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19228500000021

第21章 清雪独舞碎飘零

岚琅的心仿佛被狠狠刺了一下,曾几何时,一向飞扬跋扈的猫儿会需要别人保护?会如此委靡颓废?会脆弱得若小动物般谨小慎微?

大雪将整个世界覆盖成白茫茫一片,山谷中寂静得没有半点儿声音。

一只圆滚滚的小白团用爪子在雪地里刨着,顷刻间,雪地里露出一只小巧的鼻子。小白团忙用脑袋去拱雪,用尾巴去扫雪,不消片刻,便将猫儿冻得发青的脑袋弄得露出了雪堆。

小白团守在被冻僵的猫儿身边,吱吱叫着,不时用舌头舔着猫儿的脸蛋,将小身子蜷成一个团趴在上面。

不知过了多久,猫儿隐约觉得呼吸困难,脸上似乎被什么东西蒙住,感觉有点儿痒,确切地说,只有那么一个地方有点儿痒,至于身体的其他部分,已经完全没有感觉了。

猫儿缓缓睁开眼,正与小白团的黑眼珠对上。小白团欢实地跳起,吱吱叫了两声,卖力地用舌头舔着猫儿的脸颊。

猫儿试着动动手指,却找不到手指的位置。

她仰头看着天空,发现眼前完全是一副陌生景象,全然不知身在何处。脑袋慢慢开始运作,想起昨晚发生之事,心头蓦地一颤,遍体生寒!心潮翻滚中,猫儿渐渐平静下来,觉得自己既然没有死,那么银钩也一定可以化险为夷!

在这种信念的支撑下,猫儿咬紧牙关,开始试着动动身子,哪怕是一个地方也好。然而,被雪掩盖着的身体却如木头一般,没有任何反应。

猫儿急了,发起狠来,如同困兽般努力挣扎着,就这么一点一点微不可察地运动着,直到身体渐渐有了知觉后,猫儿眼中燃起坚毅的信念,如此这般继续活动着身体,终是艰难地从雪中爬了出来!

小白团见猫儿爬出来,兴奋地吱吱叫着。

猫儿手中攥着的白瓷瓶掉落在雪地上,瓶盖滑落,小白团眼见两只圆乎乎的小白虫从里面滚出,便轻巧地跳过去,小舌头一卷,便将两个小东西吞下腹中,还冲猫儿吱吱叫着,看样子是还想吃。

猫儿既气愤恼怒又无奈苦笑,银钩用性命拼来的“蛊引”就这么被小白团吃了,真让人欲哭无泪。事已至此,别无他法。猫儿只得继续努力前行。

小白团见猫儿离开,赶紧冲到猫儿身上,快速攀爬上猫儿的颈脖,爪子抓住她的衣领,小尾巴一卷,就这么窝在猫儿颈脖当起了保暖毛领。

猫儿踏在积雪上,步步艰难地四下寻着银钩。

她发现自己掉落的地方仅仅是断崖的一层,却不知是顺着什么倾斜面滚到此处的。

她俯身向下看去,下面仍旧是层叠交错的倾斜断裂面,不晓得银钩会不会如自己一般幸运不再深滑,还是……

不!银钩一定会没事!

既然自己活着,银钩就一定活着!

猫儿固执地坚信着,这是她在这片白色苍茫中唯一活下去的信念,不可以丢失!不可以被击败!

猫儿不敢去想,若银钩不在了她会如何,因为她是随同银钩来的,若银钩不在这里,她又可以去哪里?当银钩掉下断崖时,她亦毫不犹疑地跳下,虽然只是一瞬间的事儿,却让猫儿清楚地明白,银钩在她心里到底占了怎样的位置。而她在银钩心中,又是怎样的无法代替。

猫儿试着呼喊出银钩的名字,然而却发不出一点儿声音,哪怕连最微弱的也如此奢侈。

猫儿举步艰难地走着,寻着,在皑皑白雪中拖动着渐渐恢复知觉却又被痛楚袭击的身子。没有人知道猫儿承受着多大痛苦,但猫儿却知道,她若找不到银钩,那才是会要了她的命的痛!

身子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每挪动一下都要承受撕心裂肺的痛,唯有拉紧精神上的线,才不会倒地不起。

猫儿攥不紧拳头,却可以咬紧牙齿,死死撑着最执著的信念!

