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赵啊,老赵,你让本王说你什么好?”
罗曼负手而立,仰天长叹,一副颇为对方感到惋惜的神情。
赵蠡捂着刚被摧残过的屁股,热辣的老泪迎风飘洒。
“千错万错,都是赵蠡之错。若不是我操之过急,被利欲熏了心,又怎会做下如此荒唐之事?
大王,为表歉意,赵蠡愿再献出一成利润,只求大王再给在下一次悔过的机会。”
“这样……不好吧?”
罗曼万万没想到,打他一顿居然还能有意外的收获。摸着下巴心中狂喜,脸上却是一副万般不忍的模样。
“这样……不好吗?”
赵蠡顿悟似的眨了眨眼睛,发现好像是自己想多了,竟白白的又献出了一成利润。
“要不就……”
急忙顺水推舟,试图挽回。
“那就这样定了。”
罗曼回答的斩钉截铁,不容置喙。
“来人,赶紧送赵大官人下山疗伤,这么重的伤,如何拖得?三日后,着韩平等人下山制茶,不得有误!”
“大……大王,您要为难,我也不强求的。大……大王,要不咱们再商量商量……”
大王既然下令,几个喽啰唯恐动手慢了遭大王责罚,不由分说就将赵蠡赶紧拖了出去。
赵蠡终于带着无尽的悲伤与欢乐下山了。
虽说刚才由于自己的判断失误又白白的丢掉了一成利润,但毕竟合作商的资格是保住了。
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只要自己好好表现,等到日后将功折了罪,谁又能料定大王就不会有功则赏,给予自己更多的好处呢?
只是想起虎妞这桩子事来,他就想狠狠的扇自己几个耳光。
作为一个混迹商场多年的人,按理说像送礼这样的低级错误,他是绝不该犯的。
只是在这个圈子里浸润的久了,对于这商场如战场、商机会转瞬即逝的道理,难免就有了比旁人更加深刻的认知。
如今自己的生意早已风雨飘摇,甚至说是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口都毫不为过,再容不得有半点的闪失和动荡。
自己之前和弟弟赵胜所说的那番东山再起的话,实际上心里清楚,都只不过是些理想大于现实的希冀罢了,真正要想做到东山再起,又是谈何容易?
此番为了能够尽快见到大王,好将这次合作的事宜彻底坐实,以免节外生枝、徒增不测,他在选择虎妞的时候,确实是有些过于仓促、甚或说是有些饥不择食的。
原本以为利用大王在纸条书写上的疏漏,或许可以蒙混过关去,谁料那大王竟丝毫不给他任何解释的机会,而是直接将他给拖了出去。
哎,真是关心则乱呢!
这一切说到底,终究还是自己太急功近利、太操之过急了。
细思起来,这位大王倒表现的让人刮目相看。
虽然年幼,但做起事来却毫不含糊,反倒颇有几分狠辣决绝的态度。
现在等到事后再回过头来冷静的想想,倒觉得这少年还真的具备几分领袖的神采,让人在不自觉间就对他生出许多的敬畏。
一个十五岁的少年,能有此心境已非一般,再看他驾驭自己的那些手段,在恩与威的尺度上拿捏的竟也是可圈可点,心中竟不由对他更加的敬佩起来。
心中默默告诫自己,以后在这位王的麾下做事,恐怕必须得尽十分的努力才行了。
转念又想起了那个二愣子,心中就不由的又问候了一下他十八代以上的女祖宗。
明明只是二十大板的事,却被他硬生生给打出了二百大板的效果,真是天理何在啊!
此刻屁股疼得厉害,看来是要在卧榻之上度过一段时日无疑了。
刚才大王已经吩咐了那个叫做韩平的人,叫他三日后便下山来与自己这边对接制茶的事宜,自己这边恐怕也得早做准备才是。茶园那边也得赶紧吩咐下去,让茶农们开始收茶了。
如此想着,赵蠡趴在一辆马车上,在马车的不时颠簸中,保持着有节奏的凄厉哀嚎,下山去了。
夜幕降临的时候,云门寨里已经陷入了一片欢乐的海洋。
赵蠡的到来,除了为山寨开启了对外的第一次商业合作外,还给山寨送来了许多的必要物资。
这些物资涵盖齐全,从粮食到布匹、从盐巴到生铁……无论如何,这都意味着山寨又将有一段衣食无忧的日子可以度过。
如今山寨里的一双双眼都在用异样的眼神打量着罗曼,如果说之前山寨里的一些人还对这个年轻的大王心存些许担心与疑虑的话,那么现在,这些眼神中便只剩了景仰与崇拜。
毕竟跟随了先王那么些年,辗转了也有大半个大宋江山,像如今这样安定富庶的快乐生活,还是绝无仅有的。
事实胜于雄辩,这是穷苦人衡量一切是非成败的唯一标准。
谁让他们有食吃,谁让他们有衣穿,谁让他们不再为每天的活下去而奔波担忧,谁便是他们心中最了不起的王。
吃肉划拳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张大彪嚼舌头的口齿不清声,已然证明了他的酒醉。
风吹过,那边传来一阵酒坛落地打碎的声音,紧接着便是几声沉闷的声响,远远的呼噜声此起彼伏的吹到了耳边。
斗地主的游戏已然风靡全寨,无论老少,都对这一种简单而有趣的新兴游戏爱不释手。在罗曼的推动下,山寨里甚至还萌生了要举办什么杯的苗头。
听说奖金设置的很高后,九叔公第一时间就对外放出了狠话,声言谁要是敢跟他夺这个什么杯,那就是不尊重他这个大王的叔公,换言之,也就是对他的孙儿——大王的大不敬。
先王在天有灵,是一定不会放过这种目无尊长之辈的。
刚对外界放完了狠话,回头就对牌场上的几个牌友哼鼻子瞪眼。
“来来来,还有哪个不要命的敢上场,看老夫不扒光了他的裤子!”
云门寨里的岁月,就在这样一种近乎平淡而冲和的格调中流淌着。
寨中的人们沉浸在这样的时光里,仿佛也都忘却了之前所经历的颠沛流离与种种不幸,只沉醉在这热闹而欢愉的气氛中,用欢声笑语打发着日子,似乎从此之后,人生中的那些烦与忧,都再与他们无关。
可就在同样的夜幕之下,就在同为韶州的另一块土地上,远比这里要豪华、要气派、要不知高贵多少倍的知州府衙里,气氛却被另一种完全不同的气息所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