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再美好的日子,也总会有人不开心。
前段时间从广州而来的那位酒商,如今就在众人的捧腹大笑中,面对坛新酿的酒哭的死去活来。
“果然是个名副其实的贼窝啊,我那日整整拉来了一百坛酒,如今你们就给了我这么一小坛,还告诉我说这下我可赚大了?
苍天啊,世上竟还有这样睁着眼睛说瞎话的人。一百坛酒被人换成了一小坛,还非要说我赚大了,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嘛!”
手拉老婆正准备高兴下山的钱掌柜恰巧走了过来,见他仰望苍穹似在问天,小心翼翼扶着老婆在旁边一块干净的石凳上坐下,大摇大摆的走向那坛红纸封顶的酒坛。
“这酒你确定不要?”
钱掌柜轻拍两下酒坛,低头闻了闻。
“这样吧,你之前那一百坛酒价值多少,你给我个数,我按双倍赔你。至于这坛酒嘛,就归我了。正好今天我高兴,晚上回去就拿这坛酒和老婆共饮。”
钱掌柜站在酒坛前只等对方回话,坐在地上的广州酒商胡德正狐疑的看着眼前那个大胖子,再转过头看看那边石凳上坐的娇娘子,轻咳了一声道:
“你确定要花双倍的价钱买这一坛酒?”
钱掌柜拍着肚皮笑道:
“云门出品,必属精品,这是大王刚刚才在里面跟我讲的。你再回头看看我老婆,你能想象得出,如今在你眼前的这位美娇娘,两个时辰以前还是一个让我看一眼都想吐的夜叉吗?”
钱掌柜的老婆狠狠白了他一眼,然后生气扭过身去。钱掌柜吓得急忙过来赔罪,又是掌嘴、又是磕头的请她原谅。
胡德正舔舔嘴唇,使劲咽口唾沫,有点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
仔细看看钱掌柜的老婆,觉得她虽说还算不上貌若天仙吧,但也说的上是十分标致了,至少比起自己家里的老婆,那可是漂亮多了,又怎么会是让人恶心的夜叉呢?
听他如此说,眼睛在眼眶里不停打转,大脑也是一日千里的运转,而后大喝一声道:
“快快放下我的酒!这酒,我不卖了!”
“哟呵,我说胡掌柜,您是嫌我给的钱少还是怎么着?这样,您若是嫌钱少,您就直说。我钱某人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钱,只要你开个价,我钱某人绝不二价,如何?”
胡德正抱着酒坛像抱着心爱的老婆一样摩挲,说啥也不撒手,一个劲的冲着钱掌柜嘿嘿直笑。
“钱掌柜,您如今已经抱得美人归了,总不能把所有好处都捞回自家去吧?这酒,您还是留给我吧。”
“嘿,你说你这人也怪,明明是你自己嫌亏了不愿意要,这会儿反倒怪起我来了。
不过,胡掌柜,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今日得亏你反应快,不然,嘿嘿,回家可真有你哭的时候。
不过胡掌柜,我钱某人还是要忍不住多句嘴,说出来您可别见怪。”
“您说,胡某洗耳恭听。”
“胡掌柜,您说您也是做了多年买卖的人了,这东西是好是坏、价值多少,又岂能只从数量上来衡量?