猫儿一步步拖拉着跛足走着,在一片银色白芒中犹如微不足道的尘埃般缥缈,仿佛随时会跌倒在白雪中,失去生命的气息。

她从一处到另一处,细细寻着,手指冻得青紫,身子不似自己的。在那无止境的白色中,猫儿的希望变得渺茫,无数次试着喊银钩的名字,却只能发出细若蚊吟的声音。

全世界仅剩下一个人的孤寂荒凉慢慢爬上猫儿的背脊,虽远不如失去挚爱的痛苦来得深刻,却仍旧让人在无希望中渐渐委靡。

猫儿不停地走着,用尽全力向下层寻去,雪擦过受伤的肩膀,一次次用痛苦袭击着渐渐感受不到生命温度的人,直到……猫儿倒在这片白色中。

猫儿躺在那里,身体再次变得毫无感觉,唯有眼中隐隐涌起的温热暖着仅存的意识,干涸爆皮的惨白唇瓣轻微颤抖,遍遍唤着那个人的名字:“银钩……银钩……”

太阳骄傲地照耀着,却再也暖不了猫儿的小小身子。

不晓得过了多久,就在猫儿渐渐失去意识时,一个猎人赶着牛车路过。他本没看见隐在白雪中的猫儿,却听见了吱吱的叫声,以为有小兽落在附近,忙小心翼翼地靠了过去,却看见了已经被冻僵的猫儿以及一个窝在猫儿颈项间的小白团。

猎人动了恻隐之心,忙奔过去,用手探了猫儿的鼻息,见她气息微弱,但仍旧活着,若救得及时,也许会活下一条性命。

猎人背起猫儿,放到牛车后面,火速赶回了家。他一进木屋,立刻大叫道:“婆娘,快出来!”

从屋子里噔噔噔地跑出一个身体浑圆的粗衣妇人,探头询问道:“咋了?”

猎人把猫儿放到炕上:“冻僵了。”

粗衣妇人忙拎着一个大木盆去外面盛了满满一盆白雪,然后一边动手脱猫儿的衣服,一边快语吩咐猎人道:“去煮点儿姜汤水,再弄些暖粥,生两个暖火盆,不然等她醒过来时要生病的。”

猎人出了里屋去准备一切。

粗衣妇人用冰冷的雪给猫儿擦拭身子,由脚开始揉搓,连续换了数盆白雪后,终于将猫儿的整个身子都揉搓软了,这才给猫儿穿上衣服,用被子盖住,等她自然醒来。

猫儿是在阵阵饭香中醒来的。她微颤着睫毛,有些懵懂地环视着周围的环境。

木制的小屋不大,墙面上挂着几条麻绳和一张小兽皮,以及两条肉干。屋子里除了一张残破的木头桌子和两把简单的椅子外,没有其他家具。

小白团见猫儿醒来,欢实地摇起了尾巴,用小舌头舔着猫儿的脸蛋。

虚掩的帘子被掀开,粗衣妇人端着稀粥进来,红光满面的脸上是憨厚的喜悦。她用粗壮的手臂将猫儿抱起,搂在自己怀里,将碗递过来,暖暖地说道:“姑娘,饿了吧?你可吓死我们了,竟一连昏睡了六天。快快,先喝点儿稀粥,等晚上再给你做野味吃。”

猫儿乍一听自己睡了六天,忙挣扎着想要下地去寻银钩,却头重脚轻地跌落到炕上,痛得肩胛骨一阵抽搐。胸口那种窒息感再次袭来,猫儿额上汗水瞬间滑落,日渐消瘦的小脸变得苍白。

粗衣妇人忙将猫儿扶起,道:“别急,别急,这身子刚好点,若急了,就又得躺上十天半个月的。”说话间,将粥碗又递给猫儿。

猫儿努力地平复着呼吸,视线落在热乎乎的粥碗上,肚子确实饿了,但却没有胃口。她伸手接过温热的粥碗,忍着胳膊上的刺痛,一口口将粥喝个干净。她要尽快恢复力气,才可以继续寻找银钩!

猫儿将碗交还给粗衣妇人,沙哑着嗓子,道了声:“谢谢。”

粗衣妇人涨红了脸:“姑娘不用客气,就安心在这里住下吧,屋子虽然简陋了点儿,但终归能将伤养好的。”

此时,猎人掀开帘子进来,又将盆火添旺了些。

粗衣妇人介绍道:“这是我家那口子,是他把你从山里背回来的。”

猫儿忙哑声问:“是否还看见其他人?”

