番话下来,让叶筱听得忍不住抽了抽眉角。

其实她确实不怎么上QQ,所以一般都是隐身在线的,她的QQ上没有几个好友,通常是只要没人来找她她都不主动去找别人聊天的。

于是最后她还是把电话号码给了那家伙。

晚上回到寝室的时候,叶筱习惯性的打开手机查看消息,不期然的看见某个哈士奇头像的人发来了近七条消息。

叶筱点进去看时,眉心忍不住跳了跳。

“喂,老阿姨,在吗?”

一个欠揍的表情包。

“喂,你怎么不回我?!”

一个发火的小人图片

“你人丢了是不是?!”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算了,我才不稀罕你回消息呢,再见!”

叶筱:……

犹豫了一下,叶筱觉得还是回一下消息吧。

“我上课期间手机一般都是关机的,所以没看到你发的消息……”

才发出去,那边很快的就回了消息。

“现在才回消息,你死哪去了?!”

“……”

“死在课堂上了。”

叶筱面无表情的回了消息。

“……咳。”

那边似乎有些心虚。

叶筱看了一眼时间,到该写作业的时候了。

“我要写作业了,先不聊了。”

还没有发出去,那边已经发了消息过来。

“你睡了吗?”

叶筱:……睡了我还能在这里跟你聊天吗?

默默的将打出来的字删掉,叶筱重新打上一行字。

“还没,我的作业还没做完呢……”

“你是有多蠢,作业都还没做完?!”

“……”还能愉快的聊天吗?

“哦,学霸惹不起,学渣告退!”

“……”

“别呀。”那边连忙补救,“虽然你真的又老又蠢,不过还是有几分小聪明的。”

“再见!”

“哈哈哈哈哈!”

……叶筱不想回他消息了。

“我要去写作业了,先下了。”

消息发出去的时候,那边迟迟没有回,叶筱觉得他应该有事情,正好她也可以写作业了,于是换了小号,将手机扔在了一旁。

刷完两张卷子的时候,已经两点多了,室友们基本都睡着了,叶筱伸了个懒腰,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大号有人发了消息过来,她换了号去看的时候,显示消息的是哈士奇的头像,只有一条消息,一点多发过来的。

“晚安。”

叶筱愣了愣,旋即忍不住笑了出来,毕竟某人总是说自己成绩有多好有多好不用担心什么的,结果还不是也在为中考做着准备。

“安”

叶筱回了消息,想了想,将他的备注改成了“小p孩”。

距离高考还有十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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