这位大王是个高人,经他老人家过手的东西,那就绝对没有差的。胡掌柜,别怪我有话藏不住,就您这道行,还有待提高啊。”
说完牵起老婆的手,大摇大摆的下山了。
胡德正虽然截下了酒,可心里依旧还是七上八下不放心。
小心翼翼打开了封印,立刻就有一股清香气味扑鼻而来,胡德正先点了点头。指头伸进去蘸口酒放入嘴中,吧咂几下,登时就被醇香绵软的滋味陶醉其中。
这才十分服气的向着寨里方向竖起了大拇指,哈哈大笑道:
“果然赚大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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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上次蒙虎事件发生后,大王罗曼的安全就成了整个山寨里的重中之重。
现在无论罗曼走到哪,身边总有两位奶奶不离左右。
老奶奶们在上次挠败了张大彪的保安队后士气大振,又经过多次带有要挟性质的谈判后,最终从九叔公手里拿到了办公经费,并组建了这支平均年龄在六十岁以上的娘子军,专门负责大王的安全事宜。
至此以后,罗曼发现自己就再没睡过一个安生觉。
因为每当他午夜梦醒时,总能发现有个奶奶正趴在他脸上两眼放光的盯着他看,简直内脏都快被吓出来了。
心想奶奶们这样的保护虽然无微不至,但实在让人受不了。
为了摆脱娘子军的二十四小时无缝监控,罗曼可谓绞尽脑汁,甚至都想出了让张大彪假扮刺客以便调离娘子军的办法,想要争取片刻自由,但最终都以失败告终。
今天大概也是霉运当头。
罗曼感觉在家闲的无聊,想出去走走,于是便带了两位今日当值的奶奶出了寨门,径往外面大山里行去。
两位奶奶手执红缨枪,腰别镖镖带,雄赳赳气昂昂的跟在大王身后寸步不离。
罗曼心中不爽,一路上没事找事不是拉就是尿,可两位奶奶总能以最亲切、最温柔的态度对他的所有要求都报以理解和支持——只要让她们跟着就行。
罗曼也是无语了。
于是只好收起这些恶作剧心思,专心致志的一路看山又看水,排遣心中忧闷。
刚转过了几道弯,又越过了几道坡,从两旁的密林里忽然窜出了一拨蒙面匪徒持刀相向。
“大胆!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你们不知道这是在什么地方吗?大胆狂徒,看枪!”
两位奶奶还是标准的“挠式”枪法,虽然因为不按常理出招致使对方开始还真有些难以招架,不过很快就被对方识破了套路后,两位奶奶便无招可出了。
两位奶奶急中生智,慌忙伸手腰间掏出袋子里的飞镖,刷刷一顿乱扔。
奶奶们的镖法基本上没有什么准头可言,是属于那种指哪不打哪、爱扔哪算哪的手法,因此反倒令对方防不胜防,伤亡惨重。
可镖终有扔完的时候,幸存的匪寇们因为始终无法掌握两位奶奶的投镖规律,愤怒的暴跳如雷。
扑上前来飞脚踹晕了总算扔完镖的两位奶奶,还犹自气的吱哇乱叫,只留下罗曼一人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罗曼开始还以为是张大彪又带了属下前来解救自己,可看到后面双方都见了血还不收手,心里就知道此事不妙了。
这会儿眼看两位奶奶已被打晕过去,面前的匪徒尚有七八名之多,心下不敢造次,只静静站在那里等待对方先开口。
一个走路扭着腰肢的男匪徒走上前来,围绕罗曼转了两圈,而后停步问道:
“你是何人?因何会被两个喜欢对人乱扔刀子的疯婆娘给押着?”
对方声音粗笨,但语调却很婉转,听他说话就像大狗熊唱起了百灵鸟,阴不阴阳不阳的,让罗曼不禁想起了如花……
因为现在还不知晓对方身份,也拿不定他们到底所为何来,因此罗曼并未随便答话,只怕露出破绽待会儿反倒不好见风使舵,于是咧嘴一笑,反问道:
“你们是不是来找人的?我对这一带很熟悉,你们要去哪儿,我可以给你们带路。”
本来罗曼是想着做一回宋朝版的放牛王二小,把敌人带入自己设下的陷阱圈,好见机脱身。
没想到对面那个走路扭屁股的男匪徒呵呵呵的一阵尖笑,给他一榔头道:
“今日我等损失惨重,那事怕是做不成了。来啊,先将这小子给我带回去,总算没有白来一趟,回去对大王也是个交代。”
随后就有人上来将一个黑口袋套在罗曼头上,带他一起向山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