猎人摇头:“没,就见你一个。”

猫儿两眼茫然地望着前方,眸子瞬间失去色彩。半晌,她才对一脸风霜的猎人点点头,表示谢意。

猎人摆摆大手,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显得很是淳朴。

粗衣妇人和猎人退出屋子,让猫儿好生休息。他们虽然不晓得猫儿经历了什么事情,但她流露出的悲哀与伤痛却是如此明显。俩人嘴笨,不晓得如何安慰,还是出去做些野味,给虚弱的姑娘补补身体。

小白团吱吱叫着,看样子也是饿了,小鼻子嗅了嗅,一头钻进猫儿的袖口,拖着四个系在一起的小瓶子出来,用牙齿咬开瓶盖,挨个闻着。它用爪子灵巧地踩瓶子的边缘,先后从三个瓶子里倒出六粒药丸,自己欢实地吞下三颗,然后冲着猫儿吱吱叫着。

猫儿望着小白团,看着它将自己从“西葫二老”那里劫来的药丸吞下,便明白它的意图了。她抬起有些僵硬的手指,将剩下的三颗吞入口中,咽下。

小白团见猫儿如此,高兴得又摇起尾巴。

猫儿伸手抚摸着小白团的背脊,小家伙舒服地躺在炕上,翻动着圆滚滚的小身子,将肚子送到猫儿手下,让其帮着挠痒痒,舒服得差点儿哼哼起来。

猫儿收起了小白团不肯吃的药丸,心里明白这必然是毒药。动物的嗅觉比人灵敏多了,而这个小白团更是聪明机警。

猫儿原本极其虚弱的身子在三颗药丸的滋养下渐渐恢复了一些力气。也许作为寻常人会觉得一切正常,但猫儿从小天生神力,如今那力气却是再也回不来,稍微攥拳就觉得两条银虫狠狠勒紧自己的血肉,仿佛要断裂筋肉般疼痛着。

猫儿的身体刚刚有了些起色,便下了地,抱起小白团,留下银钩送给她的玉佩,悄然离开。

猫儿前脚刚走,猎人与粗衣妇人后脚追来,忙把猫儿拉住。粗衣妇人喘息道:“姑娘,你这身子骨可不硬朗,这天马上就要黑了,你寻不到人再把自己弄丢了,到时候若有人来寻找你,可如何是好?”

猎人点头道:“是啊,回去吧,你若想找人,明天天一亮我拉着你出来找。”

猫儿被两人热情地拉回。粗衣妇人将玉佩还给猫儿,念叨着:“不过就是顺手救了你,可不兴留下这贵重物件儿。我们是粗人,这些东西都用不上,还是你戴着好看。”

猫儿望着粗衣妇人,鼻头有些酸楚,仿佛又看见了自己的娘和娘娘,不晓得娘娘是否平安脱险?她伸手抱住粗衣妇人,将头依偎进去,若受伤的小兽般寻求着温暖。

粗布妇人如今三十有二,膝下却一直无子,如今见猫儿亲近她,心里翻滚起亲昵之情,回抱着猫儿,心头发疼。

猫儿一夜未眠,当天露出一丝曙光时,便出门去寻银钩。她心里明白,虽然银钩有内力护体,但若在冰天雪地中独处数天,怕也难以保全性命。只是,无论怎样,猫儿都坚信银钩还活着!

农庄猎人套好老牛,陪着猫儿一路去寻,一直未果。

猫儿原本清透的眸子布满乌云,遮挡住琥珀色的璀璨,只剩下灰蒙蒙一片。

粗布妇人看着心疼,念叨着:“没准儿让谁救去了,你不要太担心,兴许那人过两天就来寻你了。”

猫儿抬起萦绕了一分希望的眸子,认真点头道:“我不等了,我要出山回皇城,兴许他以为我已经出山了,会在府中等我。”说罢,站起身,不再停留,就向外走去。

粗布妇人知道留不住,只能唤来猎人将猫儿送出深山。

猫儿坐在牛车上,望着粗布妇人的身影,用力地摆摆小手,沙哑低语道:“谢谢……”

粗布妇人眺望着猫儿,直到消失不见,这才叹息一声进了屋子,心里寻思着,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有个娃儿?

出山后,猫儿拒绝了猎人的护送。二人在小路上分手,猫儿背着粗衣妇人给的干粮独自上路。

空旷寂静的小路上,猫儿惨白着小脸走了大半天的路程,终于走到了大路上。她气喘吁吁地倚靠在一棵树上,一边休息一边等着过往的马车,想要搭个便车。

然而,路上没有马车经过,却有三个无赖似的人沿着小路朝猫儿的方向走来。

猫儿此刻胸口隐隐作痛,身子沉重若铅,面色苍白冰冷,一双大眼微微眯着,唇色呈现出病态的淡粉。被病痛折磨的猫儿有种不染纤尘的美丽,仿佛风一吹就会飘散一般。

当那三个无赖看见这样弱不禁风的绝色人儿独自倚靠在树下时,只觉得脑中轰然一乱,皆瞪着泛黄污浊的眼睛,有些痴傻地望向猫儿。更有甚者,从那干瘪的嘴角里淌出一股浓稠的口水,顺着脏兮兮的衣服滑下恶心的痕迹。

猫儿皱眉,撑起身子,转身走开。

三个无赖眼见猫儿要走,忙迅速看了周围一眼,在确定无人时,禁不住美色当前的诱惑,相互使了一个眼色,分别撒腿追去,将猫儿拦了下来。

猫儿并非从前不懂男女之事的懵懂娃娃,自然看出了他们不怀好意,不由得恼羞成怒,攥紧拳头,瞬间凶猛大喝道:“滚开!”

三个无赖本就是民间小农,长期活在被压迫中,胆子极小,被猫儿如此一吼,当即有些腿软,纷纷向旁边闪去。

然而猫儿因为愤怒而握紧的拳头却被两条虫子折磨得没有一丝力气,只觉得身体冷汗淋淋,身形微微一晃,差点儿倒下。她勉强撑起身子,咬牙抬腿继续向前。猫儿知道,若此刻自己停下,无外乎虎落平阳被犬欺,定然落不了好下场。

而三个无赖却见猫儿如此病态,色心不死,贼心又起,相互间交换了几个肮脏的眼神后,趿拉着破旧鞋子急跑两步,又将猫儿拦下,纷纷面露狰狞,仿佛饥饿的贱狗般靠近。

猫儿感觉脖子上的小白团毛发乍起,连抓在自己衣领上的锋利爪子都伸了出来。

就在那三人逼近时,猫儿突然一拳头打出,虽然与往日不可相比,但亦是精准地落在一人眼上,砸出一声惊号!

与此同时,小白团蹿出,挠瞎了另一人的眼睛,让血液混合着眼浆悉数流下,那惨痛尖号声震掉了树上的皑皑白雪!

剩下的一人见此,吓得腿软,却在猫儿突然力竭倒地的瞬间,与另一个青眼之人同时扑向猫儿,极其粗鲁地拳脚相向。

猫儿被打,却毫无反抗之力,犹如刀俎上的鱼肉般任人侮辱,只是那双眼里一直浸着无尽的恨意,雪亮得犹如两柄利剑,狠狠地瞪着那两人,恨不得砍碎那两具肮脏的身体!

两人见猫儿口吐鲜血无力反抗,这才将猫儿拖拉到旁边的隐蔽树林,也顾不得在旁边哀哀大叫的伙伴,淫笑着向猫儿伸出黑漆漆皱巴巴的粗糙大手……

猫儿自知逃不掉了,气得身子瑟瑟发抖,一种无法抑制的悲凉与惶恐充斥着身体,那种想要反抗却毫无力气的感觉犹如噩梦般将她缠绕,生生让她恨得想要咬舌自尽!

眼见那脏手颤巍巍地拉开她的衣襟,猫儿眼中恨意若海啸般狂涌,却听一人怒声大喝:“住手!!!”一身褶皱衣衫的岚琅瞬间扑至,抬起脚狠狠踢向一无赖的股间!

另一无赖瞬间拾起一根木棍,反身就向岚琅袭去,做拼死一搏。无赖晓得若自己不将对方击倒,就冲着今天自己干的此等勾当,这条小命就算是交代了。

岚琅闪身躲开,亦拾起木棍狠狠落下,将那无赖砸倒在血泊中。

岚琅担心猫儿,刚蹲下身子去看猫儿伤势,却不想竟遭另一无赖偷袭,被一棍子打在后背上,痛得一声嘶吼,赤红了双目。

此时小白团突然蹿来,从树上扑向偷袭岚琅的无赖,一爪子挠碎那无赖的一只眼球,又在无赖杀猪般的号叫中跳到猫儿身上,冲岚琅吱吱尖声叫着,仿佛在警告他不要靠近。

猫儿安抚着小白团,呼吸异常困难地望向岚琅,沙哑地唤了他一声,便昏了过去。

岚琅咬着牙齿为猫儿系上衣衫,忍受着背脊的痛楚,转身掏出怀中的匕首,挖出了那无赖仅剩下的另一只眼睛,以及口中的软舌!又分别挑了三人的手脚筋,在每人身上划开无数浅薄的刀痕,让那三个无赖暂时死不了,却又必然要挣扎在死亡的恐怖线上。岚琅要用他们的新鲜血液诱来山间野兽,去啃噬他们的血肉,让他们感受一下被生生撕扯的痛楚!

岚琅是恨极的,恨不得自己有更多的时间来折磨那三个无赖,但猫儿的身体状况显然不乐观。他忙将猫儿背起,咬着牙,迈着困难的步伐向林子外走去。

大约走了一个时辰后,岚琅终于在官道上遇见了一辆马车。他眼含凄楚地请求老夫人载他们夫妻一路,只说遇了土匪,被抢了银两盘缠,伤了娘子,只求到城里便可,他急着为娘子求医,不在意所去何处。

马车里的老夫人念佛心软,见猫儿确是一副苍白的病态,相公更是柔弱的主儿,当即允了两人上车,一路行驶到梨花城,又给了岚琅一些银两,将其放在医馆前面,这才离开。

岚琅寻到大夫,为猫儿开了方子后,找家客栈住下,借来砂锅在屋子里的暖炉上煎着药。

雾气萦绕间,猫儿的小脸愈发不真实,岚琅望着望着,心中生出了百般情愫。

药煎好后,岚琅把药倒进小碗里。浓黑色的药汤,闻起来就觉得恶心。

岚琅小心地吹着药汤,将猫儿抱起,几乎没有犹豫,甚至带着一丝难以言语的兴奋,张嘴含下苦涩药汤,在敲鼓般的心跳中,贴上猫儿的柔软小嘴,将口中苦药一点点喂哺给猫儿吃下。

昏迷中的猫儿本能地抗拒着口中的苦涩,却被岚琅搔痒了喉咙,这么一痒间,倒也将药咽下了大半。

岚琅喂完后,就看着猫儿发呆,口中的苦味幻化成点点的甘甜缠绕在唇舌间,眼中流淌出眷恋爱怜,竟觉得如果猫儿就这样一直睡着,不醒来,不离开,也许会更好。

太阳落下,掌灯时分,猫儿缓缓张开眼睛,触目中,却是一屋子的黑暗,脑中闪过昏迷前的一幕,忙沙哑开口唤道:“岚琅?”

一直看着猫儿的岚琅听见猫儿唤自己,恍然惊醒,开口答道:“在这儿。”伸手抚上猫儿脸颊,柔声问,“好些了吗?”

猫儿点点头,支撑起身子,倚靠着床柱坐着,气若游丝道:“好多了。怎么不点油灯?”

岚琅这才起身去将油灯点起,屋子在火苗的摇曳间渐渐亮起。

岚琅坐回床上,又开始望着猫儿,猫儿则望着火苗,两个人一时间都不知道要说什么。

在无止境的沉默中,猫儿开口询问起来:“怎么寻到我的?”

岚琅回道:“一直在山间寻着,听见有人大声呼痛,忙赶过来看看。”

猫儿缓缓望向岚琅,又低垂着眼睑,轻声道:“谢谢。”

岚琅的心仿佛被狠狠刺了一下,曾几何时,一向飞扬跋扈的猫儿会需要别人保护?会如此委靡颓废?会脆弱得若小动物般谨小慎微?

岚琅情难自禁地将猫儿抱入怀中,低吼着猫儿的名:“猫儿!”

猫儿一震,抬起头,望向岚琅,拉开彼此的距离,问:“怎么了?”

岚琅转开头,恶声道:“没什么。”

猫儿又开始盯着烛火失神,半晌,才说道:“岚琅,我寻不到银钩,又丢失了力气,可怎么办呢?”

岚琅无语,他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那晚,他本是跟丢了猫儿,却又循着火光找到猫儿,听见了“西葫二老”的交谈,洞悉了娆汐儿不怀好意的暗招,却也清楚自身的弱点,若是拼命上去,不过是为猫儿添乱。他隐在暗处,眼见着猫儿被掠走,恨极了自己的无用!只能去寻银钩,去找那个他恨不得食其肉、啃其骨、饮其血的男人!

所幸,他快速寻到了银钩。当银钩施展绝佳的轻功飞奔而去后,他拼命狂奔追去,正好看见了受伤的猫儿,看见了挂在白胡子颈项间的“梵间”,看见了银钩为取“蛊引”掉落而山崖。

那一刻,他看见银钩坠崖身亡,高兴得险些手舞足蹈!

可后一刻,当猫儿奋不顾身跳下断崖时……他,已经不记得当时自己的感受。

直到癫婆娘、酒不醉、斩猪刀追来,他仍旧不记得自己都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隐约间记得自己狠狠掴了娆汐儿一个耳光。当有意识时,自己已经循着断崖缓慢处爬下,在错综复杂的山体间寻着猫儿的身影,一遍遍……

他不晓得这些日子是怎么过来的,当他终于找到了猫儿时,猫儿却差点儿被那三个畜生糟蹋!思至此处,他愈发暗恨,恨所有欺压过猫儿的人,恨自己仍旧手无缚鸡之力!他懂得猫儿的痛苦,他本身便沉浸在这种无能为力中,恨意险些撕裂了自己的灵魂!

必须找到“因果”!必须找到!

若一直如此下去,他真要怀疑,自己会不会有一天亲手割裂了自己!

同类推荐
  • 学霸甜妻超暖萌

    学霸甜妻超暖萌

    【每个女孩,心中都应该有过这样一个少年。白衣飘飘,眼神凉薄。】*十六岁。她是安城一中出名的小太妹。张扬跋扈、臭名昭著。所有人都唤她甄甄,唯有他,冷淡无趣,连名带姓地喊她“甄明珠。”“甄明珠,停止你这些无聊的游戏。”“好啊。”她仰头看着少年清凉无波的凤眼,笑得没心没肺,“只要你当我的男朋友。”“……不可能。”后来她知道,这世上没有什么不可能,只要用心,一切皆有可能。*他是她第一眼看上的仙气飘飘的少年,值得她奉上全部的热情和勇敢。她是甄明珠,他是程砚宁,终有一日,她是他的掌上明珠。*那一天,甄明珠二十岁。高档酒楼豪华包厢。中学同学会。三年河东、三年河西。曾经卑怯寡言的同班女生穿着高腰短裙黑丝袜,妆容精致,自信飞扬。她们当着她的面,畅谈名校的历史和光辉。有人看着沉默的她频频发笑。当年飞扬张狂的跋扈千金家道中落远走他乡,T恤板鞋牛仔裤,惨,不忍直视。有人笑问:“你现在在哪上班呢?”甄明珠淡淡一笑未开口,修长身影拨开人群,微笑着抬起她的手:“冒冒失失的,手机都忘了带。”包厢里静了几秒,有人迟疑唤:“学长?”当年不染尘埃的一中明月,如今姿容清绝的笔挺青年,终归,一头栽进了臭沟渠。*甄明珠:她没有这般不顾一切地爱过人。程砚宁:她是他的小太阳,她是他的光。*看起来好像除了美再无优点的小太妹VS清冷无尘仙气飘飘大学霸,学妹和学长,女追男,校服到婚纱,沿袭阿锦甜宠暖虐风,1V1双处,演员VS建筑师,结局H。(^__^)谨以此文,重走韶华。献给所有一直陪伴阿锦的小可爱们……笔芯。*本文已出版,出版书名《小时光,微微甜》,当当、淘宝、博库有售。
  • 将军请上座

    将军请上座

    七年前,大宴国的皇帝和镇国将军相继去世。“皇二代”李扶摇被迫继承皇位,“将二代”燕尘也接过镇国将军一职。两人本是形影不离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可自打两人接过各自父亲的衣钵,彼此关系也发生了变化。做了皇帝的李扶摇依然是废柴本柴,是个毫无地位、尊严可言的女皇帝。燕尘的风格却从玉面小公子逐渐变成了手握军政大权的糙汉子,还随时有可能被别人怂恿逼宫造反。李扶摇心里苦,开始逃避现实,三天两头带着贴身小太监往宫外的梨园跑,只为“追剧”,该剧名唤《白衣将军俏皇帝》,原作同步更新中,作者信息不详,李扶摇觉得,这个剧简直就是以自己和燕尘为原型开展的故事,多次跟燕尘表白被拒绝的李扶摇只能在剧中找到安慰。李扶摇频繁与《白衣将军俏皇帝》的作者隔帘相见,并多次要求作者在《白衣将军俏皇帝》话本子里给皇帝加戏。最后才发现,名震大宴的金牌小言话本《白衣将军俏皇帝》的作者就是燕尘本人。李扶摇:“有些人表面上看上去是战无不胜的大将军,背地里竟然天天琢磨怎么写小言话本……”燕尘:“还不是因为某个女皇帝天天隔着帘子,催我快点写……”李扶摇:“……”
  • 安与贝多

    安与贝多

    许久之后再见你,还是我喜欢的样子。李安宇从国外回来的第一刻,就忙着去问穆雨泽,锦贝多在哪里。 他远远的看着她,还是第一眼见她时的感觉。只是不知道看到自己,她会是什么样子。
  • 俏皮同桌有点凶

    俏皮同桌有点凶

    上高中后的一次真心话大冒险。苏牧璇:“溪溪输了!”白若溪:“大冒险大冒险。”经过商量后由唐粒桐作为代表说:“向苏牧洋说我喜欢你,他就在那里快去。”白若溪被几人推到苏牧洋面前。白若溪:“我……我喜欢你。”苏牧洋愣了几秒,白若溪又连忙说道:“真心话大冒险输了。”苏牧洋:“我知道。”…………某日,白若溪跑到苏牧洋跟前。白若溪:“我喜欢你。”苏牧洋一愣笑了笑:“真心话大冒险输了?”我希望不是。白若溪摇摇头:“没有,我是告白!很认真的告白!”苏牧洋摸摸白若溪的头:“告白这件事,怎么能女孩子来呢?”白若溪:“嗯?”苏牧洋:“傻瓜你听好了,我虽然不相信一见钟情,可我相信日久生情,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只是下意识脱口而出的话语,第二次见你的时候只是感兴趣,第三次见你的时候……而这一次见你便是告白,我喜欢你很久了,超级喜欢的那种,愿未来四季有你,那你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白若溪:“我也很喜欢你,不知不觉喜欢上了你。”
  • 明日歌·凤凰于飞

    明日歌·凤凰于飞

    雪凤凰是名门之后,自小仰慕红线盗盒、消弭战祸的传奇,因此立下了一个奇怪的志向,成为江湖名盗,年幼时便创立“空空帮”管束江陵一地的偷儿。机缘巧合下,拜奇人弥勒为师,但她却不知不觉爱上了他。出师之后行走江湖历练,遇见了苗家的少年龙鬼,龙鬼对她一见倾心。而龙鬼的父亲却是前朝驸马,要凭借前朝玉玺复国,前朝皇子弥勒不愿受迫,雪凤凰盗出前朝玉玺,救下国家与万民,终成一代侠盗,但却盗不来一个人的心……
热门推荐
  • 我能装模组

    我能装模组

    正在家中写着一个能够管理模组的小软件,结果没想到突然跑到异世界去了。怎么办?没关系,有模组管理器。看不到别人的伤势?没关系,血条模组。不会制作物品?没关系,配方查看模组。人民生产力低下?没关系,科技发展模组。敌人太过厉害?没关系,枪械模组。…
  • 唐立淇2013星座运程:双子座

    唐立淇2013星座运程:双子座

    经历一段“奇幻之旅”,2012年的双子觉得自己似乎无法控制命运,再也不认识自己。有些人像走进一团迷雾中,一直找不到方向,虽然照常地生活,但是心却有点空虚。现在的你已经有了新的位置、新的地方、新的角色,来到2013年,有了全新开始的你,还期待重新回到过去很high的自由自在的生活吗?“无法逃避的义务”已经来到,当一堆责任、任务摊在眼前,你得收拾玩心,再也别想逃了。
  • 中魔的城堡:《哈利·波特》作者的魔法启蒙读本

    中魔的城堡:《哈利·波特》作者的魔法启蒙读本

    三个孩子在一次暑假当中,无意中闯入了一个充满了魔法的城堡,在那里,他们遇到了沉睡百年的公主被吻醒,其实,是一个淘气的小女孩梅布尔对他们开的一个玩笑;接下来真正的魔法戒指出现了,同伴因为这枚戒指而隐身,接着看到花园里,所有的塑像在傍晚都活了过来……
  • 星际脱单指南

    星际脱单指南

    一觉醒来,跨越了整颗星球的时间,全宇宙的血族都要从两位数排起,人人都得叫她一声老祖宗。翻身农奴把歌唱,看谁还敢说她是弱鸡!来呀,互相伤害啊,打不赢我叫你父亲。于是……她多了一个父亲。姚思:“……”暮玄:“……”
  • 重生国宝大熊猫

    重生国宝大熊猫

    阎王殿上,阎王问郑平:下辈子你想投胎成什么?郑平说:那就让我一辈子吃也不愁,穿也不愁,人见人爱,车见车载,永远逍遥快活吧。阎王同意了,然后郑平就投胎成了一只熊猫。
  • 滴血的刺刀(上卷)

    滴血的刺刀(上卷)

    驻守赣北会埠地区的国民党六十军某团一连在连长陆蕴轩、副连长扬尚武等人的率领下,奉命全连驻守某个无名高地,伏击负责日军供给会埠主战场上主力部队的一支运输车队。怎料情报出错,护送车队的日本士兵足足有一个步兵大队,人数近千人,而且配备有中型坦克和步兵炮等重型武器,并且指挥官是拥有日本贵族血统的藤原日次郎大佐。骑虎难下的陆蕴轩等人为了完成军令,不得不硬着头皮向日军发动攻击。
  • 盛夏不再

    盛夏不再

    刚刚大学毕业走上社会的林琅,一个偶然的机会遇上了理想主义的吉他手楚晏,两人彼此吸引却由于性格、环境等种种因素未能走在一起。林琅在爱情里深陷而不能自拔。在爱情中受了伤的好友美子的卷入,让三人的关系变得扑朔迷离。三个人面对着爱情和友情,社会和道德、责任,理想和现实的种种抉择,逐渐迷失方向。就在此时,林琅认识了顾峰,一个不相信爱情,一心一意只想寻找一段实际婚姻的生意人……几个人在爱恨纠结中演绎着一段青春的故事。
  • 乱五代:五代史的另类解读

    乱五代:五代史的另类解读

    本书作为第一部系统解读五代历史的通俗性、史论性读物,从多个视觉品读五代的人和事,试图寻找破解五代历史之所以“ 混乱”和“无耻”的密码。唐朝灭亡后,在中原一带相继出现了后梁、后唐、后晋、后汉、后周五个朝代,史称“五代”。五代存在了凡五十三年,共更换了八姓十四君。五代多武夫,五代多俗臣,他们抹杀仁义道德、败坏三纲五常,随处可见子弑、兄杀弟、军戏臣、臣反君的历史闹剧。
  • 当胃很充实人就不容易悲伤

    当胃很充实人就不容易悲伤

    随笔试着写,不怎么好,大家多多支持。。。。。。。
  • 流离的萤火爱情

    流离的萤火爱情

    抬头看到的就是他那双孤傲的眼睛,散发着无数的寒气,让人不寒而栗,那张脸简直无懈可击,与哥哥相比似乎更胜一筹,但是他满脸的高傲和不屑,瞬间拒人于千里之外。那个冰山男依旧惜字如金,没有表情,我开始有些怀疑,老哥是不是认错人啦?呼呼,不理他们啦,走咯“答应我一个要求!”说得这么爽快?是早有预谋吗?可是不应该,总不至于他是策划者吧“要求?行,但是你不可以说…”委屈啊,莫名其妙地要答应冰山男一个要求。“不管如何,你都要信我!”那是你对我的乞求吗?一次次的错过,一次次的误会,他们之间是否经得起时间的考验?可爱善良的韩雪柔能够等到幸福钟声响起吗?面对昔日的男友、今时的未婚夫,她该如何抉择?求收藏,求推荐,求订阅,嘻嘻,我会再接再厉的~~~推荐——http://m.pgsk.com/a/450433/《邪魅总裁:女人,乖乖躺着!》推荐新作温馨治愈系列:听说,爱情回来过。http://m.pgsk.com/a/702512/